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但没有说太多。”太师笑,眼角却溢出精光,“那姑娘是个聪明人,无需将所有事情挑明,只要把她想要的放在眼前,她自己会去想。”
太师夫人沉默了一下,半忧虑道:“可是,这姑娘若是没有家人的话……”
没有至亲之人,代表没有牵挂,在后宫里生存就不会有能被人轻易抓在手里的把柄,这是太师看中司徒漪的原因之一,可同时也意味着他们无法用其他手段来让司徒漪绝对听话。
太师如何不懂夫人的疑虑,非但不担心,反而摇头:“夫人,无需担心,我自有计较。”
司徒漪洗了澡,穿上给她备好的衣服,觉得有些口渴,正想出去问问哪里可以烧水喝,外头进来俩姑娘,看着跟小香差不多年纪,边往桌上摆东西边恭敬道:“司徒姑娘,这是太师吩咐奴婢给您送来的,请您用完后早些歇息。”
仔细看了看桌上的东西,司徒漪疑惑道:“太师给我吃的?”
“是,姑娘请慢用。”说完两人就出去了,司徒漪看着她们端进来的一小碗面条和一壶茶,哭笑不得,太师到底是把她当成怎么样的饭桶,离两人一起吃的那顿饭也就半个多时辰,又送来了吃的。
不过,司徒漪还真的感觉自己有点饿,洗澡洗了挺久,在热水里泡着消耗不少力气,面条看起来分量不大,没有多想便端着碗吃起来。
一边吃,司徒漪一边感慨,太师府的东西真好吃啊。
吃完面条喝了茶,司徒漪反而没了睡意,给她睡觉的床很大很好看,被子床单比她的皮肤还丝滑,不要说流浪的日子,就是父母在世的时候,她也没碰过这样好的东西,可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吃太多撑着了,司徒漪决定出去走走,一会再回屋休息。
打开房门,小香立刻过来:“司徒姑娘,有什么吩咐?”
司徒漪吓了一跳,这么晚了小香还在屋外:“你,你怎么不去睡觉?”
“回姑娘,太师命奴婢贴身伺候姑娘,姑娘晚上休息奴婢必须在外面守夜,以防姑娘有吩咐需要奴婢去做。”
司徒漪连忙摆手:“不,不用不用,你快去休息吧,我没有什么要做的,这么冷……”
小香依然垂着眼睛态度恭敬:“没有太师的吩咐,奴婢不能离开此处。”
司徒漪嘴巴张了张,不知道能说什么,她从来没有被人服侍过,不知道大户人家规矩这么严,况且,她有手有脚,有什么都能自己做。
可是换个思路想,太师家中这么大,丫鬟小厮多,规矩肯定要严格些,不然家中就乱套了吧,以前她家所在的村里有个小地主,据说对下人们都很严厉,那地主家中还不到太师家中一半大呢。
入乡随乡俗,入府随府俗,司徒漪吞下让小香去休息的话,改问道:“那,那我可以在附近走走吗?吃太多了睡不着,我想走一走再休息,方便吗?”
小香顿了一下,答道:“自然可以,太师吩咐过,姑娘可在府里随意走动,但是为了姑娘的安全,请不要离开太师府。”
司徒漪松了口气,连忙点头:“我知道了,我就随便走走。”
“姑娘可否需要奴婢跟随?”小香又问了句。
司徒漪摇头:“不用了不用了,我自己走走就好,谢谢你。”
小香给司徒漪指了个大概方向,司徒漪记在心里,穿着新衣,在满院的花木里开始散步,同时在心里微微放松——不知道处于什么心理,她不是很乐意小香跟在她身后,尽管非常恭敬和百依百顺,可司徒漪觉得不自在。
已是冬天,司徒漪在户外很难看到彩色的花朵和绿色植物,基本都掉光了枯萎了,可太师府的院子里,一大片一大片的各色花朵,叫不上名字的树木也是郁葱强壮,在冬日的寒风中显得益发茁壮,司徒漪一边看一边惊叹。
院子里时不时有男子走过,身着统一服装,五人为一队,手里都拿着兵器,边在整个院子里走动边四下查看,司徒漪觉得他们可能是某种守卫类的身份,不敢打扰到他们,越发走的小心翼翼。
太师府无疑是豪华的,所有的东西、吃的、穿的、用的,都是司徒漪从没见过的,如果不是被太师带回来,司徒漪确定,就算到死,可能都没有机会接触这些,她自然是欢喜,可想到太师跟她私下里讲的话,司徒漪又有些不安的感觉。
按照太师的说法,送自己进宫去他女儿,也就是现在后宫地位最高的皇妃身边,是因为信任自己,能作为皇妃的心腹在后宫之中多一份保障,这样的心理司徒漪理解,可是,太师到底是为什么会看上自己呢?
