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工作终于在缪苏娟身体康复后提上了日程。
“二位警官早上好，”进门看到张宇宁和赵乾明，缪苏娟礼貌的打招呼。
张宇宁：“请坐，”
缪苏娟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将椅子推开，再慢慢坐下，从容淡定的看着他们，“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交代作案过程。”赵乾明平静的说：“不要漏掉任何东西。”
他已经看过别墅里的监控录像，钱立恒将袁萍打晕死过去的画面一直在脑子里挥之不去。
“好。这件事说来话长，警官，你们可能要浪费一段时间在这个俗不可耐的故事上了。”缪苏娟将手搭在凉透了的桌面上，不紧不慢的说：“我不确定自己想说的事情是否是你们想听的。”
赵乾明：“洗耳恭听。”
空气陷入了突如其来的的沉默，过了良久，缪苏娟才开口。
“我们三个人是高中同学，当年钱立恒成绩优异，加之长相周正，很受欢迎可惜是因为家境贫寒，所以没能上大学。高中毕业后，我们就断了联系。我准备读博那年，命中注定般，我们又重逢了，久别重逢往往旧情复燃，一来二往，我们就走到了一起了。后来，他告诉我，他想干一番大事，问我愿不愿意帮他，当然，他还说了很多，他说不希望我一辈子跟着他吃苦，他希望我们能够过上好日子，他还说，如果我愿意，他可以独自去奋斗，只要我愿意等他荣归故里。”缪苏娟抬头看着窗外，阳光灿烂。“我放弃了读博的机会，奔向他。虽然爸妈极力反对，但我们还是结婚了。婚后的日子很苦，我们活得小心翼翼的，害怕生病、害怕过节、害怕怀孕。值得庆幸的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们、不，是他，他成功了，公司成立之后，我转到了幕后，做起了贤妻良母，安排好家里的一切，心安理得的享受着我该享受的一切。他不喜欢我弹钢琴，所以当初买房的时候，我特意选了带地下室的，这事他不知道；最初安装监控并不是为了监视谁，只是为了记录生活的点滴，幻想着将来老了可以看看。可是好景不长。”她顿了一下，“虽然对于那时的我而言是锦上添花。我怀宝宝四个月的时候，遇到了袁萍。。。。。。”
缪苏娟的话音随着逝去的时光静静流淌，他们三个人的故事就像烂熟青春片，陈旧的套路，永恒的痴缠，提起开篇就能一眼看到结局。
“她是我唯一的朋友，钱立恒是我唯一的爱人。他们突如其来的背叛就像凶猛的洪水，顷刻之间，我就被埋没了。他们都说深爱着彼此，呵呵～我理所应当的成了一个罪人。后来我带着钱躲到了另一个国家，没日没夜的看那些录像，希望找到我们曾经相爱的证据。但是我却看到了堵在家门口的柏芝父母，看到了跪在地上求他的林莽，看到被他虐打到昏死的袁萍。”她停下了，眼神黯淡，过了一会才接着说：“那段时间，我想了很多很多。我决定回来，那是我帮忙建造的地狱，我要亲手毁掉。”
缪苏娟的眼神突然坚定起来，目光变得凶狠，就像一只紧盯着猎物的老虎，随时准备着冲出去。
赵乾明手肘放在桌上，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交叉搭成金字塔状，“你戴的戒指是袁萍的？”
张宇宁瞟了一眼缪苏娟的手，戒指果然是松动的。
“是。”
赵乾明用食指的关节处揉了一下鼻尖说：“好了，结束了。”
“警官，我有一个问题。”缪苏娟看着他们，眼神空洞迷茫，声音轻得就像一只飘然落地的羽毛，“你说，究竟什么是爱？”她的嘴角扯出一个幅度，脸上的肌肉却无比僵硬，“是什么呢？”
赵乾明拿走张宇宁手里的笔，目不斜视的说：“你给她一个答案吧。”
张宇宁稍作思量，看向缪苏娟，注视着她的目光无比温柔，她郑重其事的说：“爱是关心，就像是袁萍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奔向你住的病房，爱是原谅，就像是你拿起却又放下的利刀。爱以任意的形态存在我们心里，围绕在我们身边，只要你的笑容里有温暖，你心里就有爱。”
缪苏娟的脑子里突然出现了多年前的一个画面，袁萍穿着蓝白条纹肥大的校服站在灿烂的阳光下看着自己笑靥如花，她们手牵手，嬉戏打闹，一起消失在了光里。
张宇宁将手纸递到缪苏娟面前，“擦擦吧。”
缪苏娟摸了一下脸，湿透了，“谢谢，”
“没关系。”
缪苏娟安静的笑了，她眉开眼笑的样子像极了冰河初融的春天。
太阳还在地平线的另一边，天空在灯光的映照下呈现出一种欧美艺术画式的朦胧美，一切都隐在半透明的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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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宇宁特意起了个大早，踩着久别重逢的欢快调子轻手轻脚的关上了门。
电梯口站着一个高挑清瘦的姑娘，她剪着一个标准的学生头、穿着一条米色针织秋裙搭着肥大蓝白条纹校服，虽然眼睛看着电梯的显示器，但是眼神早已经不在，嘴角带着若有所无的笑，似乎正想着些令她开心的事情。
“梁湫，”张宇宁拍了一下她的肩膀，站在她旁边，“早啊，这么早就去上学了？”
梁湫是张宇宁对门的邻居，父母经商，平日不常在家。逢年过节，没少给他们家送东西，说是为了表达自己对他们的感谢之情，感谢他们平日里对梁湫的照顾。梁湫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正在上高中。张宇宁愿意和她亲近，两人闲暇之余会一起聊聊天，逛逛街。但是这阵子太忙，她们很久没在一起说话了。
“早啊，姐姐。”梁湫回过神，将头发别到耳后，露出单眼皮的小眼睛，灵动的眼里如同藏着满天繁星，脸上带着羞怯的笑，今天的她似乎有些不一样。
张宇宁拉她进电梯，有些惊讶，“化妆了？”
“不好看吗？”
“好看呀，别紧张，很漂亮。”
“真的吗？”
“当然了，姐姐不会骗你的，真的很好看。”
“那就好，”
电梯门打开，梁湫急忙窜了出去，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姐姐再见，我去上学了。”
“注意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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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宇宁往车窗外看了一眼，路旁的叶子忽然全部染上了深黄色，就像深秋时节的阳光。风轻轻一吹，叶子便簌簌落下宛若翩翩起舞的黄蝴蝶。
那些蝴蝶似的叶子飞了纯洁的冬天，她也在奔向一个更加光明的未来。
钱立恒很快也将走向自己的“光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