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少宁谭震二人喝的正欢,半个小时不到点时间,桌子上全是啤酒瓶。
“再来!”穆少宁酒量不差
谭震举着酒瓶与穆少宁碰过,抬头的瞬间余光瞄到楼梯中间瘫在席辰背上昏昏欲睡的秦晓,不禁一句:“女神?”
“什么女神,我看你是漂了吧?”
穆少宁打趣,谭震没理,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个位置看,穆少宁顺着谭震的目光望去,瞬间懵了,“怎么会这样,先醉的人,不应该是她么?”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再细瞧一眼,没错,1.63的席辰托着比自己高出5公分醉成一堆烂泥的她,手扶楼梯杆,踉踉跄跄的下楼,瘦弱又强大的躯体,沉稳又安静的眼神,与之前健身房那个趾高气昂,嚣张跋扈的小姑娘比起来,简直是判若两人,穆少宁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时候,谭震已经从刚才那一幕中惊醒,嗖的一下起身,往楼梯方向冲去。
“喂,你干嘛去?”
“帮忙!”
谭震一步三梯跨上去,穆少宁犹豫三秒,也跟了过去,席辰刚要换下一个台阶,见有人冲上来,一紧张,脚底一滑,踩空,摔倒在地,秦晓从她身上溜了下去,咣当一声睡在台阶上,谭震将其一把拉起,席辰重心不稳,顺着台阶滚了下去,穆少宁一个箭步,迅速接住,二人目光对视,席辰犹如一只受惊的小鸟,瞪圆了眼睛,一脸懵逼的躺在穆少宁怀里,穆少宁脑海中闪现出谭震一步三梯冲上去的那个冒失样子,再结合健身房她的几次无理取闹,不免有些心慌,“完了,这下是真的摊上事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硬着头皮说了句:“对不起!”
席辰终于从刚才那惊险一幕中回神,这个时候,她哪里还能顾得上怪他们,第一反应是秦晓怎么样。
“秦晓呢?她有没有事?”她挣扎着往起来坐,却发现浑身都是软的,坐起一半,腰一酸又倒下去了。
“你别紧张,她没事!”他不敢与她直视,如同安抚一只惊吓过度的小动物,左手助力将她托起来。
席辰抬头,见谭震公主抱抱着秦晓下楼,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他看了一眼穆少宁,十分客气的问了一句:“开车了吗?借我用一下?”
“开……开了!”穆少宁一时没有适应过来,有些语塞。
谭震抱着秦晓走到席辰跟前,超级热情的来一句:“老乡,我的车就在楼下,送你们回去!”
“哦……那谢谢你哦!”席辰有些懵
“不客气!”
谭震抱着秦晓出门,席辰跟在后面,穆少宁结完账,也跟了出来。
“穆老师,钥匙在我包里!”
“哦!”
穆少宁从谭震包里翻出钥匙,摁下,绕后座旁拉开车门,谭震小心翼翼的将女神放回车里,轻轻关上车门,小眼神向着席辰眨巴两下,一句:“上车吧,老乡!”
“穆老师,你开还是我开?”
“我来吧!”
“你们都喝了酒,我来开吧!”席辰见他二人一身酒气,着实不放心,所以才自告奋勇。
“你……可以吗?”穆少宁接过钥匙,略微有些质疑。
“没几步路!”
席辰从穆少宁手中拿过钥匙,帅气的拉开车门,上车,穆少宁、谭震只好跟着上车,穆少宁坐副驾驶位置,谭震在后座看着女神,席辰简单熟悉一下车内环境,调整好座位,系上安全带,踩刹车,打火,挂D挡,松手刹,抬脚刹,给油,起步,操作娴熟……
一路稳当行驶,十字路口恰逢通行灯,直行200米到达商业步行街,减速,她有些犹豫要不要停车送秦晓回去,又担心她不习惯陌生人进她寝室,自己的住处显然已经乱成了垃圾场,更是没办法待客,正无比纠结中,手机突然一个语音视频,这个点谁还有心思打语音,烦死了……
“你手机响了!”穆少宁提醒
她一只手从包里摸出手机,扫一眼屏幕,是席景的,接通,扩音,看旁边有个手机支架,随手放上去,下意识的将车子继续往前开。
“姐,帮我个忙呗!”
“说事情!”
“我发你个链接,你帮我问下秦晓,这种效果,你们前端可以实现吗?我微信问她了,她没回我,不好意思再问了,你帮我问下呗!”
“晚点吧!她喝醉了!”
“什……什么?喝……喝醉了?她……秦晓?”席景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嗯,这会儿在开车,完了我找你,这期间你别烦我!”席辰镇定自如
“不是,你开什么车?你哪来的车?你这不胡闹吗?驾照都没考出来,注意安全啊!回去给我回个电话!”
席景愣半天才反应过来,一顿狂嘱咐,她直接挂断,一脚油门,加速前进,旁边的穆少宁听完他俩的语音对话,懵了,驾照都没有考出来,那不就是无证驾驶么?可一路稳当前行,分明就是老司机的水准啊……
25号大街一路直行拐过去,很快就到了多蓝水岸,席辰减速慢行,将车子靠边找位置停好。
“等我一下!”
