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脚步迫近了，冰雪融化的声音敲响了所有人的警钟。
听着冰层底部水流的声音，德布罗意看着那些人继续在脆弱的冰层上面冒险。现在法术的效果已经在变弱了，但还可以正常使用，最危险的时候还没有迫近。
他手下的冰峰巨鸟和冰原狼负责运输补给，他每天都把林语者的契约用到头痛，另一座山上已经过劳死了七个人了，包括一位他得叫前辈的阁下，也是在前几天被抬回来的。
元素失衡对法术的影响是有顺序的，最早是元素法术，其次是幻术，最后是秘术，再后来就都不是纯粹的法术了。含有符文的召唤术，含有献祭的诡术，含有机械部分的机械操控……这些都是在法术完全失效后也能勉强使用的，纯粹的符文，献祭和机械更是不受元素失衡的影响。
德布罗意把大量的数据汇总起来，送下山去，这些数据会送到学院和月寂王城里面，由那些数学家们去处理。
德布罗意此刻还不知道，就在山脚下，隔着半个区的地方，他的数据就被交到了两位老熟人的手上。
莱布尼兹被贝安抓壮丁了，这位工作狂立刻就跟着贝安女士投入了数据的海洋。
虽然专业不完全对口，但他的工作热情是非常充足的。
“计算尺！”贝安抬手一挥，准确的抓住了飞过来的计算尺。
很多人会因为她在数学上的成就而忽视她也是一位极其强大的元素法师的事实，精灵的女性天生更加亲近元素，她的这种“召之即来”的法术应用让莱布尼兹非常羡慕。
“我还羡慕你们只需要兜里面放俩工程包就够了的行为呢。”贝安给莱布尼兹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工具箱，里面光尺子就有不止一套。
在洪灾的脚步靠近之前，他们的计算给学院和月寂王城节省了大量时间。
整个北地都被动员起来了，冰峰山的雪已经化的差不多了，德布罗意跟着很多人一起下山回去，他们希望能够在洪水真正开始前赶到霜河，加入那边的抗洪队伍。
但他这组人员进入冰峰山太深了，顺利赶到的几率不大，那样的话他们这支队伍就属于救灾队伍了。
另一边，莱布尼兹正在用一些金属对堤坝进行加固，他使用一些很精巧的技艺，用于加固的金属看上去直接和原本的金属熔在了一起。
“别告诉检查的机械师这些是我修补的。”莱布尼兹完成了最后一点工作，他匆匆嘱咐了一下，赶在对方过来之前回屋了。
过来负责这个堤坝的机械师是工匠协会的，这里毕竟是主要堤坝，如果不是现在人手实在不够了应该是要有多个工程师，机械师组成小组来负责的。
他很怕被工匠协会的机械师认出，因为他算了算，对方的年纪不大。
这个年纪，工匠协会的机械师要么是他的同窗，要么是他的学生……或者学生的学生。
毕竟是齿轮持有者，他当年还是很出名的。
能避则避。
莱布尼兹已经有过一次为了避开那位机械师而直接冲进贝安女士房内的经历了，他现在想来还觉得丢人。
贝安女士很诧异的望过来，特别坦然的开口，“你就这么直接进来？不担心名誉吗？”
“我已经嫁给工作了！”莱布尼兹这样说着，他递过去一沓算稿，并且毫不犹豫的接过了更多的算稿，在贝安女士的桌子另一头坐下来就开始写。
“你才一百出头，不要太早把一切献给一个科目。”贝安女士摇摇头，她比莱布尼兹年长很多，“在科目上的荣耀是不着急的，如果你再年轻些，我会告诉你你迟早会获得荣耀的。但你给我的感觉是已经获得荣耀了……”
莱布尼兹微微一怔。
“你在逼迫自己忙碌起来，你用工作让自己遗忘一些事情，用不断前进来甩开什么，一种逃避的手段……但我想你自己是有分寸的。”贝安女士还在埋头于数字，“但请保持住你对学科的虔诚，不光是因为那样会有源源不断的荣誉接近你，更是因为那才是支持你前进的根本。”
那段话把莱布尼兹吓到了，他觉得他在贝安女士面前就是个透明人。上次他有这种感觉还是在学院面对校长女士的时候，但校长女士不会选择把很多事情说明白。他本能的想要避开这位看透一切的女士，所以他最近都是躲在自己房间里计算的。
大水来的时候是一个阴天的下午，水一点点的涨了起来，那崖底的溪流仿佛顷刻间就变成了波涛汹涌的大河。
河水是黑色的，不光因为浑浊，还因为昏暗的天色。
人们都挤在窗户前面，绝大多数人都在大厅聚在一起，莱布尼兹装作自己心大，用留在卧室睡觉的借口没有去。
但莱布尼兹怎么可能睡得着？他不错眼珠的盯着窗外的水面。
大厅里，“奥秘在上！”和“藤神啊！”的声音接连不断。
分洪坝起到了它的设计效果，看到白色的水花打在崖壁上，被转向另一个方向的时候，无数人都松了口气。
水面的高度逐渐稳定下来，并不再上涨了，它保持着一个略低于警报线的高度，大家都松了口气。
实际上，他们这口气松的太早了。
下午三点半，由于是高纬度的初春，天色已经在转暗了。大厅里传来一声惊呼，莱布尼兹往窗外一看，在架设起的几个探照灯所投下的光柱下面，水面居然再一次迅猛的暴涨起来！
水面直接没过了警报线，并且很快超过了分洪坝的设计容量上限。
听着大厅里慌乱的脚步声，莱布尼兹连外套都来不及批就冲出了卧室。
他冲进一团乱的大厅时，正好听见瞭望人员绝望的嘶喊，“水里面有金属碎块！上游决堤了！”
无数人的脑中都反应出了上流的地形图，他们看着水面，纷纷反应过来，“不能让大块的碎物撞上分洪坝！元素法师！全部到崖边去！击碎它们！”
“大坝还能撑多久？”
“随时可能塌！这完全超过了设计……”来自工匠协会的机械师大吼，他背起自己的工程包，明显是一副准备冲出去的架势。
“还能撑一会儿！”莱布尼兹大吼，他冲到了那位机械师身边，那是一张隐约有点熟悉的面孔，估计他们以前在工匠协会共事过，莱布尼兹一把抓起他，“咱俩上坝紧急维护！只要溢出量不到二分之一个整体，能救回来！”
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这位机械师一眼就看见了莱布尼兹的面容。
他被莱布尼兹一把扯过，只能扛着工程包跟着跑，而他瞪着莱布尼兹的表情就像是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迹。
死者复生？
工匠协会的机械师当场眼泪就下来了，他被拉着往门外跑，口中却在高声喊叫，夹杂着希冀和惊诧，“米塔尔阁下！你，您是米塔尔阁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