“大家有人可能会问,这里的条件这么不好,为什么还会有孩子在这里上学?”
“因为他们根本无路可走。大家一路过来,已经体会到这么远的路程了。而他们有的住在更远更偏僻的深山里,根本没有别的学校可去。这里,已经是他们距离最近的学校所在了。有的甚至天刚刚蒙蒙亮,就要赶路几公里来到爱山小学。”
“这边上学的孩子们,校舍其实近几年刚刚受到一笔爱心资助,扩建了教室。甚至为个别家远的孩子修了个小宿舍。而这样的小宿舍也仅仅是大通铺的小土屋。曾经这里只有一个教室。各个年级的孩子都要分时间段来上学。现在,则是刚刚好有了三间教室。”
许导叹了口气,“大家这几日了解了解,就知道了。”
“除此之外,山内信号不好,网络的话,不一定能够顺畅。大家多注意,最好节约手机电量。”
“最后要嘱咐的一点的是,各位要安排好课程进度。这八天一定要让孩子们接受到你们所能做到的最好的教育。大家都不是专业的老师,但我希望,大家能给孩子们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并且从中明白‘守望’的意义。我也相信,大家能做的很好。”
“大家也可以各个小组一会儿再仔细研究讨论下。后面的两大间作为这几天的教师寝室。就从这边穿过去就好,左手边是男寝室,右手边是女寝室。注意,这两间白天也要收拾好,是我们的教师办公室。”
桐毓郁还沉浸在刚刚许导描述的画面中久久不能出来,眼前好像突然浮现出了大长木板上孩子们穿着破旧的衣裳,一双双渴望的眼睛紧紧盯着小小的破旧的黑板。忽的有人说了句话,她才从回到现实。左右看了看,各组都开始了讨论。于是向转过头去找段祉亦。
“别张望了,在你后面。”
段祉亦全然不像其他人在灯下聚集,而是站在一片更为暗淡的黑暗中,静静地望着她。
桐毓郁还没开口问为什么,他好像就已经预料到了,率先开了口——“灯下蚊子多,这里比较安全。”
“你怕蚊子?”桐毓郁说完就有点想抽自己,这是多么智障的智障才会问出的问题。哪里会有人不怕蚊子?只可惜,现实世界里从来没有“撤回”。
段祉亦却没有在意,注意到她语气里的理所当然,反问道,“你没被蚊子咬过吗?”
桐毓郁点点头,“大概是没有的。小时候,其实我,我妈妈也很奇怪,但就是没有。”桐毓郁似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言归正传,“那个,抱歉,我抽到了最困难的高年级组。这几天的课程,你有什么设计吗?”
“都是小学,没有什么困难不困难之说。只是高年级组,又不是抽到了高中生。”
桐毓郁轻轻扬起了嘴角,好像想起了什么,一句话就这样秃噜了出来,“就算是高中生,要是你的话,恐怕也不在话下吧。”
段祉亦的表情有一瞬间变得难以捉摸,那种冷淡与忧郁的表情桐毓郁好像从未见过。
桐毓郁知道自己不该提起这些,但这些东西就是很自然的从她的嘴里说了出来。
段祉亦没有回答,桐毓郁更加尴尬,想赶紧补救道,“我只是……”
“怎么会呢。现在高中的知识我当然也无力招架,还是教孩子们。”
桐毓郁看着他,觉得有一瞬间的难过,又连忙平复下去,拉回正题——“那明天不如我们就按照正常顺序,上午课程知识多些,下午兴趣活动多些好了。”
段祉亦点点头。
桐毓郁一边和段祉亦说着自己的计划,一边又忍不住小小的心酸——如今的他,早已不是那个少年,再也不会像当年一样拥有着骄傲的资本、恣意张扬了。
……
简单道过别后,桐毓郁便回了寝室。远远比她想的更干净。这样的条件,还能给她们三个一人一张行军床睡,节目组已经是非常照顾他们了。
杨娜和胡雨一会儿也回来了,看到正在发呆的桐毓郁,开始打趣道,“这是都安排的差不多了啊,明天上课信心十足呗。”
“你们抽到的不还是高年级组么?按理说应该比我们负担重啊。”说完好像想起了什么,胡雨又状似愤愤的样子补充道,“是不是想这几天和段祉亦一起组队执教的幸福时光呢?”
桐毓郁摇摇头,“还真没有。就是觉得,咱们真的很难为了孩子们做些什么,除了这几天尽力给他们最好的教育吧。也只是短暂的几天。”
大家又是一阵沉默。
当很多东西就这样从遥远的地方来到她们面前。他们能做些什么?几乎人人都听说过支教、也人人都听说过留守儿童。每一个人都对他们唏嘘不已。可他们之中绝大部分却始终无法摆脱深山和“留守”的命运。
似乎真的,除了尽力,他们一行人也别无他法。
桐毓郁回过神,“我真的就是随便感慨下,大家快躺下吧,早点休息。明天还要给孩子们上课呢。”
原本杨娜还担心自己失眠的问题,胡雨也觉得这么早自己肯定睡不下,况且她还有一点认床。可谁也没想到,大家一沾床就都睡着了。这一天并不轻松,大家都很累,自然是睡得也更沉。
只是,隔壁间却有一个人睡不着,悄悄起来了。
他望着山间高悬的月亮,似乎是陷入了深思。
桐毓郁早上起来,看到尤且深睡的杨老师和胡雨,蹑手蹑脚的开了门。刚一出屋,就听见陈温然站在那里看着远处嘀咕着什么。
“怎么了?”
陈温然一看是她,便直接说道,“正好是桐毓郁你来了,你和段祉亦一组,今天稍微注意下他的情况。他几乎没怎么睡。”
“没怎么睡?”
“对,昨天晚上我就看他好像没睡着吧,就出去了。我也迷迷糊糊的没看时间。早上刚刚醒来,又看到他往外走,应该是早就醒了,不知道又向哪儿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