她解开安全带,下车,直奔门口超市,片刻,便拎着半塑料袋酸奶出门,向着车子的方向速速跑来,催的太急有些气喘,略微顺了口气,拉开秦晓旁的后座门,将酸奶分与谭震穆少宁各一袋。
“刚喝完酒,喝这个对胃好!”
她生活常识丰富,此刻又十分贴心,种种细节让穆少宁颇感意外。
“专业呀,老乡!”谭震赞叹道
“我们到了,我送她上去,今天谢谢你们了!”
“你们到哪里?我帮你们叫个代驾!”
席辰先是真诚的道谢,完了又十分周全的替他们安排,这般冷静,这般得体,跟之前健身房闹事的那个小姑娘一对比,简直是天壤之别,穆少宁重新刷新了对她的认识,就连平日里浪里浪气的谭震都觉得这女孩成熟稳重,很是让人敬佩。
“不用不用,你不用管我们了老乡!我们没喝多少酒!等会儿自己回去就可以了!”
席辰拿着自己的手机,在滴滴出行里面找代驾,谭震急忙阻止,穆少宁迅速下车,绕后面从席辰手中拿下手机。
“一个人怎么行,帮你扶上去,到门口,不进去!”
说罢,都没等席辰同意,便自作主张的去掺扶软在车内的秦晓,随之,谭震也遛下车,饶过来帮忙,见二人如此热情,她就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7楼电梯一上来,席辰密码开完锁,谭震准备进门,穆少宁立马收住了脚,见此情形,他也跟着停了下来。
“无所谓了,进来吧!”
席辰见此状,显得落落大方,于情于理都没有将他二人拒之门外的道理,但房间是真的乱,她合租的四居室独卫朝南次卧,13个平方不到点地儿,进门左手洗手间,好在洗手间的门是关着的,洗手间与卧室隔出来一个2米多一点的小过道,半步一只鞋一步一只袜子,鞋架有的,只是摆设而已,再顺着过道往里进去一点,活脱脱就一入室抢劫现场,一张床占了多半个空间,床上被子蜷成一团,内衣小熊什么的各种乱扔,床同侧是三门实木衣柜,三门全开,柜内除了内衣内裤袜子之外,其他全是牛仔,摆法不忍直视,床对面有张小桌子,桌子上面除了化妆品还有各种零食袋子、泡面筒子以及形状各异的纸巾团,地面上就更不用说了,真的是没有办法挪脚,诗词古籍什么的横七竖八的仍在地上,Mac Pro半开着躺在书堆子里,面膜袋子、化妆棉什么的无一例外,反正只要你一不留神就会被这些杂物绊倒,穆少宁谭震被这场面一度震撼,二人举步维艰,踮着脚小心翼翼的将秦晓放回床上,席辰忙着照顾秦晓,没注意这些细节。
“你们先帮我看一下,我去烧壶水!”
她帮秦晓垫上枕头,盖好被子,毫不客气的嘱咐一声便去厨房烧水了。
“这就是传说中的女生寝室吗?”谭震着实被惊艳到了
“或许吧!”穆少宁淡淡回应
这个时候,枕头边上有只手机突然响起,显示“唐安”的微信语音,此时,席辰不在,穆少宁谭震二人不知如何是好,手机一直震动不停……
“怎么办啊,穆老师,要不然你接一下吧?”
“好像是你女神的!”
“我女神?确……确定?”谭震细瞧一眼,“唐安”二字似男非男,似女非女,下意识的追问一句:“唐安……男的女的啊?”
“不好说!没准是人家男朋友呢!”穆少宁一本正经
“咦……”
谭震不愿意相信的甩了甩头,有点小失望,随后进入沉思状态,手机第一轮语音停止第二轮随之响起,穆少宁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犹豫再三,只好拿着手机去找席辰了,他刚要出门,她就进来了。
“手机响了!”
席辰接过手机,瞄一眼,是“唐安”的语音,心想:“这个老不死的,这个时候打秦晓电话,准是代码又出什么bug了!”
“喂,唐主管!”席辰接通电话,一句唐主管打消了穆少宁谭震二人的猜测,尤其谭震,偷偷的在心里乐了几秒钟。
“404,你跟秦晓在不在一起?这边代码出了点问题,比较着急,你们能不能过来一趟!”
唐主管听上去十万火急,席辰看一眼睡死在床上的秦晓,弱弱地回一句:“恐怕不行!”
“404,别闹,我没时间跟你开玩笑!你快把电话给秦晓,我跟她说!”
