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御和无忧君修复完毕后,煌明还没有醒。
苍御看向衣衫完好的君子攸,忽然道:“你为何没事?”
君子攸答:“我乃修道求仙之人,兴许沾了些仙气。”
苍御没再多问,毕竟他刚才也看见了,是君子攸用符纸护住了煌明。
无忧君忽然说:“方才那只火鸟是什么?”
“流火鸢。”君子攸说。
苍御道:“传说中的神鸟?”
相传,自从上古凤凰陨落之后,神界想要再次创造出一种和凤凰相似的神鸟,但最终创造出来的,却是流火鸢。于是神界只好作罢,放弃创造新的凤凰。
而流火鸢则是被仙界豢养。
但因为流火鸢极不好养,没多久,仙界的流火鸢都死了。
此后,世上也再无流火鸢的存在。
流火鸢至此成为了传说中的神鸟。
方才攻击他们的大鸟是流火鸢没错,但据君子攸所见,流火鸢没有那么大的。
流火鸢因何再次现世,尚不得而知,但它之所以变得那么大,也许是因为吸收了晋灵渊的灵气。
无忧君道:“现在不好再动,但已经大抵得知晋灵渊之灵气必与流火鸢有关,咱们须得从长计议。”
苍御点头赞同。
是夜,君子攸假意解手,再次来到晋灵渊。
月色下的花圃一片狼藉,坟茔也被无忧君斩开,白玉碑东倒西歪,碑上还残留这血迹。
君子攸环顾四周,没有发现苏银。
苏银是被流火鸢带走了,还是清醒后自己走的?
君子攸朝流火鸢来处走去,那里是一个深渊,深不见底,渊下云海翻腾。
透过云海,君子攸看到了一处火光。
那里大概就是流火鸢的巢穴。
君子攸纵身跃下,穿过厚密闷热的云海,来到一处宽阔的草地上。
这里的草与其说是草,不如说是枯藤,没有半点生机。
远处有一处洞穴,君子攸缓缓走过去,在洞穴里看见了躺在地上的苏银。
流火鸢不在这儿?
君子攸探查了四方,没有发现任何别的生物,便放心地进去,并查看了苏银的伤势。
苏银伤得很重,连呼吸都似有似无的。
君子攸用仙力助他修复了部分内腑,暂时保他性命无虞。
剩下的,他自身体内修炼的自我保护之力自会帮助修复。
君子攸在这座洞穴了看了一会儿,他发现这个洞穴很大,几乎和花园一样大。地面很平整,角落里堆放着一些石头还是什么,君子攸看不太懂。
洞穴的墙壁上点着火,似乎与流火鸢身上的火很相似。
这里是流火鸢的洞穴吗?
它把苏银带回来做什么?
倏然,一声鸢唳传来,整个洞穴像是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挤压,墙壁的火焰瞬间尽数熄灭。君子攸眉头一皱,看向洞穴之外。
流火鸢回来了,并且发现了家里被外人闯入了。
君子攸改换容颜走出洞穴,仰头看着浑身诡异火光、高大炽热的流火鸢。
流火鸢很奇怪,这个人为什么能如此轻松地走出来?
懒得想那么多,流火鸢大翅膀一扇,无数火雨箭朝君子攸射去,君子攸抬手,掌中化出一道薄薄的屏障,火雨箭一接触屏障,立刻失去攻击力,像一只只浸了水的羽毛,无奈落地。
流火鸢怒了,它不再啼叫,开口道:“你是何人!”
君子攸微笑,答:“衔渊圣殿,仙君凤弋。”
流火鸢冷笑:“衔渊圣殿武君未醒,区区仙君,本尊还不放在眼里!”
君子攸心道:看来凤弋这些年还没有闯出名头来啊。
不过,它不是被困在这结界里了吗?怎么对外面的事儿那么清楚?
君子攸不知道的是,流火鸢的确被困在了晋灵渊,但玉斯山灵气充沛,一点儿不妨碍别的精怪来结界外围蹭灵气,那些精怪蹭完灵气休息的时候,通常会闲聊几句八卦。
流火鸢也绝对不会承认,自己时常偷听这些八卦来解闷。
“这么说,你不愿回归仙界?”君子攸发现,流火鸢对仙君似乎有些敌意。
流火鸢道:“你是来抓我回仙界的?”
“仙界才是你的家。”君子攸觉得自己和流火鸢有点儿牢头和犯人的感觉,可是,他们俩分明可以是同僚啊。
流火鸢不屑道:“先祖被豢养,毫无自由,我族如坐牢笼,何以称‘家’!”
君子攸无奈了,还真是这样的?
既然如此,说明流火鸢对仙界有所抵触,那么起初发起攻击的花瓣应该不是它所布下的。
“你躲在此处,吸收圣君所布下之灵气,又与被豢养有多少差别?”君子攸笑道,“晋灵渊外围有结界,我猜,你当年是被圣君误封于此的吧?”
流火鸢忽然大笑:“如今结界已破,天地之大,自然任本尊来去!至于你,听说衔渊圣殿的两个仙君都是天资不足,被广法原仙长所嫌弃险些断了修行之路,若非你家武君路过,岂有今日之能为?可惜你们的靠山倒了,如今的你,有何资本对本尊狂言!”
流火鸢说罢,不再给君子攸说话的机会,一口吐出三枚火球。
此时的火球与白日攻击苍御和无忧君的火球不同,白日的火球只是单纯的火球,而如今的火球在空中瞬间凝成一个缩小版的流火鸢,君子攸目测,这三个火球的攻击力,大概是流火鸢实力的五成。
神定锁瞬间化现,并在君子攸面前以极其快的速度化出一张网。
流火鸢眼神一滞,它见过神定锁。
那是神界之器,怎会在一个小仙君手上?
