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到了饭点,以往吵闹不休的山庄终于安静了下来,杨柳随风而动,河流干净的足以饮用,家家户户都静了,空气中升起了一道道炊烟……
不对,细听下,好像还有一家正在争吵,那吵闹声隐隐约约,犹抱琵琶半遮面,不由得被那声音勾起了好奇心。
“年儿都已身亡了,大嫂,您,您就……“
柳氏半跪在世代相传的土炕前,一双眼不可置信的睁大,便是连声带,都带了一抹颤抖:“大嫂,看……看在年,年儿给了那么多东西的……份上,就让她……让她,入……“
“什么?!“
柳氏话还没说完,便被一道极其尖锐的质问声打断了:“我不过是要她一个镯子罢了,咋就说不让她入土了?“
白氏瞪着细长的眼,其中的怒火让柳氏身体一僵,嘴唇颤抖着,似还想说话。
白氏不耐烦了,直接甩了甩手,一道灵威猝不及防的降下,“哇——“的一声,柳氏吐出一口血污,蜡黄的脸瞬间笼罩上一层灰暗。
“呵,就你这炼气刚摸着门槛的修为还想反驳我?呸!“
肯定句的结尾,却生生浸了层嘲弄。
白氏摇曳着身姿走到土炕旁,穿着布鞋的脚直接踩在柳氏扶地的手上,后者下意识咬紧了牙,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白氏撇了撇嘴,倒不是她故意欺负她这个弟妹,着实是她自己太没志气了。
转着那双细长的眼,白氏看在土炕上静静躺着的少女,不由得笑了。
少女一身黄色罗裙,打理极好的长发束着一根发带,清秀的脸上却长着一双上挑的眼睛,据镇上的人说,这是一双丹凤眼,可好看了。
白氏又笑了,抬起了手小心翼翼的摸上那件罗裙,凉滑的触感让她不由得感叹。
这可是帝都才有的绫罗绸缎啊!
如眼睛般细长的手指一点点移动到少女的手腕上,那动作放的极轻,她的呼吸却一点点加重,近了……快到了……
今天她特意避开了相公,就是为了这手镯。
白氏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似乎都能听到她无声的笑……
蓦地,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白氏的手腕,后者呼吸不由得一滞,视线慢慢上移,却见本该躺在床上的少女起了身,眼中笑意吟吟,她晃着手腕上质地极好的玉镯,一双纤长的凤眼便染满了妖邪。
少女说:“想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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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祭年曲着手指敲击着黝黑的桌面,一双凤眸微垂,长而卷的眼睫遮住了眼中的神情。
她在想,她……是谁?
身体的记忆告诉她,她不过是帝都画府的嫡长女,因一些事而至此山庄,可……
莫名其妙的违和感却让她怀疑,这真是她的身体否?
冰凉的手抚上了手腕,画祭年将腕间的镯子褪了下来,放在手上把玩着,薄凉的唇勾起一道清浅的弧度。
正值深夜,夜明珠下的玉镯展现着幽光,质地冷而脆,往日不被留意的暗纹缓缓露出了晦涩的气息,竟是那般神秘而苍远。
“啧。“
画祭年嗤笑,难怪白氏不要她其他的物品,偏看中了这镯子。
凝灵环,无非是于修炼时可吸收较多灵气,在主人生死一线时护主人一命罢了,对炼气期益处极大,到了筑基期却是有点无用了。
只是……
画祭年垂下眼,嘴角的弧度渐渐染上一抹妖邪。
之前这具身体已死,为何不见这凝灵环起作用?
白净的手指划过环身,指尖凝上了一道银光,她手下用力,那凝灵环上的暗纹便波动了起来,异象不过一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再看那镯子,暗纹依旧,可却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呵。“
画祭年低低的笑着,追迹符?那么不放心自家嫡女只身在外?
嘴角的笑意还在浮现,少女将那凝灵环重新戴回手腕上,手一扬,一道隐秘的结界悄然覆盖在这瓦房。
不得不说,画府当真底蕴深厚,便是这结界,都能用符咒弄好。
似倦极,少女嘴角的笑还未消失,一双上挑的凤眼却渐渐闭了起来,一只手仍无意识的敲击着,长长的发铺散,便是称之为清秀的脸上亦染了分旖旎。
岁月静好,偶有狗吠声倒衬得山村多了抹温馨。
画祭年渐渐皱起了眉,本安静的脸上却无端侵入一抹悲凉,凤眸不安的动着,却未曾睁开,似梦咿般,她呢喃着:“重何……“
那声音,竟是说不出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