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永州到燕都花了一日时间,小珑第一次出远门,付吟也因为身体虚弱而耐受不住,二人坐马车吐得厉害,一边一个伏在倾城膝上休息,却还不忘互相嘲笑。
终于到了燕都,大漠最为繁华之地,众人投宿在一家普通客栈,季落照顾付吟和小珑,墨染、倾城还有墨青走上街头。
街头人群中经常有白衣蒙面的人聚集出现,他们往往是看护着一些箱子,走进较为偏僻的巷子。倾城撺掇了墨青前去跟踪,墨染无视了墨青期盼又哀求的眼神,点点头同意了。
墨青悄悄跟上其中一队人,只见他们运送着一个大箱子,最终进了一处宅子,宅子匾额上书“东桥别院”。墨青暗暗记下路线和宅子的特征,正欲离开,忽然一记光影闪过,墨青迅速侧身,方才看清一环形飞镖钉在自己身旁的墙上。
再看别院院墙上,一名女子正抱着双手望着他:“不速之客,有何贵干?”
声音却出奇清澈,还透出一些稚嫩。
“不慎迷了路,还请姑娘指路。”墨青不愿多留。
“迷路?”
对方的语气中充满了质疑,墨青握紧了腰边的匕首,心中也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我看你好像懂点武功,来和我打一架吧!”女子施展轻功直接落在墨青的面前,“我叫环女,你叫什么名字?”
墨青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她的皮肤可以说是苍白,脸上也没什么血色,但是五官却很灵动。弯弯的眉毛似乎没有打理过,还有些微的绒毛;双眼圆圆的明亮而清澈,正认真得盯着自己;嘴唇也没什么血色,只是淡淡的粉红色。
女子的发饰、耳饰都是环形的,身着银色外衫和裤子,腰间好像别着些东西。
“问你呢,你怎么不回答?”环女摆了摆手,眼前这个迷路的人她真搞不懂,东桥别院这么偏,怎么会迷路到这里来呢,大概是个外乡人仰慕燕都的繁华而来吧,只要他不靠近别院,应该就不碍事。
“在下……”墨青思忖了一会,环即是弯,弯对直、女对男,“在下直男。”
“这么说,我叫环女,”环女摸了摸头,“你叫直男,我们可真有缘!”环女咯咯笑弯了腰,“我就叫你小直吧!来,打架!”
墨青略松了口气,想来眼前女子虽有武功,但似乎智力不足,应该无须过分担心:“在下……我还有事,先告辞了。”
“告辞?那是什么?”环女抓住了墨青的手臂,“哗”得一下从他腰间抽出了一把镶着碧玉的匕首,“果然,你是会武功的,来吧小直,陪我打一架。”
墨青不敢掉以轻心了,但目前情形脱身不易,他只能硬着头皮陪这环女打上一架。
“还请速战速决、点到为止。”
环女把匕首还给墨青,歪着头眨了眨眼:“你怕死?放心,我不杀好人。”
说罢,她后退几步,从腰间拔出一把环刀,刀刃上倒映着阳光,有些刺眼。二人你来我往几次之后,只见环女突然身形一闪,直直往墨青面门攻来。
墨青举起匕首一挡一带,将刀身往下方压去。环女脚下轻轻一蹬,旋着环刀,卷着墨青的匕首意欲继续进攻。墨青后退几步,解了纠缠。
环女的刀却立刻迎了上来,墨青往上一带,刀锋错过他的脖颈和耳边,斩下了两鬓的几缕碎发。
“嗬!”环女撤了刀,抱肩望着墨青,“今天赢得还算不容易,谢谢你啊,小直。”
“……”墨青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和耳朵,回过神来,施展轻功逃命似的离开了。
待他将情况向两位庄主汇报之后,墨染皱起眉,感慨事情棘手,倾城则一直看着墨青笑,一边笑一边摇头。在她想来,要不是事情严肃,墨青这样子看起来还真像被调戏的娇羞少女。
墨青感觉二庄主的笑容瘆得慌,又摸了摸脖子和耳朵,深深舒了一口气。
环女的存在让众人不得不警惕,季落对她并无印象,也不记得有擅使类似武器的大漠人士,几年间云天教和燕都应该是发生了很多变化,倾城则决定次日亲自去这东桥别院探访一番。
是夜,小珑被早早哄去睡觉,墨青问起云天教的情况,其实相关事宜众人知之不多,若说最了解云天教的,可能是刚刚苏醒的付吟。
“吟儿,你还记得多少,关于曾经你调查过的云天教。”季落叹道。
付吟对这段过去有印象,只记得自己一直追查着云天教,但细细思索却一无所获,倾城轻轻抚上她的手,安慰道:“付姐姐别着急,我细细为你调理,定能帮你慢慢恢复记忆。”
“嗯,我好想去告诉爹爹他们,我还活着啊。”
“不急在这一时的,”倾城摸了摸付吟的斗笠,笑言:“至少等我先帮你去除这一头白发呀,我们漂漂亮亮地回去。”
“好。”付吟笑得灿烂,季落看得恍惚,猛灌了口酒,呛得咳嗽起来。
付吟担心地回头,季落用眼神示意她无碍,墨染寻了个借口,让倾城陪付吟回房商讨恢复记忆和去除白发之法去了,又打发墨青去看着小珑。
如今,为了不招人耳目,付吟倾城一房,墨青带着小珑一房,墨染和季落一房。
墨染也不知想到了什么,同季落对饮起来。夜渐渐深了,值夜的伙计阿池跑到桌前,客气地说道:“二位客官,我们堂屋要打扫了,二位要不回客房继续喝着。”
“罢了罢了,”墨染眼中染上了微微醉意,“阿池你来收拾吧,今日便喝到此。”
二人回了客房,关上门喝了盏茶,慢慢清醒过来。季落这些天时常处在担忧与愧疚的情绪之中,对其他事务并不上心。在他看来,云天教的事、天龙祭的事、小珑素霜的事,都实在不及付吟重要。但是这些人和事都可能与当年付吟中毒之事有所关联,令他又平添多重烦恼。今日付吟重提回家之事,实在是让他担忧惊惧,如鲠在喉。
墨染少见的沉默着又喝了一盏茶,若有所思地拍了拍季落的肩背,憋出一句“小珑的事让丫头去办,其他的……你要尽力”,就不再多言了。
夜色愈深,漆黑如墨,风过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