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乐安和沈清和都不喜欢这个叔父,对于沈清和而言,这就是她的后爹。对沈乐安而言便是又多了一个人跟她抢二娘了,第一个是沈清和。只是没过多久,沈乐安便喜欢上了这个叔父,这让沈清和两个月没理她。
可是不能怪她呀,这个叔父总是有很多新奇的故事,讲给她听,知道她身子骨弱,还给她渡了二十年内力。更重要的是,沈乐安觉得自从有了叔父,二娘变得更美了,她觉得二娘时刻都散发出香甜的气息。
随教教规:不养成年闲散人士,叔父摇身一变成为了账房管家。
那时候从来没有人问账房叔父是从哪里来,姓甚名谁,为何要带面具,好像这些都不重要,只要二娘喜欢,大家也都欢欢乐乐的接受了他。
明明是如此和谐的教派,却被其他门派排挤,还被污蔑为魔教,沈乐安一直认为那些只看家世的名门望族才是魔教,他们随教中人,个个活的光明磊落、恣意潇洒,不会像教外那些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
只是沈乐安从未想到账房叔父竟是武林中声望最高的孟家家主——孟宁。
上一世她在孟知行那里见过孟宁的画像,灰衣人额头中心的剑痕与画像别无二致。
原来孟宁一直都没有死,他只是心甘情愿的待在随教陪着二娘。
沈乐安很想知道,上一世孟知行有没有在教中见到孟宁,不知道父子相见又是怎样的情景。
孟知行,你有没有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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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这次伤看着吓人,除了短时间内右臂抬举还有些不便外,其他并未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她以前不爱习武,只爱吃喝玩乐。受伤后三个月内没有被师叔们逼迫着练武,可把她开心坏了。
如今,在经历过上一世的遭遇后,她深知武功的重要性,以前她总是靠别人的解围,才能在江湖上行走。
这一世既然要复仇,首先就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沈乐安忍着伤痛,洗漱完便要去找二师叔,她有很多疑问要问师叔。
随教位于洱南崖,周围四山。沈乐安住在崖峰的偏教中,主教在洱南崖中部,崖底是武部、医部、工部、商部的所有弟子栖息地。
她以前不喜欢自己的小别院,那里只有陈旧的木屋和一个由竹篱笆围起的院子。虽然沈清明喜欢在她院子里看夕阳看日出,可她还是觉得整个教中就属自己的住处最寒酸。
上一世离教七年,便再未看过洱南崖的日出日落,没有看过被笼罩在薄雾中如似仙境的随教。
沈乐安打开木屋门,清新的泥土芳香扑鼻而来,远处的山峦在薄雾中露出尖尖的山头,朝晖渐渐染红了天际,照耀在她这古朴的小院,还有小院中的他。
晨曦初照,青衫少年。
木止语站在院中,听见门响方才回头。
沈乐安看着眼前被薄雾围绕的少年,甜甜的叫了声“止语师兄”。
少年微微一笑。
沈乐安以前不喜欢称呼他的全名,总觉得,这个名字时刻都在揭大师兄的伤疤。
现在却懂了,止语,止语,非口不能言,而是不言却胜于言。
沈乐安见木止语站在原地像是迟疑什么,顿心下了然,他们现在的距离,木止语并不能将她看的清楚。
她径直跑过去,直接跳着勾住木止语脖子,耍赖般的缠着他,“止语师兄,我好想你啊。”
木止语宠溺的摸了摸沈乐安的头,见她披散着长发,拍拍她的胳膊,让她松开双手。
她双脚刚一落地,木止语便抚上她右肩,眼中满是询问。
“不疼了。止语师兄你看。”她要抬起右臂给他看,却被木止语拉住,让她坐在石凳上。
自己转身朝她屋中走去,沈乐安知道他的用意后连忙制止:“师兄!”,她才不想让止语师兄看见她乱糟糟的房间。
木止语没有回头。
他早就来了,在听见屋内有声音时,便站在院中等待。他耳力极好,沈乐安穿衣洗漱他都知道。
沈乐安见木止语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干脆扭过头,就当眼不见心不羞。
