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儿答道:“这可是说不准的!要看那喜爱之人,肯出多少价钱。况且,这块儿碎瓦是否便是人们求之不得的铜雀台瓦,也未确知。”
常吉又瞪眼问那靛袍少年:“你这块儿碎瓦,可是在这台上挖得?”
靛袍少年答道:“自从世之文人有此雅好,数百年来纷纷搜求,这铜雀台早已是片瓦难寻了!我一早到此,苦寻半日,幸得此一碎片。虽无传闻之美质,也足以怡情。”
常吉拿着那块碎瓦片儿向着在场的众位江湖客嚷道:“这铜雀台瓦,你们可有谁要买?肯出多少价钱?”
众位江湖客无人应答。常吉又问那靛袍少年:“你喜爱这片儿碎瓦,你肯出多少价钱?”
靛袍少年苦笑道:“这瓦片儿是我的,我怎么还要出钱来买!”
常吉怒道:“现下在俺手里,就是俺的!”
靛袍少年说道:“我身上的银钱,也被你们取下了,无钱再买!罢了!”
常吉闻言无语,却见他身边那位狡黠男子又俯身在其耳边低声说道:“我看这厮与那两个小哥儿,都是富家子弟。不如就将他们锁起来,叫他们家人多拿钱财来赎买。”
常吉便一摆手,嚷道:“将这厮与那两个小子给我绑了!”指了指三位少年,又说道,“快与你们家里写封书信!叫家人多拿钱财来赎性命!”手下的贼人闻言就要动手。
卓儿和霜儿哪里肯就范,双双拔剑护身。而那靛袍少年的剑早已被贼人拿了去,却也握拳运脚准备抗争。在场的江湖客见此情形,也纷纷暗自把握武器,想趁着打斗的纷乱去夺那石头。
忽听清亮的声音说道:“先不要动手!我三人家居远地,往来书信实不方便!附近的州县都在招兵买马,此地也不可久留!我看常大头领实在不该舍近求远,贪小失大!”卓儿急中生智出此言语,伸手一指那靛袍少年,接着说道,“这位仁兄多有学问,想必知晓这块石头底细。不如就叫他道出此石的秘密,以此谢罪!他若真能说出端的,就可放他离去!”
一席话将贼人的心思又引到了那块神秘的石头上。常吉正急着拷问这块石头的究竟,闻言心说有理,于是便向那靛袍少年问道:“你可听见了!你既是有学问的,就说出这石头的端的!说得准,就放你走!若是胆敢欺骗与俺,便先拿你开刀!”
靛袍少年心说这青衣兄弟可真聪明,叫我想法子先脱身,好去附近州县请得救兵来解围。于是便略微一作沉吟,便马上向着常吉问道:“适才听闻这块石头出自一位高僧之墓,那墓可在何处?”
常吉翻一下眼珠回想说道:“距此地西北四五里上下。”
靛袍少年接着问道:“墓中可是只有锡杖和石头,别无他物?”
常吉答道:“除了那破烂的锡杖和这块石头,还有一块刻着字迹的石头被人买去了。”
靛袍少年又问道:“那刻的字迹你们可有人读过,是些什么言语?”
常吉摇头,又看了看左右,左右的人也都摇头,无人知晓。
靛袍少年寻思一下,众人都盯着他急等说话,却见他突然将身子一转,以背对着常吉和那块石头,惊慌失措地说道:“呜呼,倒灶!不妙,不妙!此石不祥,见着遭殃!呜呼——”
常吉等一众贼人闻言失色,而那些江湖客闻言却稍稍放下心来。常吉急着问道:“怎地不祥?快说,快说!”
靛袍少年不敢回身,依然背对着常吉和那块石头说道:“此石出自漳河,原为数千年怨煞之气所化。直到数百年前,为祸激剧,决堤泛滥,覆舟毁船,害死无数性命!有一高僧名叫佛图澄,当时入邺,查知漳河祸害乃为此石妖作祟,亲入河中收服此石。将其日夜带在身边,以法力镇服。待到佛图澄辞世,便将此石葬入墓中,封印地下!”
常吉等几个站在当前的贼人,闻言不禁离开面前那块石头,向后退步。听那靛袍少年继续说道:“当时那后赵之主石虎,听信佛图澄尸解未死之传闻,竟然开棺以验。掘开墓葬,唯见锡杖与此石,那石虎感知不祥,急忙恢复大墓。然而却为时晚矣,不久,石虎便暴病而死!”
不待靛袍少年的这一席话说完,常吉等几个当前的贼人已经连连后退数步,不敢再多看一眼那块石头。
卓儿在一旁看着靛袍少年说出这一番话,心下暗道:说的头头是道,不枉我高看你一眼!
常吉等贼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却见他身旁的那位狡黠男子,有些怀疑地向靛袍少年问道:“俺们怎么都不曾听说!你是从何而知?”
靛袍少年说道:“书中有所记载。平常读书之人少读此类,常人不知也是自然。”
正在此时,忽听得迅疾的马蹄声从西边传来,道路上卷起一道向南飘散的烟尘。只见几骑人马飞驰过来,几个人飞身下马一口气奔到台上。台上台下的贼人并未阻拦,原来是他们一伙的探子。
当先的一个探子刚要大声禀报,见有许多外人在场,于是凑到常吉等人近前,低声说了两句话。
只见常吉等人闻言又是一惊,又都看了一眼靛袍少年,像是真被他说着了。而后便互相使了眼色摆头示意。手下的贼人便慌张地去收起那些没卖出去的宝物,只将那块石头丢在那里,连看都不敢再看一眼。
而常吉更是将手中的那块碎瓦往靛袍少年身上一扔,便大踏步向台下奔去了。手下的贼人也不再理会台上的那些江湖客,呼呼啦啦都跟着退下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