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昌年980元月初一,北汗及丹联兵犯边,北境民不聊生,皇帝李佑率领三十万禁军前往抵御,然胜利的锦旗刚刚升起,武将赵易和联合奸臣在难渡峡害死李佑煜,率领大将逼宫,国内战乱四起,不久赵易和登基,建立威国。
潭州平杨村四月
一家坐落在离繁华的西市街约一里路,偏僻角落的住户门外,男女混合的吵闹声,引起了来往三两人的注意。
只见那门外地上躺着的约年过六旬,默默哭泣的老妪,约是那指着鼻子骂街夫妇的母亲,估摸着又是子不孝,女无情,合伙将自己的母亲赶出去自生自灭的把戏。
这年头,刚逢战乱未久,即缺粮又缺钱,官府又管不到他们这些无名小镇上,幸好,他们这村子偏僻,自是打不到这里来。
可是外界的货源就此断了,米价自然而然的就跟着涨了,大家都各顾各的,自家都养不活,吃不饱,何况还要养个废人。
约是平常见得多了,对那蛮不讲理又无情的夫妇哼道了一声,又快速散去了。
那夫妇见看戏的闲人都走了,更是无法无天,许是骂累了,扔下软趴趴小小的包裹,头也不回的锁了门,把痛哭求情的老妪,生生隔绝在了门外。
许久后,老妪见没人搭理自己,拾了泪,捡起衣不裹腹的包袱,三步两回头的离了村口。
老妪坐在村口的大石头上歇息,熟人招呼,她亲切回应。
世逢战乱,食不果腹,老妪清楚家中情况,一家五口,两孙子日日吃不饱,骨瘦如柴,每时每刻喊饿的模样让她陷入深深的绝望。
但凡再年轻个十几岁,她定当牛做马换取口粮。
只可惜,她已年迈到佝偻无力、步履蹒跚,今日离了家,也省了不必要的口粮,也算尽了力了。
她不怨她那儿子儿媳,只怨这世道。
连年战乱,征兵纳粮,恶霸横行,如今江山终定,百官庆贺,丝毫不顾城下饿死的流亡百姓,最终苦了的是那些战乱、饥荒下惨死的百姓。
攒足了劲,老妪两眼模糊的辨认要远行的方向。
她听说村子西北边有恶狼虎豹,定了定身,朝那方向蹒跚而去。
不知走了多久,在一片枯黄齐肩的草地中,响起了微弱婴儿的啼哭声,扒开草丛,估摸着走近,干裂的黄土上放置裹着薄薄的棉布血淋淋的新生儿,甩着胳膊正发出最后的嘶喊,皱巴巴的脸连眼睛都还未睁开。
老妪环顾了四周,心里又急又气,怨恨是哪个狠心的女人丢下了这可怜的孩子,既生了她,为何还要将她弃在这荒郊野岭。
“造孽,造孽啊!可怜的孩子!!!”
老妪抱着孩子彷徨片刻,也未有人来寻,爱怜的摸着她的小脸,心里想着,咱也算是同病相怜了,她将包裹里稍厚的衣服取出来裹着她,搂进怀里死死抱着,为她挡去四月凌厉的风,想一了百了的决心,被突如其来的小生命改变了,她决定以后为这个小生命活着。
走走停停,至天黑时分老妪才知道自己迷了路,本打算去附件约十公里之外的雪信村,却不想早就忘了路,记得自己刚出嫁那会缠着爹娘带她去玩,之后便再也没出过平杨村。
去不了雪信村,天也黑了,怀里的娃娃也没了声响,不知不觉周围的树林越密,草木越深,耳边传来各种鸟兽虫鸣的声音,绝望之际,老妪忽见林中有一茅草搭的木屋,心下惊喜不已,两三步跑近端看。
茅草屋无人居住,面积不大,一共也就三间房,一间厨房,两间睡房,盛下她俩绰绰有余。
老妪欣喜之余,心里已经百转千回,做好了长久的打算,这茅草屋外虽一副破败之势,内里却是个可以遮风挡雨的好地方,只要再修缮修缮,想来也不枉是个好住处。
“居然还有如此良居之地,感谢佛祖,感谢佛祖啊!”
方才进这林中时,且见不少果树野菜,花草浓密且芳香,这里必是一块可开垦的好地方,再者,这刚捡来的女娃娃才刚生下来,还需吃奶,她得回平杨村想想办法。
老妪抱着女娃娃再屋内睡了一宿,第二日一早就被女娃娃嘹亮的哭声吵醒了,赶忙去找吃的。
可这林中的东西,哪里找的到婴儿可以吃的东西,于是老妪只能喂些露水给她,将她喂饱不在啼哭后,才背着她又气喘吁吁的往平杨村走。
走之前还特地在进林中的路口放了记号才放心离去。
回了平杨村才知道,自己来的地方离平杨村足足十几里路的距离,她喘了口气,看了眼背后睡着的女婴,拿了块灰色的棉麻遮住了自己的脸。
他那儿子肯定早认为她已经进了豺狼的肚子里了。
老妪悄悄地来到了她最好的朋友老姐姐家,老姐姐见她自是一通询问,老妪告知了她,却也换来了沉默。
她取下来后背的女婴,给老姐姐看。
老姐姐一看,怜惜之意迸发,说要留下女婴,老妪一开始有些松动,瞟见她家中贫寒,院中竹篮里是一堆烂根野草,没狠下那个心。
“老姐姐,我养的起,这孩子刚出生,还需吃奶,我只求你把你家的母牛卖给我”
老妪从包裹里拿出一块手帕,从手帕中捻出一对金耳环。
“这是我唯一没被儿媳搜刮走的值钱物件,我用这个换你家母牛,成不?”
老姐姐有些为难,但看了看那脸变成紫色的可怜孩子,答应了,但却只收下了一只金耳环。
“你我之间,还这么客气作甚,这年头人都与畜生抢食,我那母牛瘦的只剩皮包骨了,我只收你一只金耳环,还有一只你去集市上帮娃娃买些东西吧,顾妹子,我只能帮你到这了”
“谢谢,谢谢!”
顾婆婆敛了泪意,牵着母牛前往集市上购买了所需品、一些旧衣物和干腌菜,背在牛的身上,又兑换了一块碎银。
临走时,意外看她那儿子儿媳给她那俩孙子买吃的,他们幸福的模样,好像她的消失是一件值得庆祝的事情。
顾婆婆从他们身边走过,都毫无察觉,就这样,一道佝偻瘦弱的老太婆牵着一头懒洋洋的母牛,背着生活的重力的背影逐渐消失在大家眼中。
幸亏顾婆婆临走时留下了记号,否则那入口实在难找。
就这样,顾婆婆一边开垦着地,一边拉扯着女婴长大,她本名姓顾,是潭州平阳村人,祖上几代都是平阳村的平民,从未出过潭州。
顾婆婆从未读过书,认知甚少,且不识字,所以给女娃娃取名这块一直未曾落实,干脆就叫她小名妙妙,至于大名等自己哪天想好了,再叫于她。
威昌五年
这年,顾婆婆摘果子时把一只腿都给摔断了,硬是自己生生的爬了回来,又凭着多年的生活经验,自己把腿接了回来,至此也就留下了残疾。
她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天,年仅五岁的妙妙熬药又做饭,小小忙碌的身影直直模糊了顾婆婆的双眼,及其懂事的妙妙还会稚声稚气的说几句贴心的话。
同年七月俞兴县往东三里
平时不大有人的林中,今日人声鼎沸,各色穿戴着珠光宝石,绫罗绸缎的妇人从自家精致的撵轿中,由着下人搀扶着下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