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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谷阳的琴音

雕梁画柱,碧湖柳拂,清风划过池面,带出点点涟漪,波光潋滟,风姿绰约。

六角凉亭之内,熏烟袅袅而起,绝色男子端坐于琴前,长发用簪子束起,清雅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那眉宇之间透着一丝丝淡漠,手指在琴弦上来回摩挲,却始终不肯弹出一个音。

然后抬起头,瞥了眼站在芊芊身边的少年,这就是尚奕拜托他要指点的孩子么。

只是那么一眼,那孩子便在他的脑海留下了极深的印象,因为看似阴柔的脸上,在眉宇之间却藏着份英气。那份坚决是他所欣赏的,也是这些年他一直在寻找的。

谷阳的手开始拨弄着琴弦调音,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在了他身上,然后低声道,“孩子,你过来。”

冷风看了眼芊芊,然后走到谷阳面前,直挺挺地站着,两眼毫不避讳地盯着他,看他抚弄着那白玉琴,从他的身上散发着一份洒脱与半分随意。

“我要开始了,你要认真听。”如丝般美妙的琴音倾泻于他的指尖,脸上的淡笑渐渐加深。

芊芊虽不懂音律,但也不由得沉醉其间,天籁也不过如此吧。

修长十指翻飞着,宫商角徵羽,琴音由轻转至激昂,宛如涓涓细流突然汇成大海,翻滚出巨大的海浪,冲击着海岸的礁岩。琴音之中,像是有着魔力,让人想要一直一直听下去。

琴音渐渐转弱,然后收于他的左手。谷阳抬眼环视了在场的所有人,把他们眼中的惊羡收于眼底,然后问着眼前的孩子,“如何,孩子。”

冷风从沉醉中回神,抿了抿唇,理了理思绪,然后直视着他的眼,十分镇定地开口,“确实很好听,应该是我所听过的最好听的曲子了。”

谷阳抚了抚垂于两侧的发,那样子有说不出的妖媚,虽是男人,却有着比女人还要媚的样子,脸上却有着不易察觉的失望。

冷风深吸口气,话锋一转,“不过,我还是觉得少了点什么东西,从某种程度,我更喜欢听师父抚琴。”

“小风。”冷玉轻斥,怕小孩子说错话得罪了眼前的人,他有什么能耐和眼前的乐神相比。

谷阳伸手制止了冷玉的话,示意冷风继续,“孩子,你说,少了什么。”

“感情。”冷风吐出这两个字,在他的观念里,好的乐曲不仅需要高技术,也需要弹奏者倾注自己的感情与理解。师父从琴技上自然是无法与眼前的人相比,但是此人的琴音除了美妙,只剩空洞。

谷阳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俊逸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手搭在琴弦上,如雕像般一动不动。

冷玉以为冷风的话惹怒了谷阳,想要出声提醒冷风,商翼拉住冷玉。

芊芊起身走到冷风身边,抚着他的发,轻声道,“小风我们。”被人人尊奉的“乐神”哪能容忍得了冷风这样的说辞,想必让他指导小风更是不可能了,她还是识相的把小风带走吧。

“等一等。”在低气压的环境里,谷阳的声音显得很突兀,更是让打算离开的众人愣在原地,忘了动作。

谷阳起身走到他们面前,“孩子你留下,其他人可以先离开了。”

看他黑着那张脸,众人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反倒是被点到的冷风安慰着其他人,拉着芊芊的手,对上那双满含担心的眼,笑得乖巧,“芊芊姐,我没事,你们就先走吧。”

芊芊还是不放心的看着冷风,然后望向商翼,想从他那里得到些信息。商翼也只是拍拍她的肩,他这个好友有时候他也摸不准,不过他知道谷阳肯定不会很为难小风的,“走吧。”

最后,冷风走到冷玉身边,十分小男子汉地开口,“师父,我一定不会给你丢脸的。”

冷玉扯出抹不自然的笑,但还是点点头,给他这个爱徒信心。

终于送走了那批人,谷阳半蹲在冷风身边,十分认真地开口,“你很懂音乐,甚至比你的师父还要有心得。”

“小风所学都是师父教授。”冷风诚实地说,在他的心目中,师父冷玉才是神一样的存在。

谷阳轻笑,看来这孩子还挺衷心的,“可是你听出了我琴音中缺少的东西,他却没有,不是么?”

“那是因为我不知道你的身份。”冷风不畏惧他眼中的打量,而是勇敢的与之对视着,说出自己心中的话,“看他们十分敬重你的样子,看来你应该是很厉害的。”

不过眼前这位哥哥的琴技绝对称得上一流,让自己惊羡不已,“小风年龄尚小,不懂事,多有得罪还望原谅。”说完,鞠了个大大的躬。

谷阳扶起这孩子,自己也越来越欣赏这个孩子,无论是天赋还是做人,都让谷阳十分喜欢,“如果你能听完我这首曲子,我就原谅你。”

“好。”冷风点头,然后盘膝而坐,等待着谷阳弹奏新的曲子。

谷阳走回琴边,左右手同时开始抚琴。

抹,挑,勾,剔,摘,打,托。

优美的音色涌出,时而如涛涛流水,温婉于心,时而如宏伟高山,厚重浑厚,时而如湛蓝晴空,澄澈温暖,时而如阴雨绵绵,阴时间慢慢地流逝,冷风的额上开始冒汗,胸口翻涌着气血,他知道,这就是师父常讲的将内力灌于琴音中,足以达到杀人的效果。

“唔”低低地呻吟出声,但仍是勉强着身子听着他的曲子,因为听完了就能得到眼前人的原谅,这是他应得的惩罚。

琴声依旧,黑色的眸望了眼强撑着的冷风,知道他年龄尚小,功力尚浅,根本撑不过整首曲子,不过他倒要看看,这孩子能撑到什么程度。

汗挥的更快了,甚至迷蒙了双眼,身子压抑不住地震颤着,一口血从口中喷涌出来,一只手撑着地面,以求稳住自己的身子。

鲜红色的血刺痛着谷阳的眼,手不禁放慢了速度,但仍是没有收住自己的气,琴音继续侵蚀着冷风小小的身体。

冷风开始大口大口的呕血,但仍是没有开口求饶的意思,他就算死也要撑到最后,更何况他还要去见姐姐,他不能死,不能死。

弹下最后一个音,谷阳嘴角的笑意更重了,这个孩子,前途无量。

看着他摇摇欲坠的身子,谷阳忙上前扶住他,“孩子,孩子。”

靠自己最后的毅力强撑着,冷风望着那双美丽的眼,艰难地开口,“你可原谅了我?”

“嗯。”谷阳没想到这孩子都伤成这样了,还想着求他原谅,真是个傻孩子。

得到了他的原谅,意识终于模糊,将身体的全部重量放在了谷阳身上,昏了过去。

谷阳忙点了他身上的几个大穴,然后输了些真气给他,让冷风体内的气渐渐恢复正常的运转。

伤他非他本意,同时他也觉得,收这个孩子为徒,势在必得。寒湿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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