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袱?”
徐陈幻一愣,百里骆驰闲来无事,杂七杂八地放在绮仙居里的事物多了去,一时间想不起赵隽说的是哪样。
此时,徐小手插话道:“我记得。怎么,小包袱里有些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很重要的东西?
那其实就是个急就章收拾出来的小包袱,能有什么重要的东西?难道要他说,里面装了百里骆驰的一片矫情?
赵隽自认为是个有尊严有良知之人,这种话是万万说不出口。
只得模糊其词道:“确实是很重要的东西。”
“既然这样,小手,你待会儿若得空了,帮忙找找。”
徐小手眼观鼻,鼻观心,正要吐槽二人相争勿要殃及池鱼,蓦然瞥见赵隽神情闪缩,心中一动,含笑回道:“自然。”
赵隽听了,心中一个咯噔。
这位徐圣手,不知又生了什么坏水。
说话间,“绮仙居”府前空地停下一辆马车,自那车走下两名女子,待那名服饰华贵的女子回头转身,才发现原来是一位稀客——石韵而。
石韵而缓步走上台阶,轻纱薄襦,玉玲珑金步摇在发髻上摇曳,越发衬得人娇艳可人。
丫鬟冬菁在身后半步跟着,向三人狠狠地瞪一眼后,别过了脸。
徐小手被瞪得一惊,茫然望向赵隽,问:“你的桃花债?”
赵隽被无辜点名,莫名其妙。
石韵而见绮仙居朱门紧闭,三人杵在门外,一时间拿不准他们是归来还是外出,福一福身,轻启朱唇道:“看来韵而来得不是时候?”
自古女子聚集之处,殊无好事。
赵隽连忙揖手,说:“赵隽这便离开。”
言毕,望向徐小手,见她一动不动,小声唤道:“小手姑娘。”
徐小手闻言,随赵隽走到一旁,挑眉道:“怎么?”
这般神情,显然对他的真正来意心中有数。
赵隽抱拳赔笑:“小手姑娘,手下留情。”
徐小手见好即收:“欠我一次。”
赵隽松一口气,拱手道:“自然。”
协议完毕,赵隽功成身退,行走的动作却比平时迟缓。
医者望闻问切,其他人没发现,徐小手却看出,赵隽八成是挨打了。
原因除了私放徐陈幻入国宴,不作他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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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徐陈幻已将石韵而主仆迎了进府,见徐小手回来,好奇问道:“什么事?”
“没什么,托付我用心找小包袱。”徐小手说完,向石韵而问道,“石小姐......”
话才开口,被石韵而截断——
“本来我们年纪相仿,徐小娘子和徐圣手唤我一声‘韵而’便可,”石韵而忽而低头,作羞赧状,“只是,那日围猎......”
说话声越来越低,到最后,半点声响也没有。
经此提醒,徐陈幻想起当日于闹市里,用百里骆驰的钱为小孩儿买了糖人后,曾被他告知围猎的结果——
石韵而在围猎中拔得头筹,求得朱寂弘赏赐,已默认其为后妃之一。
可惜南岐来使突如其来,选妃之事只得顺延押后。
想来,石韵而昨夜之所以在国宴上出头,多多少少也是因为这一重默认的身份。
念及此层,徐陈幻客气道:“石小姐言重了。我府上空虚,平日客人也不多,怕怠慢了你。”
徐陈幻想到的,徐小手自然也想到。
原以为只是丫鬟跋扈,岂知原来是上行下效。一份空口诺言,已这般矫揉炫耀,徐小手冷眼不齿。
“是韵而叨扰了。”
脸上红晕褪去,石韵而一边说,一边示意冬菁取出一个长方饰盒。
石韵而长指打开盒盖,蔻丹朱红:“昨夜韵而舞剑,不小心伤了徐小娘子,是以带了亲手绘制的发簪来赔罪。”
饰盒里,放着一根狼毫笔杆粗细的莲瓣金簪,簪头莲瓣半开,极是精致。
徐陈幻身心皆是拒绝,婉拒道:“石小姐是为了救小女,软剑不敌水袖甩来,并非石小姐的本意,如此厚礼,小女岂敢收?”
“徐小娘子不收,是责怪韵而?”
“并非如此。小女素来不喜外物,石小姐的心意,小女心领。”
徐陈幻不喜外物,尤其不喜饰物,说的是实话。平日装束,如非必要,都是一身素净。
一把质疑的声音却横加插来:“徐小娘子可想好了?小姐亲自绘制的饰品,连太后都赞赏。永京贵女,无不以拥有一二为荣。”
冬菁说着,瞥一眼徐陈幻:“普通人能得,却是几生修来的福分。”
徐小手听得,讽刺道:“绮仙居福薄,哪里受得起这般恩赐。”
“是不是福薄,轮不上外人评价。可在府门外,与男子拉拉扯扯、窃窃私语,是什么作风可见一斑。清白人家,谁敢来招惹?”
“你!”
徐小手气不打一处,正要辩斥,石韵而抢险一步:“冬菁,休得无礼!”
那丫鬟却不见收敛,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小姐,冬菁再无礼,却比不上有些人!”
“小姐纡尊降贵,那些福薄命浅之人却不识抬举。一介平民,克死了全家,原罪在身,却狐假虎威!”
指摘的声音越说越尖锐:“昨夜之所以能进国宴,也不过是因为快要到南岐当人质。那南岐国君,荒淫无度天下皆知。什么旧识,谁知道去了,是做些什么龌蹉事?想来,昔日堂堂将军府,败落成这个样子,也不是没有原因!”
“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
徐小手早已是义愤填膺。
可只说了半句开头,就被徐陈幻抢话:“好一个伶牙俐齿的丫鬟,竟如此懂事。”
徐陈幻冷颜道:“我待字闺中,不知道龌龊事究竟指的是什么事?既然我绮仙居这般败落,你家小姐为何巴巴地非来送礼?清白人家不敢招惹,如今你二人入得府来,不怕出得门去,从此没了大好名声?”
最重要那句,徐陈幻却是忍下了——
将军府沦落成什么样,轮不到你来指点!
“你......”
“怎么?我虽一介平民,却不是胆小怕事之人。”
说完,徐陈幻望向石韵而,说:“石小姐特意带丫鬟而来,丫鬟言尽侮辱而一声不吭,果真是为道歉而来?”
“簪子我收下了,石小姐主仆二人可以请回。”
石韵而不动。
徐陈幻怒极而笑:“怎么,真以为我绮仙居府中无人?小女若是喊一声,石小姐主仆被绮仙居扫地出门,传了出去,可就真的声誉不保,沦为永京城中人的笑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