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北桓走近,对她说,“现在这府里还有几个人是高蓉和皇帝那边的,我不能把他们拔了出去。得留两个,不然高蓉他们就会知道我们已经知晓了她的动作,所以今日你的生辰,不能给你大办了,只能送你这么些礼物,委屈你了。”
尚初萤摸着那刻章旁边的镇纸说,“王爷言重了,有什么委屈不委屈的。再比这苦的我也吃过了。”
“今晚等我,我带你出去。”齐北桓朝尚初萤眨眨眼,“嗯?”
尚初萤点点头,“王爷是有事?”
“你且等着就好了。”齐北桓神神秘秘地说。
厨房里这时来给齐北桓送茶点,尚初萤接了过来,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却发现,根本不是什么茶点,而是一碗长寿面。
尚初萤扯了扯尚初萤的袖子,让他低下了头,然后她凑近他的耳朵说,“齐北桓,谢谢你。”
齐北桓的嘴角勾起,透露出丝丝笑意。轻咳一声后,也不看尚初萤,但他红了的脖子和耳朵却出卖了他。
“快吃吧,待会汤汁吸了就怕不好吃了。”沉默半天,他只憋出了这么一句话。
尚初萤点点头,开始吃了起来。这碗面,卖相不错,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但是,其实也就看着还不错而已,尚初萤吃了一口就想吐出来,但目光一看到齐北桓期待的眼神,她突然反应过来,这碗面应该是齐北桓亲自做的,所以他才那么紧张。这样想着,她硬是逼着自己把那碗面,给吃下去了大半。
晚上两人都没用晚膳,齐北桓就让人把尚初萤的披风拿上,然后不让人跟着,带着尚初萤走了。
他带着尚初萤来到一个摊上坐下,对着那边喊了一句,“老板,来两碗馄饨。”然后一挥手,把一块碎银给抛了出去。
那摊主像是背后长眼睛似的,稍微一回头,就接住了齐北桓抛去的碎银。
老板把馄饨给端上来的时候,对齐北桓说,“客官好长时间不来了呢!”
“没办法,家里娘子管得严。就这,都还是偷跑出来的呢。”齐北桓睁着眼睛说瞎话,连脸都不会红一下的。
老板听到齐北桓说之后,奇怪的看了尚初萤一眼。家里娘子管得严,那这位又是?
尚初萤接触到老板的眼神,马上也开始对着齐北桓,“公子可真讨厌,家里娘子管得严就不来找奴家了呢。”
老板明白过来了,这是找到时间所以带着在外养的外室出来玩呢。看这外室确实长得美若天仙。就是不知道,这郎君的娘子知道了,会如何?
尚初萤的长相确实有些偏艳丽,而景惜暖那时候的长相是淡雅的,所以两者其实长得眉眼间有些相同,但气质完全不同。尤其是尚初萤还那么一副暴脾气,后面景惜暖换到尚初萤这幅壳子的时候,尚初萤的气质才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少了几分锐利。
看这馄饨老板的模样,应该是真的信了齐北桓的说法。以为齐北桓是那嫌弃家中糟糠妻,到外面寻乐子的男人。
老板把馄饨端上来的时候,重重地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想了想还是走了。尚初萤和齐北桓见到他这个样子,相视一笑,有种捉弄人的快乐。
这的馄饨确实很好吃,馅大皮薄,尤其是汤,有一种骨汤的香味。尚初萤拿起筷子,擦了擦,就夹起一个送入口中。
“好烫,好烫。”尚初萤张着嘴,呼着热气。
“你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啊。”齐北桓摇摇头,给她倒了一杯茶,“这家店,我少时偷跑出宫玩耍,经常来这吃一碗馄饨,尤其是冬季。”
齐北桓说起以前的事来的时候,眼睛都眯了起来。或许是在怀念那个还有母妃,高太后和皇帝也不敢轻举妄动,更不要说给他下毒了的日子吧。
“你知道吗?有一年,我又跑出来吃馄饨。但是不巧,我的钱袋丢了,也不知道是在路上给人摸走了还是翻墙的时候掉了。然后我吃完馄饨才发现钱袋不见了,一时间很尴尬,老板虽然没有催促我,但周围的人看我的眼神可就不对了。”齐北桓回忆着以前的日子,声音透露着愉悦。
“正在我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一个女孩子家用的钱袋递了上来。一个小姑娘对我说,哥哥,用我的钱吧。我感激地接过钱袋,付了钱,这才解了围。”齐北桓说着,看了尚初萤一眼,发现她没有什么不高兴的脸色,这才继续说了下去。
“那女孩,跟你长得可真像。”“我?”“是。”
尚初萤笑了起来,“难道当年给你解围的,就是燕国公主尚初萤?所以你才对她这么好?”
