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骆拟文的问话，方纵倏然惊觉。
自从上次遭到袭击之后，他就对骆拟文产生戒备，而且事后，他在内门再也没见着土阿鱼……
有些事，真的不得不去怀疑。
而且自从那天之后，他在回山门的路上经常遇到各种陷阱，有捕兽的，有意外崩塌的树木，如果不是身手突然变得灵活，他可能已经死了好多遍。
今天，骆拟文亲自出手，还坑了羊师兄一把。
方纵觉得呢。
骆拟文就是一只浓眉大眼的坏怂，分分钟会把自己吃掉。
他很想沉默，很想乱说一通，然而今天的状态真的很奇怪，特别爱冲动，冲动到不经大脑。
于是，他张嘴便说：“有啊，我莫名其妙变得好大力，而且还爱抽筋。”
骆拟文仔细打量方纵：“会不会是生病了？要不师叔祖给你检查下？”
方纵后退半步，心里可慌了，然后……他就抽筋了。一个扭身闪到骆拟文身边，膝盖猛地顶向他下档。
这完全是自发性的反应。
因为害怕，所以想着打倒对方，全然没想过适不适合，没想过成不成功。
完全的条件反射。
方纵觉得自己药丸了，控制不住嘴巴还控制不住自己的暴力。
骆拟文倒是不在意，轻轻一档，便把方纵的攻击消弭于无形，还顺手扣住他手腕，如同把脉。
方纵只觉得一股沛然力量锁住自己的手腕，这股力度还通过筋络压抑整条手臂，并蔓延全身。
他动不了，就连偶尔会抽搐的神经也变得僵固。
片刻后，骆拟文皱眉想了想，然后才道：“你这样是不对的，一言不合就打人，可是武林大忌。以后切记不要这么冲动了。”
“哦、哦。”方纵趁机抽回手腕。
骆拟文又道：“我看你内火旺盛，少阳不征，近来是不是遇到些什么，或者接触过些什么了？”
方纵抽回手腕之后，那股源自于神经的亢奋又再次出现，他努力压抑住冲动，飞快道：“就是经常去看鸟粪，而且看一会就很累，会不会是风寒了？”
骆拟文看着方纵，一直盯着，紧盯着，直至看见方纵不安分地晃动上半身，还不停抖着小腿。
十足小混混。
好吧，活脱脱的多动症。
不过小屁孩应该没骗他。
如此看来，先贤的传承还需要更多时间去探索。
至于为什么两个孩子不知道实况，这个嘛……咦，不对，难道……
骆拟文想到了什么，禁不住心神激荡。
传闻，大龙山有黑龙降临，是世上少有的洞天福地。
洞天福地！
也许方纵和阿吉根本不是获得什么传承，而是吸收了洞天福地的灵气？
洞天福地、灵气。
两个专有名词。它代表着，坐一坐，功力顶十年，躺一躺，废材变天才的各种传说。
骆拟文心里那个火热啊，恨不得马上去探索究竟。不过，总不能单凭一面之词吧。
于是他对方纵道：“外门弟子也有品阶，唯有外出历练归来的弟子，才能算是本派的二代弟子。然而总有列外，我觉得你和阿吉都是好苗子，毕竟都是百年难得一遇的练武奇才嘛，所以，我允许你们喊我师叔。”
高级内门弟子的意思？
方纵大脑有点转不过来，冲口而出就问：“喊师叔有什么好？”
果然是商人家的孩子。
骆拟文心里不高兴，如果不是要利用方纵，他可能连话都不想说，更别说给什么好处。
“哦？你想要些什么？”
“我想看书，故事书，地理志，所有所有。”方纵继续不经大脑的说。
骆拟文松了口气，这个好办：“师叔的书房里有很多书，随你看。”
骆拟文作为外门总管，除了管理外门弟子之外，还管理着外门事务，也就是大龙派的生意了。
所以，他需要逼格，需要书房，不管什么书，不管书名有没有听过，没所谓，只要往书房里面一塞就对了。当会客的时候，只要把客人往书房一带，瞧瞧，不管是不是出口成章，反正他已经学富五车。
所以，他的藏书真的很多。
方纵在书房里面晃荡的时候还不停惊叹，感叹骆总管真的博览群书，但另一方面，他又非常疑惑。他每天都会去鸟粪区走一走，风雨不改都上瘾了。回来之后累得不行，总想着睡觉。
哪儿还有时间看书？
他不禁敲敲头，暗道自己真的很不对路，发神经才想着要来看书呢。
……
骆拟文火急火燎的跑到鸟粪区，愣是站在方纵和阿吉经常站的位置，静静呆着。
一个时辰过去了。
半天过去了。
一个晚上过去了。
他什么都没感受到，休说是灵气，就连清新空气都呼吸不到，他全身上下就是一股化不开的鸟粪味道。
