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下，冰冷的石块棱角分明，泛着银白色的光芒。
大步拦在老者面前的红果果沉声道：“站住！”
本来就停在家门口的老者奇怪望着他，不明所以。
红果果举着石块，对方淡然的神情让他一时之间卡了壳，不知道下一句该说什么。
对方这么淡定，他完全没有代入感。
他没当过劫匪，没抢过劫，生平第一次，若不是对方是个老人家，手无寸铁，他还真不敢抢。
虽然没抢过劫，但是被人抢过，尤其是今天，算下来，被人抢了十二次，都是十来岁的毛孩子，可算是经验丰富。
顿了顿，学着他们的口吻道：“我向你借点东西。”
对方不出声，就这么静静的看着他。
“借……借你手里的煎饼果子。”
对方不说话，他只能自问自答。
他本来说借钱，但是想想对方这么大的年纪，没有劳动能力和收入，身上估计没有多少钱，就改口借煎饼果子。
对方终于说话了，淡淡道：“你想抢劫？”
红果果解释道：“不是抢，是借。”
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抢，这叫借。
想了想，补充道：“我会还你的。”
只要过了今晚，明天他就会去找工作，赚钱活狗命。
不管为什么忽然来到这个世界，保狗命要紧。
狗命重要，狗命重要。
“平时不好好读书，连个劫匪都做不好，聚集地就这么大，你敢这么光明正大的抢劫，抢了之后你能往哪里跑？
如果不想被抓，最好的方法应该是从后面偷袭，趁我没反应过来之前将我杀死，这样才没有后顾之忧。”
红果果咽了咽口水，生平第一次抢劫，好像……被教育了。
“石头不错，可以做到一击毙命，不具个人使用武器的特征，现在还来得急，将我杀死，就没有人会知道是你干，你敢吗？”
对方的口吻很平淡，没有咄咄逼人的气势，像是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事情。
他敢吗？他不敢！
只是为了一个煎饼果子，他怎么会杀人，手里的石头本来就是用来唬人的。
红果果的脸色有些难看，慢慢放下手中的石块。
“书不好好读，又没有杀人的胆量，抢劫这种小事都做不好，好好做个人吧。”
老者摇了摇头，一副朽木不可雕、烂泥扶不上墙模样，懒得搭理他，绕过他，准备拿出钥匙开门。
走过身旁的时候，红果果神使鬼差的伸出手，朝对方手中的煎饼果子抓去。
他太饿了，完全是身体下意识的反应，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
伸出的手被钳住，老者手腕一转，轻轻一提，一脚踢在他的膝关节。
老者的力量大得惊人，手掌宛如虎钳，稳稳的扭拽着他的手臂，跪下的红果果痛苦不堪，眼泪瞬间忍不住的流下来。
本来只想给他一个教训的老者望着泪流满面的红果果，心神有些恍惚。
小孙子应该跟他差不多大，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读书，会不会像他这般不走正道。
或许抢劫杀人在这个世界屡见不鲜，但是老人有自己的坚持和原则。
想到小孙子，心里难免柔软几分，放开手，淡淡的说道：“你很饿？”
跪伏在地的红果果说不出话，整条手臂疼得不受控制，根本抬不起来。
“人在做，天在看，年级轻轻，就算是再饿，亦不可做这种明抢暗偷之事，好好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
说完，老者蹲下身，将煎饼果子放在他的手边。
红果果根本没听清对方在说什么，但是闻得煎饼果子散发的香气，看到手边热乎的煎饼果子，忍痛的说道：“谢谢！”
一条手臂换一个煎饼果子，不亏。
手臂的伤至少能自愈，身体的饥饿感可不会消失。
转过身的老者无声笑了笑，打开门，走进了小院。
过了好一会，缓过来的红果果艰难爬起来，拿起地上的煎饼果子，走到一旁的角落里，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还是熟悉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里面还夹着肉片。
仔细看了看手里的煎饼果子，确实是肉，就是不知道是什么肉，整整一大块，分量很足。
加肉的煎饼果子，大概是这个地方的特色。
两三口吃了一大半，剩下的慢慢吃，给胃和味蕾充分吸收和享受的时间，这样才更有吃饱的感觉。
这里的人的充满了警惕，走了一天，除了早上的那一碗水，他没讨到任何的水喝。
今天的运气还不错，讨了一碗水，换了个煎饼果子，勉强能活下去，红果果这般自我安慰道。
就是不知道明天那个老人家会不会给自己一碗水。
他早上起床有喝水的习惯。
人就是会有这样的习惯，当别人帮过你一次，就会想着别人帮第二、第三次，以至于无数次。
所以他才会第二次向善若水讨水喝，因为别人都不会给。
大概是自己的模样吓到了对方，鼻青脸肿，衣服上还有不少的血迹，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想不到办法消除脸上的淤青，衣服上的血迹更是洗不掉，他已经认真仔细的将自己收拾了一遍。
没有什么是天经地义的，人不吃东西的情况下还能撑几天，但是不喝水很快就会死，所以他没有更多的奢望，去讨要食物，只想讨碗水喝。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水并不值钱，小镇还有几处公共水井，但是没有打水的工具，小镇边缘还有不少的小溪流。
他不敢喝生水，害怕出事没人会救他。
吃完最后一口煎饼果子，将纸袋撕开，舔干净上面的油脂，心满意足睡觉。
还好天气并不冷，适合睡觉，就是蚊虫很多，吵得人心烦。
虽然吃了一个煎饼果子，但是他睡得并不安稳，梦境不断，内容光怪陆离。
他梦见一栋栋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大道，飞驰的列车，拥挤的地铁。
梦见头顶上无数错综复杂的电线，他坐在电脑面前，手机里时不时发来一条条消息。
梦见从一张张人脸，说得出或是说不出名字的同学，同在一个老式居民区的左邻右舍，还有无论在什么梦境里，一直呼喊着他的名字、心急如焚寻找他的红满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