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见璐儿要走,赶紧地伸手拦住。
璐儿迟疑地问道:“婶婶,这是还有什么事吗?”
陈夫人笑着说:“我这儿事都交代好了,接下来是妙之寻你有事。”
璐儿问:“秒之寻我何事?”
陈夫人平日里一脸的尖酸刻薄,倒是提起女儿秒之,脸上的笑容才显得真实些,道:“秒之一会便来了,让她自己与你说。”
话音才落,门外响起一个银铃般的声音:“母亲和姐姐可谈完了?”
门后忽得伸出半张脸来,净白的脸蛋,弯月眉,眼睛特别的明亮,嘴角上扬,衬得右边嘴角下的一个酒窝,也带着几分俏皮。
陈夫人含笑说:“进来再说。”
秒之应了声,欢快地扑进了花厅。
进了花厅,秒之直接跑到陈夫人那里,撒娇地拉着母亲的衣袖,来回不停的晃动着,“母亲,你可有和姐姐说了。”
陈夫人只是笑着摇头,倒是璐儿直白的问道:“秒之,何事?”
秒之也不急着说,只是跑到璐儿跟前,原地转了一圈,兴奋地问道:“姐姐看我这新衣服如何?”
璐儿仔细看去,秒之身着一袭鹅黄色衣裙,长及拽地,腰部绑以云带,竟让腰显得极为轻盈,加之秒之性格天真烂漫,穿着鹅黄色的衣裙更显得她灵动和活泼。
璐儿猜测道:“看来近几日又有雅集了。”
秒之又向左向右摆动了下裙子,赞道:“姐姐真厉害,一下就猜中了。”
璐儿笑笑不再说话,其实这哪里还用猜,每次雅集之前,陈夫人都会给秒之做新衣。
不过璐儿与陈婶之间虽有些芥蒂,但与秒之却处得十分愉快,秒之性子纯真活泼,加之两人岁数也只相差两岁,因此私下里,秒之常偷偷地来到晓婷居找璐儿,两人倒也有些小女儿家的话题。秒之十分信任璐儿这个姐姐,反之璐儿也极喜欢秒之这个个性。
“来,秒之,”陈夫人说道:“到我跟前,给我也看看,这裙子可是金陵最流行的式样,这个裁缝可是金陵来的,求他做衣的人啊,排了几条街。”
秒之听到,撅噘嘴有些不情愿,不过最后还是乖乖地走到母亲面前。
“不错。”陈夫人连连点头夸赞道。
秒之对着陈夫人嬉皮笑脸地做鬼脸,逗得陈夫人直笑。
转身她又问璐儿道:“姐姐,快说,我这身衣服好看吗?”
“嗯,”璐儿夸赞道:“这鹅黄色的衣衫,若是穿到旁人身上,便会显得有些突兀,倒是秒之穿着,更显活泼可爱。”
秒之听后笑颜如花。
倒是一旁的陈夫人有些不满意,说:“衣裳穿得太活泼不好,姑娘家要显得端庄得体,温柔大方才好。”
秒之倒觉得无所谓,拉着个裙摆不住地转着圈。“我才不在乎是不是活泼可爱,或者端庄得体,我呀只要穿得好看就行。”
陈夫人斥责道:“胡闹,雅集上都是些官家的公子、小姐,亦或出身名门世家,像我们这种商贾人家的,一定要外貌品行都出色才能光彩夺目,璐儿你说是不是?”
璐儿讶异地看着陈夫人,不知为何话题会突然扯到自己身上,只得端正的回道道:“婶婶,说得极是。”
陈夫人略有深意地继续说道:“不过也不能太过耀眼,良家女子行事做人还是要内敛些。”
璐儿轻皱眉头,心里计较着陈夫人这句话的含义。
陈夫人哈哈一声,对着秒之说道:“让你璐儿姐姐看看,怎么打扮下才可以显得更端庄些。”
秒之立刻眼巴巴地看向璐儿。
璐儿微微一笑,说道:“可以在外面套上件蝉翼薄纱,这样可显稳重些,不会那么跳脱,到时再配上一根银簪,无需花样繁复,简简单单的即可。”
秒之听后连连称好。
倒是一旁的陈夫人脸色有些不好看,不知为何只要一看到璐儿侃侃而谈,心中便有几分不是滋味。看看自己的女儿秒之,整日里的嘻嘻哈哈,到现在还是一副长不大的样子。而璐儿只比秒之大两岁,也不过十八,却是为人处世大方得体,更是受过先生亲自教导,特别是弹得一手好琴,秒之根本无法与她相比。本来参加雅集这事,陈夫人是坚决不肯让璐儿去的,这等风雅趣事,怎么可以让这个丫头去露脸。不过自从秒之十五岁开始参加各种雅集后,便喜欢拖着璐儿一起,陈夫人多管也管不住了。
秒之笑嘻嘻地对璐儿说:“姐姐,清明那一日,兰园雅集,我们一起去吧,帖子昨日便已经送来了。”
“兰园?”璐儿好奇的问道:“这里哪里?为何我以前从未听说过。”
