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苏盘坐在卧室的瑜伽垫上，呼吸吐纳。
外面那群长得凶神恶煞的，在这片区域以催款为生的青年把门踢得砰砰响，他们大多染着一头五颜六色的头发，带着耳环手链，显眼的地方有着大面积的文身。
但是乌苏懒得理他们。
“……”
“喂？”
“小乌苏小乌苏，太阳晒屁股了哟~你今天要不要来我这里的蛋糕店帮忙，我给你日结工资，还有免费的蛋糕吃哟~
“我告诉你，我们这边新推出了一款蛋糕，不是那种腻腻的感觉，超好吃的~快来试试味道吧~”
电话里女孩的声音很软，语速很慢，说话有些像撒娇一样。
“那啥，小爱啊……我这边有点事没处理完，等下次吧要不，下次就我有空一定去你那边帮忙。真的，下次一定！”
“……真是的，外面这群收债的真的好烦啊。”
乌苏在心里问候了一些外面那群人的女性亲属，悄悄走到门边，从猫眼往外看——
那群混子手里夹着烟，靠在窗台上、坐在楼梯上、倚在对门上，就等着乌苏出来。
突然，从卧室里传来的手机铃声吓了正在偷窥的乌苏一跳，她跑回到房间里，袜子踩在地板上发出很小的噔噔噔的声音。
“喂……”
“宝贝想我了吗，晚上想吃点什么？正好今天晚上我没有什么事，来给你烧个饭。”
“额……大海你稍微晚一点回来吧，门被催债的堵住了，现在连出门都是个问题。”
“卧……槽，你自求多福，我没法帮你。咱们俩快点加油，快点把欠的钱还上。”
“不说这个，晚上我想吃点清淡点的，家里也没什么钱买菜了，最近手头有点紧……”
“了解，但是你家外面那群催债的……？”
“下午应该可能就会走。”
“呼……”电话对面的庞大海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大决定，“晚上七点，等着我，我来给你烧饭。”
打完两个电话，乌苏又回到了卧室的瑜伽垫上，摆了一个奇怪的姿势，继续用奇怪了节奏呼吸吐纳。
…………
翌日，当乌苏背着包怀中抱着印有小丑半身像的文件夹来学校上学的时候，在离校园还有两个红绿灯的时候遇到了刘为。
乌苏作为一名高中老师，在私底下还有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是一个患有“病态赌博（精神病学诊断统计手册(DSM-IV-R)里的一个诊断名称）”的病人。
所谓“病态赌博”，是乌苏这个家伙脑子里面除了赌博就没有其他东西了——这其实就是一种精神病。
乌苏曾经不断的尝试抑制、减少或停止赌博，但都已失败告终。
一旦断掉赌博，乌苏就会坐立不安，然后变得脾气急燥；输钱之后，为了搏一搏单车变摩托，乌苏改日便会再赌。
乌苏并没有因为赌博对“正常的生活”产生较大的影响，她有着不错的人际关系，社交网络。
或许是因为她长着一张足够出彩的皮囊，她作为一名教师，在同学们中的口碑比那些“人到中年万事休”的老师好很多。
至于乌苏的赌博的资金——
虽然乌苏假期和周末都有在外面兼职打工，晚上放学下班后也会到朋友开的路边大排档做个帮手，但是对于一个赌徒来讲，钱这种东西总是稀缺的。
高利贷这种恶心人的东西乌苏没有去碰，她借钱一直都是找自己的入门师父刘为去借，利息也只是按照银行利息来算。
乌苏朝着刘为走了过去。
“师父。”她四十五度角朝着刘为微微鞠躬。
赌博也是一种职业，虽然不算在三十六行当里面，但它确确实实是一种职业，甚至还被认为是一门高雅的艺术——
这年头你只要喊一声“这是艺术、你不懂”，基本上别人就不会再多管你什么事了。
但有人却真把这门技艺当做了一门艺术，那就是乌苏的“入门师父”刘为。
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一个能烘托其强大气势的艺名显得尤为重要。哪怕是摸到了一手烂到极点的牌，你也不能在气势上输掉。
因为如果你被对方察觉到了软弱和恐惧那你就得GG了。
刘为的艺名“艺术家”。
是选择“艺术家”这种充满了高雅范的中二名字去死，还是选择用“张伟”这种平凡到一抓一大把的名字去死，大多数的赌徒会选择前者吧。
“呦，乌苏……”
“那啥，刘哥，我又不是那种欠钱不还的人，能不能别让你那群催债的天天到我家门口堵着门。”
“诶诶诶，不说这个不说这个，谈钱伤感情。”
“你过来是有啥事吗。”
乌苏一手叉着腰，她穿着一条黑色宽松款式的七分裤，上身是一件深海蓝的短袖。
“有，我的好徒儿啊，你作为我的大徒弟，现在我收了一个二徒弟……”
刘为在手机相册里翻了翻，把照片给乌苏看，“就这家伙，以后就是你的师弟了，如果你们在地下赌场碰到，如果有需要可以相互照顾一下。”
乌苏看着照片，那是一个大叔，年龄可能比刘为还要大，岁数可能……是自己的两倍。
背景是一片沙滩，大叔还有着算茂密的头发，带着黑色的墨镜，他穿着花色的宽大沙滩裤，腰上绑着一个透明的粉色游泳圈，对着镜头在笑。
乌苏看了看，记住了照片里男人右手手背的红色胎记。
“有胎记的大叔，好认的很，你的话我都记住了，师父。”
“……不跟你啰嗦了，你不是还要上班吗。”
刘为指了指学校的方向。
“下次再聊吧。”
乌苏就这么抱着印有小丑的半身像的文件夹走了。
刘为看着乌苏的背影，小声嘀咕道：
“欠我钱你难道还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没让催债的对你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已经够仁慈的了，只不过是在你家门口站着罢了，就算你出来挑衅也不会受什么伤的……
“我下的命令可是‘里面的家伙是所谓“敌人”。不攻击对方、只需静静注视’啊。
“马上，就是学生们的暑假，老师们的休息日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