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姬清明便被帐外的吵闹声惊醒,不悦地从床上下来。
刚过屏风,白英便急匆匆地从帐外,一路小跑地进来,气喘吁吁道:“小姐,兽山昨夜不知怎么,竟燃起一阵大火,如今秋风偏北,火势已往这边烧来。”
姬清明眉毛微蹙,道:“秋深雾重,前几日又下过雨,地面还未干,哪来的火?”
“小姐的意思是,有人蓄意放火?”白英面带惊讶地问。
姬清明微微一笑,扶了扶额角,吩咐白英:“洗漱更衣。”
“是。”说着,白英便去帐外打热水去了。
白英刚走,长生便进来了:“外面乱得很,你这里别人来我不放心,所以来瞧上一眼。那火虽大,却也烧不到这里来,你不必担心。”说着,便毫不忌讳地坐了下来,喝了口水。
姬清明面色微暗,拾起旁边的书便朝长生面门抛去,长生未抬头,便轻松地接了过去:“下次能不能不扔书呀,你看,都皱了。”长生佯装心疼的模样,小心翼翼地摸了摸书皮。
姬清明冷冷一笑,默默地握起床案的花瓶,趁其不备,便抛了过去。
长生身手敏捷,一个侧身便躲了过去,而那花瓶却正巧打在了白英刚端进来的脸盆上,一盆热水全洒在了地上。
白英见帐内这般情形,尴尬一笑:“奴婢再去打一盆去。”说着,便脚底抹油地溜走了。
“火是你放的。”
姬清明看向长生。
“知道你还问。”长生露出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这孩子,上次自己不过提过一嘴,他便记下来。如今到好,整个兽山,算是被自己间接给毁了。
姬清明无奈地叹了口气,上前倒了杯清茶,放到嘴边:“可做干净了?”
长生见她没气自己鲁莽,便笑开了花,回道:“做得太干净,岂不是不能让祁旻和姬明雪那两个狼狈为奸的家伙背黑锅了?所以,不干净。”
“噗——”
姬清明惊得一口茶喷了出来,立马愣住,随后嘴角便扬起笑来:“孺子可教,看来这几年你留在我身边,学到地倒不少。”说着便拍了拍长生的脑袋。
长生见她这姿态,不免有些尴尬,“我又不是小狗,别总是摸我的脑袋,会长不高的。”说完便顺势躲开了她的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他这一提,姬清明才发现,两年前还和她齐平的小孩子,如今已高她一个脑袋不只。如今就算是墓下城站在他面前,恐怕也是不分伯仲。他虽没有墓下城面容那般惊艳,但却比墓下城的五官更加精致,墓下城若是春日骄阳下的牡丹,那长生便是她寒潭中栽植的冰莲,一个明艳,一个清明。
她这是在想什么呢?怎么能将长生与他相比呢,这是没办法用来做比较的呀。姬清明突然晃过神来,心下有些愧疚地瞧了眼长生,生怕尴尬,便立马转了个话题:“说说,你是怎么让那俩人背得黑锅。”
长生目里带笑,一五一十地把昨夜所做的一切讲给姬清明听。
帐里不时传来姬清明的笑声。
白英听着帐内的笑声,眼角抽搐,心下想:这青云巅的人,得罪谁都不要得罪这俩人,偷摸做起坏事来,真真是挨不住。更让人敬佩的是,一个敢教,一个还敢学。
正当白英心下琢磨这事儿时,长慧走了过来,看见帐外端着水盆的白英,问道:“圣,不,姬小姐可在?”
白英回头看了一眼,见是长慧,便礼貌的蹲下身来,鞠了一躬,回道:“小姐正与长生医圣谈事情呢。”
长慧听见帐子里的笑声,略有所思地感叹道:“青云巅也就长生敢与你家小姐这般说笑。”
白英笑道:“还不是因着青云巅上的医圣长老们个个都板着张脸吗?小姐的身份摆在那里,能有资格与她说话的,也还不就是您们这些人?您们倒好,见着小姐,个个还未说话,便先叩起首来。也就是长生医圣不同,经常与小姐在一处,给小姐讲青云巅下的趣事儿听。”
长慧一脸正经地点了点头:“青云巅的规矩不能废,若是人人都像长生一般,我们这些人又如何能管理得好这五洲的医者呢?”
长慧见白英不说话,自觉太过严肃,吓着了她,又补充道:“不过,小姐她能经常这般笑笑,有人陪她,倒也是好的。”
白英听着这话,便立马抬起了头,见着长慧面上的笑意,身上一顿,便吞吞吐吐道:“小姐的水快要凉了,医圣若是无其他事,我,我便进去了。”
长慧见她要走,便上前拦住:“依照规矩,我不便进去,麻烦你进去告诉小姐一声,周帝辰时设宴,这是请帖。”说着将帖子递给白英,便转身走了。
白英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嘴角微勒,面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
白英撩起帐帘,将脸盆放在床头的桌案上,便将帖子递给了清明:“小姐,这是方才长慧医圣托我将这帖子递给小姐的,说是周帝辰时设宴,请您去。”
长生见姬清明没有要拿的意思,便伸手从白英手中抢了过去,打开瞧了一眼,便扔到了桌子上。
姬清明起身,伸了伸懒腰,进了屏风内:“你们刚一到,我这待遇便不同了。平日里设宴也没见他还发什么帖子。如今倒好,周帝他给我打起了礼数牌,我若不去,倒也显得我不懂礼数了。”说着便在白英的侍候下洗漱更衣。
长生将头偏向一边,向那帖子瞥了一眼,不屑道:“你若不去,岂不是浪费我昨夜所做的一切了吗?这个大周皇帝呀,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姬清明不下一盏茶的功夫便收拾妥当,从屏风内走了出来。
长生先是一愣,便立马将红着的脸别了过去。
姬清明见状,不解地转头看了眼白英,问道:“我这一身,可是有何不妥?”
白英纳闷地摇了摇头,又看了眼长生,便立马惊醒过来,捂着嘴巴笑道:“小姐是有些不妥,不过,此不妥非彼不妥。”姬清明眉头皱地更深,刚想问长生,便见长生已站在她跟前。他伸手抚了抚她的眉角,道:“这水蓝色勉强配得上你。”
说着,伸手将屏风上挂着的银狐披肩取了下来,小心地裹在她的肩上,为她系好:“今日宴席设在户外,深秋寒重,多穿些总归是好的。我先回去换身衣裳,一刻钟以后来接你。”说着便朝她一笑,便撩起帐帘离开了。
姬清明见他最后看她的眼神,她不禁心下一慌,扶着屏风的边角,便坐了下来。
许久,姬清明才抬起头,问向白英:“长生他是不是变了?”
“没有呀?长生医圣一直都是这般待小姐的呀。”白英回答道。
“许是我多想了吧。”说着便起身,掀起帘子往宴席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