“就是以前的崔家老宅,”秒之解释道:“去年年底被魏成峰魏公子买下来,重新修建,现在改名叫兰园。据说这个园子是照着金陵馨兰园改建的,里面景色特别雅致,高低落错,引人入胜。因此今年的春日雅集,人断是不会少的。”
“魏公子?”璐儿不由一皱眉,脑子里立刻浮现出一张油腻腻的脸,全身的肥肉,每走一步肉都会跟着颤抖,还故作风雅的拿着一把折扇,却不知就算将折扇全打开,也遮不住他那张肥硕的脸。璐儿对这个魏公子的印象实在是极差的,参加雅集之人都是些文人雅士、公子小姐,因此大家在展示才艺同时,都会特别注意礼仪仪态,必定是循规蹈矩。只是这位魏公子却是随心所欲得很,不仅跑到女眷休歇之地,真正的将一群夫人、小姐吓得花容失色,还自诩为随心而为的豪爽之风,。
其实璐儿对这类的文化集会,从来都不抗拒。一群文人雅士,才子佳人,集聚一堂,吟咏诗文,琴棋书画,还有清茶小酒,三五知己,真是雅得可以,兴城虽然靠近北境,但那些读书人同样对这类高雅聚会趋之若鹜。只是这样的雅会,竟是由那俗得可以的魏成峰来举办,便颇有些不悦。
“此次的春日雅集,怎会由他来办?”
秒之倒是没想到璐儿会有这么一问,“魏公子可是金陵来的,听他描述金陵那里雅集的盛况,可不是我们北地之人可以想象的,因此由他来办一场有金陵之风的雅集不是正好。”
璐儿颇有些无奈,“可此人的人品也实在太不堪了。”
秒之回想下,便不吭声了。
一旁的陈夫人突然插话进来,“魏公子那应称之为狂浪不羁的名仕之风,是金陵江南之地甚是流行的雅士之风。”
璐儿无言地看着陈夫人,风流还是下流,这两者还是有根本区别的,但这话璐儿却说不出口,于是便想着如何回了这次雅集。
陈夫人呵呵一笑,说:“如果是按金陵之风举办的雅集,我竟也想去看看呢。”
秒之惊奇地问:“母亲也想去。”
陈夫人说:“听说金陵雅集极尽奢华,风雅无边,我自然想去看看。”
“婶婶······”
璐儿刚想出口回绝,却被陈夫人打断。
“璐儿一定会陪秒之去吧,那也带上我,好让我也附庸风雅一回。”
“可是,婶婶······”
陈夫人依然不让璐儿说话。
“璐儿诗词歌赋,才艺俱佳,此次雅集定会大放光彩的。”
璐儿心中疑惑,她已明显感觉到婶婶是不想让她说话,难道婶婶竟是那么希望自己去参加这次雅集?
陈夫人推了推秒之,说:“你还不好好和你姐姐说说。”
秒之不解地回:“说什么?哪次雅集不是我和姐姐一起去的,姐姐你说是不是?”
璐儿想了想,还是坚持说道:“可是今日里,我刚答应了婶婶,要在账房帮衬,恐怕是看账都来不及,没什么时间去的。”
秒之立刻撅起了小嘴,略有不快地说道:“那可不行,姐姐定要陪我的。”
陈夫人也在一旁帮腔道:“家里现在账目又不多,再说还有十日时间才到清明,你先每日的到账房熟悉起来,花不了几日,便可以上手了。再说你又不用管着收账、收款,每日里只要将账目整理好,也不用多少时间,不影响你去参加雅集。”
秒之听到母亲如是说,更是缠着璐儿要去,璐儿虽然心中有些疑虑,倒不好让秒之失望,于是也便点头答应了。
中午回到晓婷居,小五倒是又来了。
小五自从陈叔不在了,便从前宅里搬了出来,现在一个人住在外面的铺子里,他的身份和伙计不同,店铺里的事平时也不让他插手,陈婶有事了便叫他做,如果陈婶不理他,他也只能每日闲晃,因此经常一到饭点就晃到璐儿这里。
小五进门便问:“你也答应了?”
璐儿无奈地说道:“她提了秒之,我便无法拒绝。”
小五叹气道:“我也是。”
两人对视下,同时都长叹了一声,沉默了下来,过了好一会,小五才又说道:“我总觉得心慌。”
璐儿亦是这样觉得,特别是今日谈到雅集时,陈婶的样子实在是可疑,可是具体哪里有问题,璐儿却说不上来。
“我们做事小心些吧。”
小五无奈点头,“只能先这样。”
璐儿苦笑一声,说:“明日里我先去看看账目,也许是我们想多了,毕竟你是她的义子。”
小五无所谓地耸耸肩,表示无所谓,说:“不知道她怎想的,想赶走我们明说了就是了,玩那么多心思干嘛?”
璐儿却若有所思的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