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很快到了顶楼,卫欧阳一边擦着眼泪一边拄着拐杖走到天台花园,这个时间没有别人,但她还是找了个角落才坐了下来。
电话那头的蒋林还在着急地询问:“欧阳,你还好么?怎么不说话?喂?”
卫欧阳摸揉了揉额角,方才发现自己出了一身冷汗:“我,我没事。就是刚才突然头疼。”
“那你赶紧找医生看看啊。”
“我不敢去。我,我刚看到一个人,我不认识,但感觉他很可怕。”
“什么人?你不在疗养院?”
“不是,我在疗养院呢,就刚才等电梯的时候外面来了好多人。其中有一个,我也说不上来,可能就是长得太凶了......他脸上又一片胎记。”
为欧阳听上去还算平静,只是声音里还带着哭腔,蒋林叹了口气:“你别怕,我今晚就能到圣雷米了......你现在头还疼么?”
卫欧阳这才想起蒋林在来的路上:“没那么疼了。我没事儿,你专心开车,等你来了再聊吧。”
“嗯,你早上不是还碰到头了么,不舒服别逞强,实在不行就给你主治医生打个电话。”
“知道了,我缓一会儿就去。”
挂了电话,卫欧阳打开微信,看着置顶的消息栏。联系人就像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个小号一样,微信号是一串无意义的乱码,没有头像,ID就是“汪国”。
这段时间两人因为天天见面,其实没怎么聊过微信。卫欧阳看着只有几个表情包和早安之类简短对话的聊天框,又有点想掉眼泪。
-你什么时候回来?
信息发了出去,她又觉得自己的问题很傻,沈明夫才离开不久,人估计都还没离开圣雷米。何况他还说自己手机没电。
-没事儿,我就是随便问问。
-这几天我朋友会来圣雷米,你别担心。
“哎,我在说什么呀!你别担心是什么鬼!”
她懊恼地撤回了几条消息,捂着脸吐槽自己。
“你还好么?”卫欧阳惊出了一身鸡皮疙瘩,回过头看到是那个据说暗恋沈明夫的年轻护士,Mary。
“我,我很好。有什么事么?”
“Villas医生找你。需要我去推个轮椅过来么?你看上去脸色不太好。”
“不用不用,我可以,只是刚才有点头疼很。”卫欧阳拄着拐杖起身,Mary虚扶了她一下,她连忙道谢:“谢谢。我自己可以的。是有什么事么?”
“大概是讨论之后的复健安排吧,说是去病房没找到你。今天院里来了一群来考察环境的,比较乱,你最好别乱跑。”
卫欧阳想起了那个脸上有胎记的人,点点头。
两人到三楼办公室的时候门虚掩着,里面有人在说话。Mary先进去,过了一会儿才拿着一打文件出来让她进去,然后自己离开了。
卫欧阳走进办公室,第一眼就看到了刚才在一楼见过的那位胖先生。她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这人有着和Villas医生一样的红发。
“欧阳,坐,这是我父亲。喝点薄荷茶怎么样?”Alice说着从办公桌后站起来。
Alice的办公室很宽敞,因为偶尔接待病患和家属,所以房间的一侧放着一张诊疗床,另一侧是一组L形沙发和一张不大的茶几,Villas先生正坐在单人的那侧喝着咖啡。沙发旁边靠窗的位置放着一个半人多高的五斗柜,最上层有一台胶囊咖啡机和一台热水壶。
Alice从五斗柜的抽屉里取出一只圆乎乎的马克杯和茶包,按开了热水壶,然后过来扶着还没入坐的卫欧阳坐下:“你还好么?你脸色看上去不大好。”
“我就是刚才头突然有些疼,正准备来找您,就遇到了Mary。”
Alice闻言详细问了几句,给她量了个血压:“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以防万一......明天下午三点吧,再做个ct。”她一边翻着排班表一边说。
卫欧阳点点头,下意识摸了一下额头上的伤疤。这时一直没说话的Villas先生开了口:“你还记得自己当时怎么受伤的么?”
卫欧阳回过头看他,过了几秒才摇摇头:“完全不记得了,我甚至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出现在西班牙。”
Villas先生若有所思:“刚才很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
“不,没什么......”卫欧阳犹豫了一下又说道:“是有点,刚跟您在一起的是什么人?我觉得他有些眼熟。”
Villas先生垂眸喝了口咖啡,才缓缓答道:“是某位大人物的保镖。”
“哦,那说不定是在电视上看过之类的,但我现在脑子不太好用。”
Villas先生笑了笑,点点头:“哈哈哈,别这么说,我看你是个聪明的小姑娘......他们是来医院考察环境的,可能还要在这里呆几天。王强弟弟走的时候拜托我们照顾你,夏女士又是你的教母,如果有什么不方便的你尽管说。”
卫欧阳没想到沈明夫居然还叮嘱过这些不禁有些脸红,心想我在这住这么些日子了,哪有什么好担心的呀。
但又想到那个可怕的胎记男还要在这边呆几天心里不知为何非常不安,她皱起了眉头,有些犹豫地看向Alice:“医生,我现在的情况是否能出院啊?”
医生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看向了自己父亲,其实在卫欧阳来之前他们刚跟沈明夫通过电话,他也建议卫欧阳最好也能暂时离开疗养院。
也是这时他们才知道原来小姑娘受伤还与凯尔家有些渊源。虽然,来人说是要找两个亚洲男性,明显是冲着沈明夫和汪强来的,并不一定会关注到其他病患。
“但以防万一,免得再生枝节给你们惹麻烦。”沈明夫虽然没有详细说,但Villas先生也猜出了一二。
怪不得沈明夫这个情况下会对这样一个普普通通,看上去像初中生一样的小姑娘感兴趣。果然是动机不纯。
此时的卫欧阳当然不知道自己在有“亚洲脸盲症”的红发大叔眼里就是个还没长开的初中生。更不会想到自己真的曾经见过那个胎记男。
在她被偷包的时候其实就有人黄雀在后监视着沈明夫一行人的行动。于是当汪强拐弯抹角将包还给她的时候,那个监视者也将她列入了监视名单。她遭遇车祸,凯尔家搜查过她的随身物品后,还有人来查看过她的“尸体”。那时候她因为疼痛从昏迷中醒来,其实模糊看见过对方的模样。
当然这些她都不记得了,只是凭本能觉得害怕,不想与那个人有任何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