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红莲祭出人就没有了，我是想，若你不想杀人，只是想惩戒惩戒，又用何种兵刃呢？”我为自己找回点颜面。
“我拿武器从来都只杀人。”
好吧，的确没听说有人与惜梧对上，能活着离开的。
话头被堵住，这一下，又没什么话说了。我眼睛在车内转了一圈，手在膝盖上不住拍打，忽然意识到，这样或许有点吵，又停了下来。
“我记得。。。”惜梧好像要说什么又云淡风轻地一笑，“罢了。”他说道。
“对了。”我忽然想了起来，“惜梧应该是你的尊号吧？你的名字是什么呀？”我问道。
“你想知道我的姓名？”
他这样一问，我又觉得有些不妥，像惜梧这样的人旁人都会唤他尊号，姓名等于小字，是极亲近的人才唤的，我虽与他成亲，但在他心中，我应该不算亲近吧。
“没。。。没有，我也就是随口问问，你不愿意说也罢了。”我谄媚一笑，说道。
他便不再说话了，靠在垫子上，一只手撑着额头，闭着眼歇息。
一路无话，只听到仙鹤振翅发出“噗噗”的声音。
到了苍梧山，意外地见到大娘子和父亲都等在府外，昂首向这边看过来，挂着殷切的笑容，怕是他们早算到我们今日会来，早等着呢，这嫁了人才知道娘家的好处，顿时，心中对大娘子的气也消了许多。
“父亲，大娘子。”我跳下马车对着父亲和大娘子行礼，却见大娘子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再看到缓缓跟在我身后几步远的惜梧时，更是像见了鬼一般。
“小神拜见惜梧君。”父亲几步向前，拉着大娘子便要给惜梧行礼。
“你是岳父，不必行礼。”惜梧依旧双手负后，冷冰冰说道，这句话不像是客套，更像是命令。
父亲礼行了一半，僵在半空中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下去。若说不行礼，那也总得礼貌客套几句吧，但见惜梧这神色，显然是不打算和父亲客套的，若说行礼，他都一板正经拒绝了，再继续下去，不是罔顾了上神的命令？
我心里就算有一千种计量，面对惜梧却施展不出来，罢了，反正这个女婿是父亲选的，其中苦果，他自己去受吧。
忽然，大娘子看向惜梧的身后，瞳孔一缩，比刚才见鬼的神情更难看。
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脸上的血色也跟着吓掉了一半，那边我的表哥琪树正拉着姑母喜气洋洋地走过来，这简直是灾难。
“妹妹。”姑母往这边走来与大娘子打着招呼，又转身去给父亲行礼，唤道“姐夫”，“咦，这位是？”姑母这才看到惜梧。
“惜梧。”表哥咬着牙，将手指捏得“咔咔咔”地响。
惜梧依旧负手站在原地，好像眼前的一切都与他没有关系。
“嗨，姐姐可能还未见过，这是怜星的夫婿。”好半天，大娘子才反应过来，扯开一个牵强的笑给姑母介绍道。
“哦，是天上有名的惜梧君，我竟眼拙，老身虞氏见过惜梧大帝。”
“你是长辈，不用行礼。”
“。。。”
“。。。”
方才的尴尬场景又得重复一遍，姑母还未能和惜梧接触，不了解他的脾性，我看到她的眼皮上下不住跳动，手僵在半空中，方才的春风明媚已经变成了苦笑。
“别在门口站着了，快往里面请，看这天气应该又要打雷了。”父亲这时才回过神来，往里招呼着。
“对对对，里边好，这外面黑魆魆的，站着多没意思啊。”大娘子跟着附和，一手拉过姑母。
惜梧听了此话，当真不客气，走在了最前头，留下大娘子和父亲眉头又跳了跳，这得感谢他先走了吧，他若是不走，谁敢走在他前头？
“你们赶着今天来干嘛？”此刻惜梧走在前面，我和表哥落在最后，我压低声音问道。
“我们来干嘛？还不都是因为。。。”琪树说到此处噤了音，把眼睛撇向一旁，大有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
“因为什么，你倒是说啊。”我更急了。
“你还有脸问我，怜星表妹，我问你，过往你说过的那些话你是不是都忘了？你要是记得一句，我可以不娶她。”
当初说过的话？我倒是都还记着。
“我长大以后娶你好不好？”
“好。”
“你要是嫁给我，我一定要一生一世一对你好，不会让任何一个人欺辱你。”
“嗯。”
“我们寻一块又清净，灵气又充裕的地方，不要外人打扰，一起修炼飞升，做一对人人称赞、万世景仰的仙侣。”
“哦。”
在一个电闪雷鸣，见不到日落的黄昏，我和表哥琪树，在苍梧洞天的假山后，立下了这样海枯石烂、情深意切的誓言。
可谁曾想世事有变，表哥啊表哥，不是我忘了，若不是那天你上赶着送人头，我或许还不能嫁得得那么快。
我避开他的话不答，只问道“你要娶谁？”
“我。。。”
“江怜星。”还未等表哥答话，前头的惜梧君便住了脚步，转过头来唤我。
“啊？”本和表哥低头私语的我，抬头看向他，他的脸色好像有些难看。
“过来。”惜梧说道。
“哦，好。”对于我夫君说的话，我从来都是当军令般执行，我能感觉到身后表哥那要杀人的目光，但我不能看，走过给我让道的父亲、大娘子还有姑母的眼前，站在了惜梧的身边。
入了前厅，惜梧很自觉地坐上了上首位，父亲大娘子在下，姑母坐在父亲对面，我和表哥排在了最末。
下人们送上茶来，惜梧接过，大家都对望着却无一人开口说话，整个前厅只有惜梧轻轻刮着茶杯的声音。
“那个。。。你们先聊着，我去看看柳姨娘。”我先站了起来，便准备溜走。
“怜星，你。。。”
“去吧。”惜梧说了两个字，便将父亲的话憋在了口中，父亲老脸一红，余下的话便通通咽了回去。
像是得了释放令一般，一溜烟就跑回了自己的房间，我对于父亲，一向是没什么同情心的，何况面对惜梧，我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