她除了身体健康之外,浑身上下、从内到外找不到一点可能被看上的地方,一点规矩都不懂,进了宫连路都不会走更不要提伺候皇妃,还有宫里的人肯定很多,她也不懂如何跟人相处,综合起来看,自己怎么都不是合适的人选啊。
其他不说,就她目前看到的太师府里,比她条件好多了的姑娘比比皆是,太师为什么会舍近求远,特意把一个流浪儿带回来就为了送进宫去……
当然了,司徒漪还是很心动的,除了以后不用再挨饿受冻,司徒漪还觉得,太师对自己挺好的,如果真的能帮上忙,还能保证以后日子稍微好点,司徒漪想不出不心动的理由,于自己而言,在哪里其实都一样,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一点挂念的东西都没有,进宫说不定是最好的去处了。
而且,皇宫那么大,那么漂亮,里面应该也不错吧。
第二天一大早,司徒漪主动让小香带她去找太师:“太师,您昨天说的事,我,我答应了。”
太师摸了摸下巴上稀疏而修剪精致的薄须,了然一笑,一切尽在他的预料之中:“那就多谢司徒姑娘了。”
司徒漪很不好意思的摇头:“不不不,是我,我要感谢太师愿意送我去,谢,谢谢。”
“给你十日时间准备,这十日里,我会派人教你一些基本的礼仪,让你进宫后能得体一些,你也趁这十日好好歇息,需要准备的东西我会全部为你打点好,十日后,随我进宫。”
司徒漪:“好。”
十天时间转瞬即逝,到了进宫的日子,太师对司徒漪说道:“你也学了些礼仪,进宫后切记照做,不能做的千万要牢记,这也是为了你自己。”
司徒漪连连点头,十天之中每天都有人来給她讲后宫规矩,如何行礼、如何回话都有规定,司徒漪觉得有些枯燥繁琐,但既然答应了进宫,她学的很认真,一一把学到的东西听进去并牢牢记住:“是。”
午膳过后,太师正式带司徒漪进宫,路上,太师和司徒漪解释道:“按照规定,除了宫中马车,任何其他马匹和车子不得进入宫墙,且我们不能从正门进宫,会有专门的通道到后宫之中。”
司徒漪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太师又说道:“后宫妃嫔跟家眷见面时间不得超过半个时辰,见到我女儿后我会把你的情况与她说明白,随后就必须离开,往后在宫中就靠你自己了。”
司徒漪看太师,他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语气变得深沉不少,便疑惑:“太师,宫里的日子,好过吗?”
太师似乎僵了一下,朝司徒漪微笑:“你知道天下之大,有多少姑娘最大的梦想就是进入这座宫墙?”
司徒漪茫然摇头,就她的生活情况,这种事根本无从得知:“我不知道。”
“非常,非常多。”太师说着掀开帘子,示意司徒漪从马车的小窗户看出去,“这个地方,代表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和家族荣耀,进了这个地方,整个家族都跟着光荣。”
司徒漪又想到那户人家,女儿进宫后,的确是欢天喜地,连连感谢上天保佑,那种与有荣焉的样子,跟司徒漪曾经看到过的家里儿子进京赶考中了探花是一样的。
司徒漪自己掀开帘子朝外看,越接近皇宫,百姓越少,而马车前方,巍峨威严的宫墙已然能看到。
司徒漪紧盯着宫墙,这个地方,以后就是她要待的么?
“再往前一些我们就得下马车步行进入。”太师提醒司徒漪,再次郑重道,“司徒姑娘,你既答应我进宫,请务必记住我的话,我和家人,先在此谢过你。”
太师其实只对她说了一句话:“宫中会有许多人,但你须牢记,无论何时、何地,遇到何事,都只能对我女儿、我外孙尽忠。”
简单的一句,太师用的是慎之又慎的语气。
就是在这么一瞬间,司徒漪忽然意识到,会让地位高如太师这么大费周章把她这样一个没有任何根底的小姑娘带回来,又是培训又是讲话,希望她进宫服侍皇妃,最后如此沉重的嘱咐她,等待她的日子恐怕不会太过美好。
但箭已在弦上,由不得她再考虑。
马车慢慢停下,有人掀开前头的帘子:“太师,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