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显然更是吃惊,另一人怒道:“一派胡言。”
“大人若不信,又何必问竞雪?”
白氏的月生一辈子都没有见过这样伶牙俐齿的星兽,经她一怼,竟然又都语塞。终于,先前那人又问:“你是说,这桩命案他亦牵扯其中?”
“是啊,不然以我和子尘的脑子又如何想得这么复杂的主意呢?我们要如何弄来毒药,打通狱中的关系调换凶犯,子尘一次次地自由出入逐星原……还有那只枝鹿角,客人一定见过了,逐星原中当日也一定有人见过。”
“胡说八道!他身为堂堂月主,何必为你做这些!”
“因为……他喜欢我呀。我日日为此事苦恼,他瞧着心疼。杀一个誊官又有什么了,他这样帮我,是想让我看着哥哥家破人亡,这才痛快。”
“你……你……不知羞耻!”
阿久深吸了一口气,悄悄对朗逸道:“糟糕,果然是冲着小云来的。”
朗逸道皱眉:“那幕后定有他人指使。”
正说着,院子外头忽然响起嘈杂的声响,照得半天明的烛光慌慌忙忙地向这边赶来,不多时,一众奴仆便簇拥着白云升涌了进来。他一到,小院顿时灯火通明,一时耀得人睁不开眼来。
白云升先是愣了许久,见到那三名黑袍判月官更是半晌说不出话来。直到阿久看不下去,上前大声嚷道:“小云,这星兽说白识辰是你帮她杀的,是不是这样?”
“什么?”白云升更是惊愕,向来寡淡的面上似是被雷劈到一般,双眸圆睁,久久合不上唇。
阿久又道:“若不是这样,你便快些说清楚。”
小院中死一般的静默,人人都在等着白云升说话。终于缓过神来的月主艰难地将脸转向白竞雪,她却别过了头,目光穿过他的身子,落在后头不知何人的身上,可开口说话却又像是在对着他说:“其实月主并不知情,全是我……自己的主意。我想要哥哥的命,又舍不得搭进自己,便与若风换了身份,指使梦云下毒,再嫁祸给她。自己便可照旧在这摘星殿中舒服度日。”
白云升从来没有听她一口气说过这么多字,刚要说出口的话又被堵了回去,脑中似有一颗又一颗的暴雷相继炸开,轰鸣不止,头晕脑涨。
“若风……你……你……”他忽然忘了自己想说什么,身子微微晃了晃,转身向三名判月官道,“望三位网开一面。”
这话一出,举座皆惊。纵使适才或许被冤枉,但此时却是真真切切地在维护这个凶手星兽了。朗逸这等外人还不能完全体会,但在白氏之中,月主这样的举动与星兽动手杀人所带来的震撼,甚至相差无几。
黑袍判月官大声喝止:“月主!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白云升道:“此事蹊跷,还容细查。”
一名判月官冷着脸说道:“你已然涉案其中,还能查出些什么?”顿了顿,更是抬道望着阿久朗逸二人,“还有你派去查案的人,如今看来与此事亦不能脱了干系!”
阿久大怒,勃然欲起,朗逸一把牵住了她的手,拽着臂膀硬是扯到了身后:“静观其变,师父,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这哪里是‘蛇’,明明是没有脑子的蛆虫!”
“莫急,如今要担心的不是咱们。”
白云升面色惨白,怔怔地站在原地的模样有些萧条,原本那样高洁的一个人,如今却似蛀了虫的病树一般,身形萎顿。
阿久瞧着心急,在旁提醒:“月主大人,这星兽说你指使的那些事,你到底做没做过?”
白云升一愣,却似没有自恶梦中醒来一般,只是颓着脸,缓缓摇了摇头:“我没有做过。”
白竞雪在旁淡淡笑曰:“是,与月主毫无相干。”
阿久怒不打一处来,对她吼道:“你给我住口!”
这一声似是将白云升唤醒了一些,他终于抬起头,有了些反应,却是望向白竞雪,双唇张了又合,合了又张,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却又统统说不上来,只问了一句:“为什么?”
“因为恨啊。”白竞雪含着笑意,双眸有一瞬的微红,“月主不常去逐星原,可知道那里是何模样?”
白云升惨然:“我知道。”
“那您一定……不曾试想过,若是自己住在那样的地方,会是何等的艰辛。”
“我听说过,你们生活不易。”
“‘听说过’和‘经历过’是两回事……何况您向来知道星兽不易,可曾为咱们做过什么?月生是白氏,星兽便……没有知觉么?”
“自己辛苦,那些活得不辛苦的便都是罪人了么?”朗逸在旁悠悠插口,“姑娘的恨,恕我无法感同身受。”
白竞雪道:“可他是月主,他明明可以做些什么的。”
“那你在恨之前,可曾问过他不作为的原因么?还是心想着应该如此,便以此为真了?”
白竞雪的眉目怔了怔,身旁的判月官们却容不得他们再多闲聊,一声令下,便有人上前将白竞雪押了下去。白云升呆呆地目送着她被人押走,薄唇微抿,一双星眸中始终像是欲语还休,随着那女子逐渐隐没于黑暗之中,他眼中的光芒也跟着黯淡了下去。
判月官看了他一眼,语调中不再有半分恭敬:“月主此时亦难脱干系,水落石出之前,族中事务便由月生容霜暂代,若有不解可与我三人共商。”
白容霜自人群之后站出来,面上惊魂未定,匆匆行礼:“是!”
“至于月主,则暂时幽禁宫中,直待事情查明。”
白云升并不反抗,轻微地点了点头。
“至于你们……”判月官们将目光落到阿久身上。
阿久此时心中裹了一肚子的火,见他们意欲发难,早已按捺不住,五指一扣,形成爪状,指间顿燃烈火:“我不来搅和,你们也莫来惹老子,老子可姓言!”
判月官巍峨如山的身形似是不可察觉地往后退了一退,定了定神说道:“好,只请客人莫来插手我白氏族务。待事情一结,便送客人们好生离去。”
阿久的面上挂着狠戾:“最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