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渐渐苏醒，那无法忍受的痛楚也已退去。
沐羽倾尽全力，才张开了清眸。身体四肢，都正在恢复感觉，不过还无法动弹。
而腹内处，则是一丝丝清凉之意，渗入体内。应该就是这药丹之力，令她清醒了过来，也压下了体内的气脉翻涌。
再眼望四周，她此刻仍旧呆在车厢之内。不过下方的青云车已经停下，而车厢四壁，更浮现出一个个玄色的纹箓。
车厢正中处，是一个紫色的玉球。拳头大小，悬停于半空，缓缓转动，灵光四溢。
“这是箓阵？灵器？”
沐羽怔了怔，才想起玉竹，乃是灵武双修。有足够的念力，来启动这个风壁箓阵。
想必这辆马车，还有半空中，这颗品相不凡的玉球，就是几日前玉竹口中，她那位未来将震撼天玄界的父亲，所预留的手段。
在这车内，有此阵护持，哪怕先天武者亲至。一时半刻间，也可保性命。
狂血妖圣，九尾狐帝。灵能爆发之初，东临云陆，妖族仅有的几位大帝。曾经如烈日般耀眼，又如流星般坠落。引后世无数人，为之叹息扼腕。
也不知为何，那个本应是只会为之感叹一番的名字。此刻想起，却感觉极其的亲近。
沐羽不知自己，是因方才昏迷时的情形，与那位真正的沐羽‘消失’之前的情形，极其相引起残魂共鸣之故，还是其他缘由。总之这人的十三年记忆，都已全数装在她脑海之内。
天之骄女，又跌落云端。所有亲近之人，都纷纷疏离。奋力苦修，却一无所成。远走他乡，改修灵师之道，可三年之后，仍旧被视为废人，被更多人嘲笑鄙视。
不久后的未来，也将成为他人手中的傀儡，受尽折磨，惨死于天山上。
颈项上这颗头颅，也将被下一任的天山妖帝，挂在山顶，悬尸三月！
意识依旧是昏昏沉沉，这一霎那间，胸腹之内，竟满是不甘，悲愤——
无论什么样的痛楚，自己都可以忍受。再如何艰苦的练习，她也能坚持！可为何就是无法开辟轮脉？
莫非自己，真是无用之人？这一生，都只能躲在父亲羽翼之下，受其荫庇？
绝不心甘！
纷杂的念头，充斥于脑海。沐羽猛地晃了晃头，强自坐起。当那窗外之景，再次映入目中，浑身肌肉立时绷紧。本是暂时失聪的双耳，也在这一瞬间，将周围的声音，重新接入。
无声一笑，沐羽稍稍活动一下身体，令四肢回暖。便忽地拔剑起身，立于那玉球之前。
这箓阵将马车内外隔绝，别人休想进来，她也别想出去。
好在前世，她对灵师之法，也小有研究。符文箓法，更可称擅长。
凝气于指尖，在那抹灵光外虚点，就将那一束束流动的灵能，彻底截断。
身前的玉球立时疯狂转动，四下飘荡。车厢壁上的那些紫色纹路，也骤然转淡。
沐羽不再去理会，提着那松纹风剑，直接一个箭步，从车门中穿身而出。稳稳落在了马车之外，隔着一层仍在旋动的风壁，远望前方。
满布绿意的荒原，如今已被添上了几抹血色。五六具尸首，躺在其上。
残阳如血，天空中秃鹫狂鸣，盘旋不下。
尸体多是在车厢之旁，俱是喉骨被生生撕碎抓开。
七百步外，狂沙怒啸，草屑纷飞。附近也躺着一个人影，身材枯瘦，手似鸟爪，不过身形有异，非是她曾经见过的乌维。面朝下卧于地面，已然生机全无。
而便在附近处，剑光如瀑，刀影如潮。尘沙遮蔽，几乎看不见内中的人影。
极尽目力，只能见田天的胸口，已被洞穿。一半断刃，仍旧钻入胸口中，在那狂烈剑光之下，苦苦支撑。
好一个烈剑！
眼神略凝，沐羽紧接着，又看向了不远，那伤痕累累的猫耳男孩。
身上的青衣已成血衣。露出如玉的肌肤，全是外翻的刀伤创痕。右边一条臂膀已经消失，肌肉挛缩，鲜血喷涌，点点森白露出。
“玉竹…”