“我没跟你闹,她现在这个状态,真的接不了你的电话,你还是自己想想办法吧!”席辰还是平日里那般直来直去,根本不介意他主管的身份地位。
“席辰,你怎么回事!为了这个双十一,整个团队没日没夜的加班赶项目,你跟秦晓倒是潇洒自在的狠哪,平时我也就不说什么了,如今这个节骨眼上,我一个项目负责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打电话让你们过来一趟,这不过分吧?你们想怎么样?这么大架子,这工作是做还是不做!”唐主管一心急,直接火起来了。
唐主管一动怒,她便察觉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想到之前秦晓提到的那句:“你没加过班,你如何知道唐安他们最近什么状态!”再结合他此时因焦急而控制不住的愤怒,她内心颇有几分愧疚。
“对不起老唐,你别生气啊,秦晓她喝醉了,她现在一点意识都没有,你要是不相信的话,我跟你开视频也行!我技术这么菜,过来也帮不上什么忙,况且她现在需要人照顾,所以真的不好意思,请你谅解!”席辰平日里打谁都不放在眼里,此时却像一个被职场磨平棱角的成年女性,耐心十足,好声好气的跟人家解释。
“你别跟我说这些有的没的!今天就先这样了,给你们一个警告!后面要是再这样的话,就直接不用来了!”
“知道了,老唐,实在是不好意思,下周我加班,加多晚都没关系,你别生气了!”
她一连一句的跟唐主管道歉,对方直接挂断电话,此刻,她突然意识到,在IT开发这个领域,技术菜,早晚有一天是要吃亏的,先前什么事都依着秦晓,但是她也有倒下的时候,像今天这种场面,着实有些尴尬,如果秦晓没有喝醉,分分钟就能搞定的事情,到她这儿,却是束手无策,不委曲求全,又能怎么办呢?
“怎么了老乡?发生什么事情了?”谭震将席辰从沉思中拉回现实
“哦,没什么,主管让我跟秦晓过去改bug!”
“啊?改bug?什么鬼?”谭震有些断弦
“你们是程序员?”穆少宁是计算机专业的老师,所以他听得懂
“嗯!”席辰回
“程序员都是周末改bug吗,老乡?”看二人对答自如,谭震越发好奇
“看情况吧!”席辰优雅一笑,随之一句:“你哪个地方的?怎么一口一个老乡,自来熟啊?”
“你不是西北的嘛,我也是西北的!”
“你怎么知道我是西北的?我口音很重吗?”
“没有没有,穆老师告诉我的!”
谭震一着急解释,穆少宁分分钟就被出卖了
“穆老师……他?”
席辰不明所以,似信非信的看穆少宁一眼,穆少宁颇有些尴尬。
这个时候,秦晓突然猛咳不止,席辰着急照顾她,就没有多问,慌乱中,穆少宁一个杀人的眼神怼向谭震,谭震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席辰跟大人照顾小孩子一样贴心的护着秦晓,许久她便安静下来了,不过也是神奇了,很多人喝醉了会哭会闹会发疯,她只是软软的没有意识,没有眼泪也不会胡言乱语,可能是因为平日里承担的太多,一口气松下来,便再也强势不起来了……
“她要不要送医院啊?”
“不用了,我看着就好!”
穆少宁见此状,不免有些担心,席辰这才意识到,这俩人上来有一阵子了,该打发人家回去了:“实在不好意思,耽误你们这么久!时候不早了,你们先回去吧!”
“没关系老乡,我们又没什么事情,再说了……”谭震刚想说“她是我女神”来着,吐到嘴边又觉着有些唐突,灵机一动,话风突变:“对了老乡,咱俩加个微信吧!有什么事情,你给发消息,我们随叫随到!”
席辰心想,果然是我大西北的男子,说话办事就是这么豪爽,彼此交换了微信,穆少宁谭震二人便离开了。
秦晓依旧在床上昏迷着,席辰拿着热水毛巾帮她敷了又敷,见她一时半会也醒不过来,她握着她的手在旁边坐了很久,回忆起当时秦晓叙事般平平的语调,再看看眼前这个醉的一塌糊涂的女孩,不免有些心痛,可人的一生就是如此,有些事情命中既定,你无法选择自己的出生,唯一可以选择的就是死亡跟活着,秦晓选择了后者,所以她冷眼观缤纷世界,热心度灰色人生,坚强而独立,席辰亦如此,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没有了母亲,但是她并没有因此而抱怨,天生一副笑相,无论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积极乐观,勇往直前的生活态度反而让她过得跟个神仙一般潇洒自如,或许从某种意义上而言,这便是她二人成为骨灰级闺蜜最好的理由吧!
屋子里面太乱,她怕她醒来之后会被吓到,所以趁她昏睡之时,独自一个人吭哧吭哧整理了大半天,天色渐晚,黑夜的气息慢慢撒满整间屋子,落地窗外,灯火霓虹,席辰坐在床边看风景,诺大的杭城,平日里都是上班时间打酱油下班时间搞副业,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聚精会神,难得停下思绪,安安静静的独自一个人坐一会,这种感觉真好!
“席辰。”秦晓醒了
“醒啦?”
席辰没有立刻扑过去寒嘘问暖,只露出浅浅的笑容,因为她了解她的性格,此时关心过度反而会让她觉得不自在。
“我一直醒着!”
秦晓声音压的很低,她没有接话。
“唐安说你了?”
“他那人,说就说呗!我才没当回事呢!”
“也罢!”
席辰微微一笑,二人再次进入沉默状态,不说话,也不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