就在流火鸢惊愕的瞬间,神定锁上飞出无数浅绿色的蝴蝶,蝴蝶们分别朝三只火球飞去,很快,炽热的火球被裹上一层浅绿色的光辉,火球渐渐失去热量,化作一团水,从蝴蝶的缝隙流出来。
水浸湿了地面,浸润了枯藤,没一会儿,枯藤渐渐转绿,恢复生机。
流火鸢惊了,这不是他见过的那种神定锁!
它见过的那种神定锁可困万物,但仅仅是困而已,并没有把火焰变成水的力量,也没有为植物恢复生机的力量。
这是什么神定锁?
流火鸢怔愣地看着君子攸。
这是谁给他的神定锁?
很快,这片荒芜的地方像是重新活了一般,枯藤充盈着水分,枯枝抽出新芽,一股清风拂过,清凉如初春之郊。
神定锁在不断扩张,渐渐逼近流火鸢。
流火鸢大翅膀再次一扇,炽热的风携着强大的威压朝君子攸袭去,君子攸安然站在神定锁的保护之下,丝毫没有受到影响,流火鸢气急,再次高唳,地面忽然开始涌动,无数带着火焰的尖刺从地底冒出来,君子攸立刻凌空,而流火鸢还在不断摧力,那些尖刺疯狂地往上滋长。
君子攸已经快要被逼至云海处。
神定锁被尖刺阻挡,一时竟无法回援。
君子攸只好停止凌空,一脚踩在那带着火光的尖刺上,尖刺似有感,越发殷红,隐有穿破对方吸食灵气之态,却不料,尖刺接触君子攸脚底的瞬间,骤然崩裂,竟碎出一个极其完整的平面来,君子攸刚好能稳稳地站在上面。
君子攸收了神定锁,对流火鸢说道:“同出仙界,何必如此相欺?”
流火鸢心觉不妙,自己难道果然小瞧了对方?
什么时候,一个天姿不高的小仙君也变得如此可怕了?
流火鸢快气炸了,到底是谁在欺负谁?
眼见着打不过,流火鸢只好道:“既如此,本尊就放你走!”
“那不行!”君子攸连忙道。
流火鸢目眦欲裂,却听君子攸继续说:“你既吸收了此地灵气,必然要知会这灵气之主,否则你要是以此作乱,岂非陷灵气之主于不义?不如你随我去仙界见见圣君?”
君子攸想,我要是绑了流火鸢回仙界,不走南天门,悄悄从侧面溜进去,把流火鸢丢进圣君大殿内就走,顺便去自家后殿梨花树下把那几坛酒挖了带走,决不见任何仙僚,连云台相君都不去见,速去速回,应该不算违反天帝谕旨吧?
流火鸢哪知道君子攸的盘算,它只知道,一旦见了灵气之主虚烨圣君,自己唯有死路一条。
因为此处灵气所镇压之处,因为它的疯狂吸收出现了裂口,现在结界破碎,自己有多远跑多远才是正理!
现在这个小仙君要拿自己去见神界,流火鸢盘算了一下,自己拼死一搏,胜算还是很大,对方又不是衔渊圣殿的武君,小仙君罢了,本尊什么时候这么怂过!
吸收了四百多年的纯粹灵气,还斗不过一个天资不足的小仙君,简直丢灵气的脸!
拼了!
说干就干!
流火鸢不再和君子攸废话,再次发起攻击。
君子攸见对方不愿意配合,且有拼死的意思,心想再打下去,可能会惊动苍御和无忧君,心念一转,一股暗力朝流火鸢飞去,流火鸢的全力一击直接打空,山壁上登时出现一个比它的洞穴还要大的窟窿,整个山体开始倾斜,但不知为何,并未倒下。
流火鸢不意对方跑得这么快,瞬间不见了踪迹,不免后怕起来。
它开始怀疑,那些传言到底是不是真的?
离开深渊之后,君子攸回到了玉斯山山腰。
方才晋灵渊巨响,这边已经听见了。
而煌明也醒了。
见君子攸回来,苍御问:“去哪儿了?”
“拉屎!”君子攸不耐烦道。
煌明忽然问:“你不会在树林里挖个坑就拉了吧?”
君子攸失笑,说:“我去山下找了间没塌的屋子拉的!”
“怎么样,还有哪儿不舒服吗?”君子攸问煌明。
煌明笑答:“浑身都有点儿疼,不过还好。苍御说我们要打败那只大鸟才能拿到灵气,可是那只大鸟好厉害啊……我们能打败吗?还有苏银哥,他不知道被大鸟吃了没……”
“应该没有吧……”君子攸刚才才见过苏银,尽管对方没醒,尽管他不知道流火鸢为什么要把他捡回去,但至少确定,流火鸢没有把他当储备粮。
煌明却很担心,说:“鸟不就是喜欢吃贝壳肉吗?”
君子攸开解道:“小贝壳还不够塞牙缝,那大鸟瞧不上的!”
“真的吗?”煌明拖着自己的脑袋,嘟囔道,“万一瞧上了呢?还有灵气也要拿,还不是得打鸟……打不过啊……”
“打不过就不打啊!要救苏银,办法多得是,哪有非要拼命的道理?至于那灵气,恐怕与仙界有关,魔界取回去,不一定有大用,何必再次损兵折将呢?”
苍御看向君子攸,眼神十分肯定,说:“晋灵渊灵气一定要拿到,否则魔界……可能会有动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