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乌云弥漫。
地,狂风阵阵。
一名少年静静的站在一座墓碑之前。
少年神色平静,看不出喜与悲,狂风吹过,吹动少年衣袂,却吹不动少年那颗被悲伤和仇恨包裹的心。
少年名叫陈雨,半个月前才死里逃生,因为一场无妄之灾,使这个总共才两百来个的小村庄一下子死去了四十三个村民,一时间满村素缟。
其中少年最好的朋友王昊一家三口正在其中。
现在最好的两个朋友一个下落不明,一个天人永隔,而造成这一切的则是一个叫魏无忌的仙师。
“呵呵”陈雨一声轻笑,坐下身来,轻轻抚摸墓碑。
手掌划过冰冷的墓碑,陈雨的心在滴血。
“想不到上次匆匆一别,竟成永别,兄弟我还没请你吃爆炒肥肠呢”陈雨楠楠道。
“虽然你平时有些小贪财和爱吃独食,但我知道你心肠不坏,我至今还记得你替我背锅,挨先生戒尺,我记得有一次我们下河抓龙虾,我一不小心滑到河里,衣服都湿透了,是你二话不说自己脱下衣服给我穿,而你却光着膀子”说着说着陈雨开始泪眼娑婆,哽咽难言,此刻这个自诩铁石心肠的男孩竟开始有些想落泪。
良久,空旷的原野上,响起一声哀嚎,惊起几只正在吃食乌鸦。
哀嚎之后陈雨擦了擦眼泪,陈雨来到好友墓前,一方面是悼念故友,一方面则是逃避现实。
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江湖,就会有恩怨情仇,陈雨一家在村里的境地只能算下等,老陈头虽然一年四季忙里忙外没让自己闲着,但也只能勉强糊口,陈雨自己代写作业收取报酬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家里穷。
因此,村里的大部分人家的家境都是要好过陈雨家的。
所以平时村里人看向陈雨一家时都或多或少带着一丝本人都未曾察觉的俯视感。
而且这种俯视,是长久以往根深蒂固的,而长久以往往往就会养成习惯,而习惯则会成为自然。
可是直到有一天,这种自然改变了,不是那种小打小闹的改变,而是那种翻天覆地的改变。
当陈雨带着那一匣黄金来到李小娥母亲马春花面前的,向马春花阐述事情的前因后果,马春花先是夺过黄金,然后才是掩面兴奋痛哭,然后第二天,李小娥被仙师接引享受荣华富贵的事情便传遍全村。
连带着陈雨即将被仙师接走修仙的事情也传遍大街小巷。
人们开始看待陈雨一家的眼光不一样了。
从俯视变成仰视,没有中间过渡的平视。
这便使得有些人心里难受了。
有些人的眼神中充满的赤裸裸的妒忌,言语中下意识的流露出一丝酸味。
陈雨这几天听到最多的一句话便是,“苟富贵勿相忘”
大部分是这样,有部分家中有人丧命的人则是开始仇恨起了陈雨和李小娥两家,他们没有能力向一个仙师报仇,甚至连对仙师流露出怨恨的想法都不曾有,却敢对一个差点命丧黄泉的孩子下手,陈雨额头上的伤便是证明,典型的欺软怕硬。
“轰隆”一声雷响。
吵醒了正在陷入回忆的陈雨。
陈雨摸了摸额头上的伤疤,这是他路过村里被不知道哪里扔来的石头砸的。
陈雨站起身来,恰巧一滴雨水落在了墓碑上,溅起一滴水花,陈雨望向黑压压的天空口中开始道:“在我的家乡曾经听过这样一句话,这雨生于天死于地,这中间的过程便是人生,那我陈雨今日便以这天这地以及这即将落下的雨起誓”说着陈雨举起右手。
“我陈雨,今天在此郑重立誓,誓要将魏无忌的人头给带回来来祭奠我臜姓村四十三条人命的在天亡魂,如若不做,天地共灭,人神共诛之”
“轰隆隆”一道闪电划破乌压压的天空,带来一阵响彻天地的雷声。
誓言仿佛抽调了陈雨所有的鲜血,陈雨脸色一片苍白,深深的最后看了一眼坟墓之后,扭身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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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雨回到家已经是天黑了,冰冷的雨打湿了陈雨的衣裳,陈雨冻得直哆嗦。
简单的敷衍了一句老陈头,陈雨便吃了晚饭换了衣物,起身便就休息了。
一夜无话。
当陈雨醒来的时候已是日晒三竿了。
洁白的阳光透过窗纱,照在陈雨脸上,他慵懒的伸了伸腰,起身将老陈头准备的早饭一口吃下,陈雨开始了一天忙碌。
学堂先生自从得知陈雨和李小娥被仙人选中之后,便不再让陈雨在来到陈雨来到学堂学习了,用他的原话说就是,自己才疏学浅不敢再当未来仙师的先生。
只是据小道消息得知,先生在得知陈雨李小娥情况的当天晚上就啷当大醉一场,此后与人言语之间不仅多了些书生架子,且神色自豪且得意,可能他对自己能成为未来仙师的先生这件事,挺高兴的吧。
话说正轨,陈雨吃过早饭,便起身来到水缸旁,拿起水瓢喝了一口,然后开始脱衣,脱到一丝不挂。
七月天气炎热,即使是早上也是依旧酷暑难耐,昨天陈雨去坟地回来的时候淋湿了一身,虽然最后换了衣服,但终究身上还是黏糊糊的很不舒服,所以开始洗澡。