扯犊子咧。
第二天中午，他憋住一肚子火气回到房舍，无奈当见到方纵之后，不得不换上温暖透心的微笑。
“今天怎么不出去走走？憋在书房会憋坏的。”
方纵正捧着一本兵法书，他发现只要看书，那股冲动的劲头就会潜伏下去，身心都得到平缓。
听到骆拟文的声音，他迷糊地抬起头。接着，眼睛瞬间明亮。
对啊，今天还没去呢。
一想到这个事，方纵就像瘾病发作一样无法自已。
“走走走……”
大龙派内。
迎着众多内门弟子羡慕的目光，方纵觉得吧，成为二代弟子也是一个好事，起码不会有满脑子肌肉的弟子再来找麻烦。
一路上他见到好多新面孔，这些新面孔有男有女，有大有小，有的已经十多岁了，但无一例外都战战惶惶，却又不失风度。
风度！这样的人并不多见，特别把他们放在一群满脑子肌肉的家伙身边，他们就像脸上写字“文化人”三个字一样，是如此鲜明，如此突出。
按道理说，一年才一次招收新弟子，怎么会有新面孔出现？
方纵不由看向骆拟文。
骆拟文笑道：“这些都是新入门的弟子，我大龙派兴盛在即，你们以后要相互扶持，知道吗？”
方纵狐疑地看向那些走路都低头的新弟子，反而觉得他们更像被绑架过来，一点都没有入门拜师的喜悦。
……
诡秘山洞。
当再次恢复视线，记忆便如同潮水般涌现。
骆拟文竟然跟来了！
方纵左右打量片刻，没发现骆拟文的身影。他放心了，骆拟文显然没有接引的资格。
然而正被他监视，真怕会做出什么丧心病狂的事来。
压下心中不安，方纵来到书房。
磨炼一层“引能”已经修炼完毕，第二层“真知”却是一个大麻烦。
“真知”需要研究雷的产生，并灵活运用。只有这样，力量才有了根源，不再是模拟。
可是相对应的问题也出现了。
电力的产生往往因为摩擦和运动轨迹，然而这种摩擦和运动，其实也能产生火焰。方纵尝试过很多次，偶尔是雷，偶尔是火，还有好几次是不知名的玩意，反正差点把自己玩坏。
功法上的描述也很笼统，就说这玩意要多练习，很自然就烙印下来了。
说白了，就是身体是有记忆的，你熟悉了就好。
没错，身体的确是有记忆的，就像念念碎一样，自个儿会不断重复作死，上一次就是在时间到之前，他还处于非雷非火的状态，心底一股燥热，彻底勾引了雷的特性，然后就变成一个冲动的孩子。
好在结果符合骆拟文的各种幻想，不然后果堪忧。
方纵暂时按捺住修炼的想法，他看了看石鼎内的酒液，很是满意，也许等下次诞生新的蜡烛，酒液就会发生一些特殊吧。
嗯，还有三牲祭品。
他开始背诵看过的书。
短戟武术——牛头有反应。
伍长的手札——羊头有反应。
地理志——牛头有反应。
文人诗词——羊头有反应。
兵法军略——猪头有反应。
！！！
猪头？
方纵惊讶地看着虚构出的猪头轮毂。
哦，原来祭品是这样的。
正在猪头祭品出现的瞬间，整个大龙山骤然激起一股常人无法察觉的势能，这股势能就像火山要喷发的征兆，导致百里之地虫鸣禁声，飞鸟绝空。然而这股势能来的快，去得更快。
短短刹那间，便恢复了寻常。
山上云雾飘渺，不生荡漾，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书房。
方纵看着石鼎。
酒液沸腾，情景是如此熟悉。
怎么不通知一声就来了，还讲不讲道理啊！！
方纵好慌。
紧接着，双眼一黑，他来到一片褐红的土地。
呐喊的声音就像滚雷一样冲击耳膜。
嗖嗖嗖……
一根根短戟破空而来，四面八方，没有死角，齐齐向方纵集火。
方纵呆了。
一瞬间就被十数把短戟劈得支离破碎。
很痛！
就像被硬生生砍开好多块。
然而事情并没有因此结束，他的身体再次成型，迎面又是铺天盖地的短戟。
特么的，这些短戟可眼熟了啊！
和那个伍长的武术同一个套路啊有没有。
方纵身插百戟，暴毙。
方纵楞逼重生。
方纵遭受一万点伤害。
方纵咆哮反抗。
方纵壮烈暴毙。
方纵囧逼重生。
……
都不知经历了多少次，直至方纵看懂短戟的所有轨迹，并抄起一把短戟刺出那么一下子。
痛苦的循环终于结束。
方纵领悟新技能。
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