齐北桓无奈地看着尚初萤说,“你想什么呢?我说的是你,景惜暖。”
尚初萤尴尬地说,“你,你还记得我长什么样啊?”她以为,景家倒了以后,没有人再会记得他们景家人。而她,景惜暖,也会慢慢随着时间的流逝,没人会记得她的名字,她长什么样,所有人都淡忘了这个世上还曾有这么一个人。
齐北桓严肃了起来,“我记得,我一直记得。我后面再来馄饨店的时候,再也没有遇到当年那个小女孩了。我很失落,直到有一次,她又出现在这里,我才知道,她不是来买馄饨的,她是喜欢吃馄饨铺子旁边的一口酥,她上次和小丫鬟们出现在这里也是为了买一口酥。”
他舔了舔嘴角,继续说,“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这么多次都没能再遇见她,于是我跟着她,回了家,想看看她住在哪里。这一跟,就跟到了莱国公府。”他说完,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尚初萤,尚初萤也有些惊讶,她不记得小时候她还帮齐北桓解围啊。
“我曾想着长大后要娶你为妃的,可不曾想到,你后来嫁给了顾恕游。我想着,只要你幸福就好了,我也不再有什么执念。后来父皇母妃相继离世,高蓉和皇帝对我多加迫害,我又庆幸,幸好当年你没嫁给我。只是,后来,景家……”
“我知道是皇上想要你们景家的兵权,沐家高家也都参与了,所以我这一年,都在慢慢寻找他们几家的错处。希望,能帮你一点。顾家,顾恕游现在已经翻不起什么水花了,只要稍稍动他,就能让他死无葬身之地了。”
“但是,我没想到,你竟会以这样的方式,来到我的身边,暖儿。”
景惜暖还沉浸在齐北桓爱她这么多年的消息上出不来,“哦,怪不得,我那时候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
齐北桓急了,“我要不跟着你的话,在你十四岁那年跑出去玩,结果被人打劫,情不得已跳到水里,又不会游泳,吃了好几口水,我都不能把你救起来。”
尚初萤突然抬头看着齐北桓,“当年在落清河边,救我的人,是你?”
齐北桓有点奇怪,她为什么反应这么大,但还是点点头,“是我,怎么了?”
“你救完我以后去了哪里?”“你衣服那时还是湿的,意识也不太清醒,我想着给你去叫个大夫,再帮你把景家的人喊来。”
景惜暖苦笑一声,“你那时候,为什么不一直等在我身边呢?我睁眼醒来,看见的就是进京赶考的顾恕游,我一直以为,是他救了我。他既能骗我一次,想来后面的虚情假意背叛我景家,也就能理解了。”
“我以为是他救了我,他也没有否认。我便想嫁给他,父亲本是不同意,但还是拗不过我,答应了。如今看来,他这人,实在可笑至极,只会冒领别人功劳。父亲早就说,她他觉得此人不靠谱,是偷奸耍滑之辈,但我那时怎会听?一心觉得他是救命恩人,巴不得立马嫁给他。”
齐北桓也没想到,这件事到后面还有后续。他一直想着,景惜暖是遇到顾恕游之后欣赏他的才华所以对他情根深种。没想到,这顾恕游从头到尾就是在骗她,骗她是他救了她,骗她的感情,骗她的信任,也把景家,给赔了进去。
“对不起,我那时,应该一直在那守着你的,才不会被顾恕游钻了空子。若是,若是那时,我……我本该,那时就能娶你了。何苦,让我们,兜兜转转这么些年。”
是啊,早知如此,她怎么也不会嫁给顾恕游的。一步错,步步错。
不过,幸好,他们两人,在经历了这么多后,还能再走在一起,其实也算是一件幸事。
馄饨吃完的时候,齐北桓和尚初萤就要起身走了。齐北桓拉着尚初萤的手,往外走去,把披风也给她披上了。
馄饨摊老板这时又欲言又止地说,“公子,对家里的娘子也好些吧!”说完不敢看尚初萤就走了,尚初萤倒是和齐北桓笑了,没想到这个老板也是这么有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