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警察依旧坐在病床边，看着赵德志。其实按照一般的逻辑，赵德志的话在一定程度上是站得住脚的，杀人偿命，他夺走了小亮的生命，用自杀的方式进行赎罪，好像很合乎情理。以往也有过类似案件，犯罪分子在作案之后，畏罪自杀，一般结案比较快。可畏罪自杀没有成功就另当别论了，像赵德志这种情况，如果警察发现了他自杀而不及时进行救助就成了警察的责任了，可救助完了之后，赵德志必须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是不是判处死刑，是由法律说了算的。
当赵德志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比第一次理性多了，虽然依旧想不明白，早晚都是个死，警察为什么还要救他。
一位年长的警察负责开导他：“小伙子，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赵德志看了看这位警察，眼泪突然来了，哭着说：“警察同志，我真的不想害小亮，我不是故意的，这是个意外！”
“你先别激动！我当警察这么多年了，知道有些事情确实会出现意外，但你已经是个成人了，需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孩子确实是你带走的吧？你当初带走孩子的动机是什么呢？现在孩子在哪里？是死是活？这些问题都需要你亲口告诉我们，这就是我们不想让你死的原因！”
赵德志的眼泪流得更快了，一肚子委屈却觉得没法诉说，于是干脆闭上嘴不说话了。
“你如果还是觉得不舒服，就再休息休息，等医生说你能行动了，咱们再接着谈，好不好？”警察依旧在好言相劝。
赵德志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委屈就像汹涌的波涛一般淹没了他。也难怪，一个刚刚大学毕业20多岁的小伙子，前不久还被光环笼罩着，如今却要面对的是法律的制裁，换上谁心里也不会舒服。
过了一会儿，赵德志逐渐平静了，挣扎着要起来，可安眠药的余威仍在，他使劲抬了一下头，便觉得天旋地转的，无奈又重重地躺下了。
“你先别着急，告诉我们，小亮那个孩子究竟怎么了？”
赵德志就把自己跟小亮之间的事情讲了讲，讲完后，再三保证说：“我真没想着能砸到他，可事实就是这样！”
“那后来呢？孩子呢？”
“没办法，我抱着他实在走不动了，就把他埋在了一个沙坑里！”
当丽姐听说小亮已经死了，瞬间就崩溃了，人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半天缓不过来。等清醒过来后，看见乔娜居然张牙舞爪地扑了过去：“你还我的儿子，你还我的儿子，都是你，都是因为你！”
要不是一旁的警察拦着，估计丽姐就把乔娜的脸抓花了。乔娜也傻了，实在想不明白赵德志为什么会这样。自己确实被欺负了，可弄死一个无辜的孩子，自己就不负法律责任吗？
随后警察电话联系了赵德志的父母，张爱一直还期盼自己不过是做了一个噩梦，然而当警察通过电话告诉她：赵德志杀人了！那一瞬间，张爱傻了！全家都傻了！
张爱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赵德志是个杀人犯，可现实就是这么残酷。那一段时间，张爱白天哭，晚上哭，眼睛都快哭瞎了。一个农村的人，孩子在那么远的地方出了事，好像只剩下哭了。
当赵德志恢复得差不多时，警察就给他带上了手铐脚镣，坐在警车上一路呼啸着，前往埋葬小亮的地方去指认。这一天，警察通知了丽姐，乔娜得知信息后，也赶来了，本来这是一个比较荒凉的地方，因为出了人命案，许多人仿佛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纷纷赶过来围观。
赵德志下了警车，用手指了指那个沙坑，几个警察就开始用工具掘那些沙子，因为当时赵德志只是用手挖了一个坑，所以没用多长时间，就露出了小亮的衣服，紧接着就是整个人。
丽姐看到自己活蹦乱跳的孩子如今却成了这样，疯了一样扑了过去，抱住小亮的尸体失声痛哭，在场所有的人眼圈都红了。
“小亮，小亮，你醒醒啊？妈妈来接你回家了！小亮，小亮——”
那一声声呼喊，让赵德志一直抬不起头来，只是不停地说：“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围观的人群中有旅馆的老板和那个赤脚医生，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旅馆的老板显然比别人知道的还多一些。
“唉！人不可貌相啊，刚开始我还以为他是那个男孩的父亲呢，早知道是拐别人家的孩子，我早就报警了，省得现在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这个人以前在你旅馆住着呢？”吃瓜群众的好奇心永远是最大的。
“嗯嗯，就是前几天的事，当时他还说孩子摔倒了碰的，我还心疼了半天，谁知道原来他是绑架孩子撕票了，唉！人心难测啊！”
周围的人开始咒骂赵德志了，说什么的都有。
“年纪轻轻的，干什么不好，非得跟一个孩子过不去！”
“像这种人，在古代就得凌迟处死，连一个孩子都不放过，还有一点人性吗？”
“看模样挺斯文的，怎么干这种缺德事儿？”
“孩子是无辜的，有什么深仇大恨就得把孩子弄死呢？反正要是换做我，我就要他抵命，一名换一命！”
慢慢地议论的话题转向了对丽姐的同情：“你看看那女的哭得多可怜，生个孩子容易吗？好不容易生下来，养这么大，突然就没了，换做谁都受不了！”
“这女的怎么就自己来了？她丈夫呢？看那可怜的，唉！”
“不能再看了，人家哭得我都想跟着哭了！”边说还边拿出手帕擦了擦眼泪。
乔娜一直在旁边呆呆地看着，实在不敢相信赵德志真的杀死了小亮，眼泪一直无声地顺着脸颊流下来。从赵德志一下车，乔娜就保持着这个姿势，多么希望赵德志能给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啊？可赵德志始终低着头，除了喃喃自语外，不抬头看任何人。
丽姐哭了一阵，突然看到了赵德志，扔下小亮的尸体就扑了过来：“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你还我的儿子，你还我的儿子！”警察急忙过来阻拦，赵德志“扑通”一声跪下了，大声喊了一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