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一大早便热闹了起来,到处是小厮丫鬟忙碌的身影。
“老爷呢?”
沈大夫人今日一身紫红蜀锦华服,金丝勾边,绣着团花,外罩绒缎褶子坎肩,发髻中簪了镶紫珠的步摇,雍容不失大方。
“禀大夫人,正坐在中堂。”
跟在后边的素竹回道。
———
沈大夫人一进中堂,便觉着惬意的风儿扑面而来。
只见沈老爷瘫坐在太师椅上,人入中年,却还是不见白发,一身深青色锦衣袍服,多了股儒生的味道。
一旁桌上放着升起袅袅烟气的茶盏,重要的不是茶,是盏,前朝御品青釉点彩盏。
前些日子花了五百银子买的,气得沈大夫人两天没吃下饭。
脚边还有个丫鬟半跪着,给他捶腿。
另一边,同样的太师椅,沈衡慵懒地靠坐着,穿着交领藏蓝袍服,瑞云滚边,绣暗竹纹,外披月白狐裘大氅,银冠束发,一脸淡然,左手捂着雕花暖手炉,右手端着杯参茶,小口啜着。
爹俩真的一个德性。
沈大夫人抬手揉了揉额角,叹了口气,找了个离那俩位较远的位子坐下,问道:
“去京都的日子可定了?”
听见声,沈老爷才缓缓直起身来,挥了挥手,示意丫鬟下去。
“下月初二。”
沈大夫人下意识地去把玩腕上的玉镯,摸了个空,才想起把镯子送给了苏云秀,便把手缩回了袖中,说道:“二月春闱,怎的去那么早?”
“柳兄说早去熟悉一下,说不定还能入宫稷旁听,有大大裨益。”
说完,沈老爷刮着茶碗盖子,凑近闻了闻,享受地晃了晃头。
沈大夫人嫌弃地白了白他,转头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沈衡,试探性地说道:
“伯卿这番远去,身边得有个照顾的人啊。”
沈衡,字伯卿。
话落,气氛似乎冻成了冰渣子,无人应答。
“沈远。”
沈大夫人狠狠地瞪了沈老爷一眼,咬着牙含糊地叫道,朝他示意。
沈老爷一口茶差点呛到,紧忙着咽了下去,附和道:
“是啊,伯卿,柳兄次子与你同岁,孩子都会爬树了。”
沈衡将茶盏搁下,修长的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垂着眼帘,眼中无多余的波澜,回道:
“母亲看着办就好。”
“啪”,沈大夫人一听,高兴地拍了桌子,吓得沈老爷刚端起的茶差点洒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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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人,苏姑娘到了。”
一丫鬟匆匆走了进来,在沈大夫人耳畔小声说道。
闻言,沈大夫人顿时眉开眼笑,吩咐道:
“请她来中堂就说……就说我有些事与她相商。”
小丫鬟点了点头,退身而走。
沈大夫人抬眼望了望对面两位,嫌弃道:
“咳咳,你们爷俩能不能坐有坐样,别一副软骨头行不行啊!”
对面两位确实动了身子,不过是换了个方向歪着。
———
苏云秀一路跟在丫鬟后面,穿过垂花门,便是曲折的抄手游廊,放眼望去,外院宽敞明亮,侧旁对称安置着嶙峋假山,莲形水池傍之,池中锦鲤游弋,岸上花草繁盛,一路向西,引向正堂,秀美大方。
苏云秀不禁暗暗感叹,果然是富商,虽说前年才移来的江都,却已经住着这般“用钱堆砌”的府宅。
“苏姑娘,到了,大夫人在里面等着你。”
“多谢。”
苏云秀正了正身子,绕过一织锦青山绿水画屏,从侧边往里走去。
望见里面的景象,苏云秀咽了咽口水,她感觉她都能听到“大金小银落玉盘”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