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赵一走，晋妤没办法，只能再聘司机。
三个矿是外头的资产，除了矿，晋妤还有一家公司，叫进辉建材，专门制造建筑用品。
公司做的很大，西郊那边有个大厂，中心区还一栋办公楼。
这日早晨，晋妤吃了早饭，刚进公司，前台就叫住她：“晋姐，有人过来应聘司机，我看你还没来，就让他上去等了。”
晋妤一愣，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过来。
她道声谢，进电梯，按下顶层。
这栋楼除了进辉建材，还有半层租给了一个健身会所。
电梯升到六层，隔着两扇门，仍能听见外头震天响的动感音乐。
明白色的浮光沿着门框一层一层闪过，渐渐的，音乐声小了，越升越安静。
到了顶层，已是毫无声响。
电梯静止三秒，叮地打开。
晋妤摘下羊绒手套，踩着高跟鞋往外走。
鞋跟敲在大理石地板上，清脆的响声回荡在空旷的空间里，沉厚悠扬。
宽阔的走廊，明亮的天光透过落地窗打在地面上，仿佛一副风景画。
晋妤却突然停住了。
顶层只有一个办公室，此刻，一个古铜色皮肤的男人就蹲在那盆高大的发财树前头。还是晋妤最初见他时的打扮，还是星艺台阶上，一模一样的姿势，只不过手里拿的不是钱，而是一只杂牌子手机。
盆栽枝繁叶茂，他虽蹲着，依然比那树矮不了多少。
听见女人的鞋声，矛毅收起手机，扶着膝盖站起来：“老板好，我来应聘司机。”
四目相对，矛毅怔了。
他没想到，招司机的，竟然会是指名让他洗头的女人。
看他一脸呆样，晋妤挑眉，说：“还应聘吗？”
三秒沉默。
“……应。”
晋妤输入密码，开门，进去。
矛毅愣了愣，跟在她身后，在办公桌前头停下。
炎炎夏日，只是上个楼的功夫，晋妤就热出一头汗。
反观矛毅，不知是皮肤黑，还是天生不怕热，额头上一滴汗没有。
她随手打开空调，坐下：“沙发椅子，你自己找地方坐。”
脱了防晒衣，转头，矛毅还傻站在那儿，位置都没变。
晋妤想起来什么，拿包，掏出两百块钱：“那天你就那么走了，没拿到我这单的提成吧？喏，钱收下。以后留个心眼，别动不动就跟人打架，万一被逮进局子，可没人救你。”
矛毅没接。
晋妤知道他什么性子，说他像聂蔚南，仔细想想，其实一点都不像。
聂蔚南好歹还通情达理，矛毅这小子呢，就是纯倔。
拿出去的钱没有收回来的道理。
晋妤压下百叶窗，往楼下瞄了眼，说：“你什么时候来的？从哪儿看见的招聘广告啊？”
矛毅犹豫着，从兜里掏出一张折的整整齐齐的纸。
“这什么？”晋妤打开，上头陡然四个大字，招聘启事。
她问：“你从哪儿撕下来的？”
矛毅说：“我没撕。我前几天找工作，路过一个打印店，当时老板抱着一个台式打印机去电脑城修，我看打印机里掉出来一张纸，就捡起来想还给他。结果他说这个没用，是试打印机的广告。”
“故事编的挺好。”晋妤脸上挂着笑，“你有这个天赋，怎么不去编辑社应聘？说不定写个连续剧，还能拿金编剧奖。”
矛毅脸上刷地蒙上一层红。
冷风一股一股地吹，从头顶，灌下毛孔。
温度调的低了，还有点冷。
晋妤开抽屉，拿出一件外套穿上，问：“你是不是怕我啊？你看见我的时候，跟兔子看见老虎似的，脸上就差写害怕俩字了。”
矛毅蹙眉：“不。我不怕女人。”
“哦，”晋妤似笑非笑地点头，“不怕女人。”
矛毅目光深了深，想说什么，张开嘴，又闭上。
晋妤拿出张表格，一支笔，推过去：“这是信息表，你填完我看下，要是没问题，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
矛毅拿起笔，趴在桌子上唰唰开填。
一张表，十来项，不到五分钟，矛毅合上笔盖，推回来。
晋妤惊讶：“这么快？不再看看有没有填错的？”
矛毅摇头。
还挺自信。
晋妤拿起表，逐条审阅。
姓名，矛毅。
年龄，二十五。
……
晋妤：“你才二十五？”
矛毅没懂。二十五怎么了，什么叫才二十五？
难道这个女的是觉得自己驾龄不够吗？
“我没有别的意思。”晋妤怕他误会，解释说，“就是觉得你看起来不像二十五岁，太稳重了。”
哦。原来是说自己长得老。
“我是少数民族，长得快，老得也快。”
“你还挺诚实。”
晋妤打趣完，继续往下看资料。
家庭状况，爸爸和阿嬤。
晋妤：“你家只有两个人？”
矛毅：“不。还有阿叔和玛努彦。”
“玛努彦？”
“嗯。”
晋妤放下表：“你长嘴只是用来嗯的？不能多说两句？”
“……说什么？”矛毅问晋妤：“你想知道什么？”
“我——”不对啊，自己怎么被这小子牵着鼻子走了？
“没什么。”
说得越多越容易扯出废话。
晋妤低头，目光集中在资料上。
“你是不是想知道玛努彦？”
矛毅突然蹦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晋妤没听清楚：“什么？”
照常人，一般一遍听不清，就不会再说了。
可矛毅不是常人。
他看着晋妤，直勾勾又重复一遍：“我说，你是不是想知道玛努彦？”
脸不红气不喘，那叫一个直率。
晋妤不喜欢被人问问题，掏出车钥匙，扔给矛毅：“我一般不怎么去远地方，那天那辆宝马你见过了，除了那个，家里还备着一辆奔驰，用于正式场合。”
钥匙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被矛毅接住。
“我什么时候上班？用签到吗？你不出门的时候，我在哪儿待位？”
还挺认真。
晋妤想了想平常小赵是怎么做的，说：“你今天把车开走，明早八点去华清苑接我。”
以防万一，她多问了句：“知道华清苑在哪儿吧？”
矛毅点点头。
两秒后，眨巴眨巴眼，还给她一个问题：“我今天把车开走，开到哪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