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凉风的夜晚,秦淮和余昇互道了晚安,就各自洗涑入梦了。
余昇来此处也有个十来日的光景了。
第二日秦淮给秦放送去饭食的时候,秦放的言语间有些意有所指,但被秦淮打着马虎的忽略了过去。
秦淮有些恍惚,她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秦放的疑惑。她看清了自己的心,却还未参透他的。她害怕拿她的一厢情愿去赌他的回应。
临近晌午,这事儿秦淮还没理出个头绪,家中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个身材瘦长,穿着精致黑衣的男人静静的站在家门口的篱笆外。他站得笔挺像是把剑,连面上的神色也像是冷兵器一样的冷冽。
秦淮有些诧异,她正要出声询问,余昇从屋里出来了。
那男人错过身经过秦淮,在余昇面前单膝跪下行了个礼:“殿……”
他刚出声,余昇便伸手打断了他:“好了,这里不应有这些繁文缛节。有何要事?”
那黑衣男子看了眼秦淮,然后附耳对余昇说了什么。余昇的脸色有一瞬间的异样,后又恢复如常。
秦淮从他细微的变化里,读出了他也许很快便会离开的讯息。
秦淮沉默了,离别来得措不及防,秦淮不知该作何反应。
后来,余昇向秦淮告了别,同那黑衣男子一道离开了。
临行前,余昇将那黑衣人支开。独自上前像平时一样摸了摸秦淮的头,脸上带着同平日里一般无二的温柔的笑:“我马上就要走了。”
秦淮垂着脑袋点了点头,努力的让沮丧不来的那样明显。
余昇噗嗤一声,有些无奈:“傻丫头,又不是生离死别。我过段时间再来看你。”
秦淮难掩惊喜地抬头,睁大了眼睛。
余昇的嘴角勾起可见的弧度,用手指轻点了一下秦淮的脑门:“好了,我得走了。我不在的时候,要好好照顾自己。”
直到那两个颀长的身影完全的消失在视野里。秦淮才若有所失地回了屋子。
余昇来的时候没有带什么,回去的时候也没有带走什么。小而拥挤的房间少了一个人,秦淮此刻竟然觉得有些空旷。
环顾四周,秦淮发现绿绮琴还安然地放置在桌上。这是余昇得来的,应当算作是他的琴。
琴放在木质的琴盒里有些重量,秦淮之力难以抱起它去追余昇。她料想他们才刚出发没多久,她跑得快些应是找的到他们的。
秦淮还没来得及细想就急匆匆地跑出了院子。
林子里寂静无声,寻不见半点人影,就像是大梦一场般,秦淮心生困惑,料想他们不应该走得那样快才对。
或许是那黑衣人带来了马,秦淮只能如此宽慰自己。
傍晚吃饭的时候,秦放出声:“闺女,我前些个日子让王婆啊给你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夫家。王婆说过几日没准就会有消息,到时候你去见见?”
秦淮有些失神,看上去若有所思。没有回话。
“闺女?闺女?”在秦放连续的呼唤里,秦淮回了神。
她忙端起碗,匆匆的塞了几口饭,像是在掩饰慌张似的应了声“唉”。
晚上,回到久违的房间,秦淮却没有安然入睡。
淡淡的月光从合上的窗缝里透过,照在了床上辗转反侧的人身上。
秦淮俯首在被子里,涌入鼻腔的满满都是余昇留下的清冽气息。她怕一别后难有重见之日。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淮突然无声的自嘲似的笑了。
秦淮啊,秦淮,你多么的不自量力啊。这样的翩翩公子你又如何相配呢?他应当拥有最好的,不论是什么。
一整夜,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诫自己勿起妄念。
“应如是生清净心,不应住色生心,不应住声香味触法生心,应无所住而生其心。”
曾在佛寺里听到传诵的《金刚经》在脑海中百转千回。
流光易逝,转眼又是两月过去。余昇这个人从秦淮的生活里消失也有一月。秦淮本来觉得难以释怀,可随着岁月的流逝和那些一遍又一遍对自己的告诫让她心里奔涌的洪流终归平静。随着人的消失,那些关于他的记忆,无论愉快的还是惊险的,都慢慢地被抛到了生活外。
这段时间,王婆也给她安排了几次相亲,多放在邺城里城的茶馆里。王婆私下里跟她打趣说,这样安静的环境里衬得姑娘家更有文静的气质,才更容易交流和引起好感。
但秦淮觉得不然,茶馆里寥寥几人,两个陌生人相对无言,尴尬像风刀霜剑让整个空间都结了冰。多么逼仄,多么难堪。
自然也有不沉默寡言的时刻。前两日,遇上个人,秦淮误以为那是要娶亲的人的父亲,不过仅仅弱冠之龄,笑起来却满脸的褶子,活活老了十岁不算,这方才将将见了一面,就开始口不择言的谈论日后成亲了,她要服侍公婆和他以外,最好能生一串的大胖小子。秦淮还未及他说完,就寻了个由头,慌忙地离开了。
秦淮对于这事也越发的提不起劲儿,每次都草草的走个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