那十三年的回忆片段，再次浮现眼前，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所有人都视他为废物，杂种，天山的耻辱。只有玉竹，不离不弃。
哪怕明知道，这是那个已死去之人的记忆，自己与这猫耳男孩，也才相处不到半月。可沐羽的清眸，也仍不由得湿润迷蒙。
大大咧咧，平时有些迷糊，可只要看到这男孩，便令人只觉温馨。
只是这湿润，才刚刚泛起，便转成了冰冷戾意。
那已不是在战斗，而是凌虐。撑着这重伤之躯，独战六人。步伐凌乱，摇摇欲倒，双手套着的剑爪，便连防身也是破绽百出。
其余几人，多是袖手旁观，眼透讥色。只有沐渃，如猫戏老鼠一般，游走在东方玉竹身周半丈。然后时不时的，在玉竹身上，划上一剑，又或刺出一朵血花。唇边含笑，仿佛极其快意。
而猫耳男孩，却仿似毫不知自己的处境，明明已是站立都极其困难，却仍旧徒劳的去追着宗的身影。
直到马车旁的狂风散去，风刃消弭，才身形定住，眼现绝望。
沐渃也是一怔，蓦地后退数步，远远避开，向沐羽望来。疑惑之色一闪而过，又笑意盈盈。
“原来是羽妹，看来玉竹的念法，修持得还不到家。咯咯，方才我还在头疼，怎么打开这个风壁箓阵。我今日也不杀你，跟我回天山如何？有渃姐护着你，任谁也不敢夺你帝位。”
沐羽懒得去理会，神情专注无比的，上下看着东方玉竹，仿佛要将她身上，那一道道伤痕，一条条剑创，都深深印在心底。
一边将缕缕真气，从轮脉中游出，灌入到松纹枫剑之中。
前世，她见过无数强者喜欢虐杀别人。那时沐羽总不理解，感觉有些莫名其妙。可是今日，却不自觉间，她胸内居然也有了同样的暴虐念头。
万载之后的剑皇潭幽，在这个时代的第一战，不意竟是这些渣滓！
沐渃久久不见沐羽答话，以为她已经吓呆，不由再次一声轻哼：“还以为你这些年有些长进，却还是上不得台面！”
正要向旁示意，命人去将之擒下。却只见沐羽，忽而开口问道：“玉竹，那些伤，疼不疼？”
玉竹已然神智昏沉，闻言之后，虽是一阵惑然，不过还是立时摇头道：“不疼，不过玉竹有些后悔，没照看好少主！都怪玉竹”
沐羽听得心中刺痛，面上却是一笑：“不疼的话，那就好好看着，你家少主给你出气！这些家伙的脑袋，我都摘下来给你当球踢可好？”
这时不止是玉竹讶然，球？难道是绣球？那是用来踢的么？便连周围几人，也是一阵惊愕。沐渃又气又笑，口里讥讽道：“出气？你一个自身难保的废物而已，给谁出气？羽妹，你是疯了，还是傻了？”
毫不在意地挥了挥手，身旁的三名蓝衣剑士，便已各自纵身而出，陆地奔腾，身形如箭，疾刺而去。
沐羽秀眉轻挑，接着是好整以暇的一个深深呼吸，便将身体，调整到最佳状态。松纹风剑在身前斜斜前指，双手紧攥。浑身那潜藏的力量，便轰然爆炸。玉足猛地一踏地面，便向前奔出半丈之巨！
却是出奇的适应，毫无生疏之感，胸膛中，更宛如有朵火焰，在熊熊燃烧。
只短短几个跨步，便已能清晰望见对面几人的面容。身着蓝衣，身形壮硕，迎面扑来。三人的眸子里，都是低等狼族特有的绿瞳。此刻满透着冷酷之意，却一丝战意也无，在这几人意念内，只怕也从未把他，看成是对手。只当他是一个不知死活，色厉内荏的小丑。
自嘲一笑，沐羽右胸，那名为灵池的风灵奇穴，轰然炸开。使内中真气爆散，导向双足。
“踏风！”
踏着诡异的步伐，沐羽身形闪烁，竟赫然带出一段残影。整个人毫无预兆地，加速近倍！出现在那第一人的身前，几乎是面对面地，望着这人眼中浮出的错愕惊恐之色。
“冲剑！”
毫无半分迟疑犹豫，剑光便如电般往前穿凿。
一道血线，立时带着无数的骨骼与血肉碎片，从那洞开咽喉颈项之后疯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