屋内传来木止语整理床铺和收拾洗漱用具的声音。她悄悄回头,透过窗台,看见眼光洒在他忙碌的身上,墨发反着微光,沈乐安伸出手,接住那光点,任凭光点在手中跳跃。
真好,她想。
木止语拿着梳子和发带出来时,就看见沈乐安伸着手傻笑。
他走上前,将沈乐安乌黑的秀发都拨弄至脑后,为她束发。
沈乐安感受木梳齿轮划过从头顶划下,回想起上一世的木止语:在随教的十六年,她特别爱缠着木止语,最开始交流需要靠木止语手写。后来,木止语想表达什么,她只要看他眼睛,便能明白。那时候沈乐安特别得意,还向沈清和他们炫耀自己学会了读心术。
木止语长她五岁,从有记忆起他就一直很宠她,偷懒被罚功课时,她总会躲在木止语的书房里,她为他研磨,他替她抄写功课,更多的时间是她在睡觉。
她出教那一年,抱着木止语大哭,明明是十六岁的大姑娘了,可是在木止语面前依旧是好哭的小师妹。她求师叔准许木止语和他一起出教,她在听孟宁说过教外的生活后,便一直向往云州的花灯节、卞州的龙舟赛、宜州落日楼的醉花酿......,她也想带木止语出去看看。
随教的师叔们还有二娘都不同意,他们说木止语是随教这一辈天赋最高实力最强的道人,肩负随教的安危,这辈子都不能出教。
因为这事,她躺在木止语屋顶骂了师祖一夜,不论木止语怎么安慰都没用。其实她知道木止语是要接替小师叔的位置,她能在教中过着安安稳稳的小日子,都靠随教道人的付出,随教内外皆有各种阵法相护。这也是随教不怕弟子出教后泄露随教位置的秘密,那些住在洱南崖下的弟子都不知教中还有“道人”这一派别。
木止语当初怕沈乐安在外被欺负,教会她一钟简单的困人之阵,那阵法后来多次助沈乐安脱离险境。而沈乐安呢,她在出教的那一天,信誓旦旦的让木止语等她回来,要给他带好多好吃的好玩的新奇玩意。然而,沈乐安那一去就是七年,再回教便是身死之时。
“止语师兄,你想离开这里吗?去外面的世界看看。”
沈乐安没有得到木止语的回应,他拿着梳子,一下,两下,三下...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
沈乐安握住木止语梳发的手,扭头望向他;“止语师兄,你想过什么样的生活?”
木止语的眼中没有任何波澜,她只能从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读不出任何情绪。这一次她的读心术失灵了。
“止语师兄,教外的生活很凶险。”
木止语微微蹙眉。
“止语师兄,我做了噩梦,梦见洱南崖外全是坏人,他们说我们是魔教,要杀我。”沈乐安也满脸愁苦的概述上一世的遭遇。
木止语听后,收回被她握住的手,将她整个人拥进怀里。
轻轻拍着她的背,她知道这是木止语在安慰她。
她抬起头看着木止语担忧的眼神,笑着说道“止语师兄,我不怕,我会保护好你们的。”
木止语放开沈乐安,用手在石凳上写到“勿扰,我来。”
沈乐安憋嘴道,“连止语师兄都不相信我了!”说完气哼哼的要去找二师叔。
在院子里赶早取晨露的二师叔,被沈乐安叨扰的头痛,他想不通以前只爱吃喝玩乐的沈乐安为何突然对教中之事起了兴子。
“二师叔,为什么别人说我们是魔教呀”
“二师叔,为什么我们不能随便踏出洱南崖?”
“二师叔,为什么我没见过师傅,为什么我都不知道几位师叔的姓名。”
“二师叔,既然我是孤儿,为什么会住在洱南崖顶,而不是和其他弟子一样住在洱南崖下......
二师叔,关于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比如我身世很厉害,父母都是武林高手,然后被仇人追杀,找到随教托孤?
或者是我天赋异能,武林中人都想从我这得到什么,所以你们将我藏于洱南崖顶?再或者,难道我是你的私生女?”沈乐安不厌其烦的问到。
“够了!”二师伯嘴角哆嗦的吼道,“安丫头,你就不能让我安心采摘晨露吗,这可是给你祛疤生肌的。”
沈乐安不为所动,还想继续问一些荒诞的问题。
“行了,行了,你先去找你二娘,等你伤好了,会给你解惑的。”
“二师叔,为什么要等我伤好,难道是什么惊天大秘密,怕我一时间承受不住吗?”
二师叔收回竹筒,直接进屋关上门窗,任凭她怎么敲都不开。
沈乐安心中一喜,去找二娘和孟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