清凉的水从头顶浇落而过,燥热的感觉被冰冷的凉水驱赶,陈雨浑身一机灵,一股发自内心的舒适油然而起,仿佛整个世界变得开始美好了。
简单的擦拭全身,陈雨穿好衣物,甩了甩潮湿且带着水滴的头发,陈雨开始了一天的忙碌。
以为不上学堂,就可以万事无忧,做梦。
陈雨自小就知道一个道理,看着世间,人来熙熙皆为利来,人来往往皆为利往,这世界,万事都离不开钱。
但慕容花鸢使陈雨代交给马春花的一匣黄金陈雨却是一个子都没动,甚至看都没看一眼,
如果陈雨中间起了坏心思,偷偷藏了一两块黄金,马春花也绝对发现不了,那黄金就都是陈雨自己的了,甚至如果心再狠一些直接将黄金藏起来,等这事风头一过在拿出来,那马春花更是一个子都得不到,黄金都是陈雨一个人的,并且陈雨有这个口才编一个完美的故事,将事情圆满的圆过去。
但以上这些陈雨一件都没做,不是不敢而是不愿。
陈雨虽然穷且比较爱财,但关于钱财这方面,他更愿意堂堂正正的辛苦挣钱,也不愿昧着良心轻易来快钱。因为那样来的钱,花着心不安。
老陈头在陈雨的劝说下,找到以前干活的老东家得知老东家李员外,得知近期要给李二少爷庆生,家里柴火不够用了,便想方设法揽下了送柴火的活,李大员外的管家本不不愿将此事交给老陈头来做,但隐约听闻陈雨被仙师看中的事情后,便买个顺水人情,才将此事敲定下来。
老陈头每天早晨将锯好的木头拉回家中,便去下地干活,剩下的事情则是全部交给陈雨来做。
陈雨摇了摇身子,拾起墙角下的斧子,不自觉的皱起了眉,斧子不仅锈迹斑斑,且在斧子=刃处崩起了一道大的豁口,磨刀不误砍柴工,没办法从头开始吧,陈雨心中感叹。
拎起斧子来到水井旁,拿出一块棉布沾湿,叠成两层铺在石板上,抽出磨刀石放在上面,湿布在下磨刀石在上,这样做可以有效的防止打滑。
陈雨将斧刃与磨刀石相交并侧起约六十度,六十度这个数值最为适合斧子这类东西,高了伤刃,低了太快不好,不多不少六十度正好。
一下两下,陈雨磨得缓慢且沉稳,不知磨了多少下,铁锈被磨掉,斧子开始露出本来面目,斧刃处也亮起一丝光亮。
这把斧子看起来有些年头了,斧柄处都已经磨出来厚厚一层的包浆,显得格晶莹透亮。
约莫小半个时辰,陈雨望着手中的斧子露出满意的笑容。
此刻这个斧子再也不是原来锈迹斑斑的斧子了,现在的斧子,铁锈以全部退去,整个斧刃冰亮透人,寒光凛凛,浑身上下散发着锋利的气息。
陈雨看着斧子,是越看越满意。
来到木桩前,陈雨用力一挥,斧子牢牢钉在木桩中间。
刚才洗澡又是磨斧子的,陈雨有些小饿,跑到厨房,拿起一块肉干两块腌黄瓜,夹在一张大饼中间,大口一咬,肉干的紧实,腌黄瓜的清脆,以及大饼松软,真是一口下去皆是满足,顷刻间,如脸大般的大饼被消灭干净,又喝了两口水,陈雨拍了拍肚子,这才满意。
酒足饭饱之后。陈雨长出一口气,重重的打了个饱嗝,接着晃晃悠悠的来到了木桩前。
陈雨手舞足蹈,通体打了一套气势威武的王八拳之后,陈雨心满意足,感觉身体内外舒畅。
一块木头立在木桩之上,陈雨右手拎着斧头,闭目而思,你以为陈雨这在拖延偷懒,不是的,陈雨是在调整状态,说具体点,陈雨是在勾起心中的狠。
正如世间万物的道理大多相通一样。
功夫讲究稳,准,狠。
手要稳,眼要准,以及最主要的心要狠。
一个人的情绪往往能决定一件事的结果。
五个呼吸过去了,陈雨猛的睁开双眼,握住斧头的右手猛然使劲,刹那间,手臂青筋暴起。
“哈”一道清澈的呵斥声响起。
“啪”木头应声而裂。
手起斧落,干净利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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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个上午过去,陈雨家的院里不断的响起呵斥声以及木柴劈裂响起的啪啪声。
烈日当空,毒辣的太阳无情的炙烤着大地。
“啪”的一声脆响,最后一块木头应声而裂。
陈雨手握斧子,不停的喘着粗气,豆大的汗水顺着肌肤不断流淌着,胸前胸后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打湿,紧紧的贴在身上,陈雨只觉得嗓子里有一团火在不断的炙烤自己,右手已经失去了知觉,只感觉到火辣辣的疼。
甩了甩头,陈雨额头上的汗水顿时四射飞溅。
“还好还好,终于赶在午饭前讲这些木柴劈砍完毕”陈雨心中想到。
放下斧子,将木板推车推了过来。
根据木柴的大小长度,陈雨以此码好这些木柴并放在推车上,陈雨手不停很快木板推车上垒起一座小山,陈雨又从屋内拿起一根绳子,将这些木柴紧紧的固定好,然后陈雨便推着小车走向李员外家。
到了午时三刻,陈雨才慢悠悠的推着空木板推车回家,腰里喘着还热乎的半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