钳牙的狮子，绞爪的老虎，既令人畏惧，又被人唾弃。
“这是昨夜所有有可能到达过现场的嫌疑车辆，总共32台。”小唐向刘锋报告道，“如果要接着往下查的话就得一个个上门去问了。锋哥，怎么办？”
“直接去问也许会打草惊蛇，目前手里的证据太少，就算这里面真有一个是凶手我们也纠不出来，现在还是从高压电击这一块着手吧。”
“可是这一块我们也没有线索啊。”
刘锋摇晃着自己的食指，说：“如果是普通的高压电，我们确实没有线索。但如果是雷电的话，那还真有一点。”
太阳已经西落，然而对于许多人来说一天真正的生活才刚刚开始。夜宵摊子前的人头攒动，从泛着油光的酱油炒饭，到包裹着金黄蒜粒独特香气的小龙虾，无不在诉说着人类对于美食野兽般的渴求。
而夜场里的灯红酒绿，则是动物最基本的欲望在现代社会中最文明的表达了。
有钱人的夜晚纸醉金迷，没钱的人也有没钱的活法。
杨俊杰搂着自己的女友在夜市里闲逛。出来约会，不买点礼物送给女朋友总是有些不好意思，但苦于实在没多少钱，就只好带她在各个小摊子上辗转，努力找到一个不失颜面却又不用花钱的好礼物。
“你看这个好不好？”杨俊杰指着一根银色的项链说道，“你带这个一定很好看。”
“是吗？”女孩刚想戴上脖子看看效果，却被身后的一个大叔给制止了。
“走开走开，去别的地方买。”那男人不客气地说道。
两个小孩遇到这种事哪敢说什么，便只好灰溜溜地离开了。而被坏了生意的摊主倒也不生气，只是怯怯地问：“你...是谁啊？”
“我是警察，找你来问——”
刘锋话还没说完，摊主一听到警察两个字，立马连摊子都不要，拔腿就朝身后的小巷子跑。
见此情状刘锋也马上迈开腿追了上去，刘锋就这么一路追到了巷子深处，可那人的人影眼看着就要消失在阴影之中。
此时小唐从黑暗里猛地一个飞扑，一下扑倒了在逃跑中的男人。
“峰哥峰哥，我抓到他了！我抓到他了！”小唐死死摁住了在地上挣扎的男人。
“干得漂亮。”刘锋走过来铐上了在地上的男人，接着又把他拉起来按到墙上，恶狠狠地问道：“你跑什么跑！”
男人摇晃着脑袋，摆着一副苦瓜相说道：“我是个小摊贩，看到城管都要跑，看到警察有可能不跑吗？”
“放屁！我看你跑是有别的原因吧？”刘锋揪着那人的衣领说道，“我知道你是谁，许鸣！”
“哼，你们当然知道我是谁啦，有这个嘛。”许鸣举起自己的双手，他的袖子也因为重力的原因而褪去。在那副金属手铐之下，是一个黑色的闪着红光的手环。
“那你跑什么？反正也跑不掉。”刘锋没好气地说。
“警察找我难道能有什么好事吗？在被你们干掉之前挣扎一下应该无可厚非吧？”
刘锋自己平常就疯人疯语的，可这个时候他实在没搞懂许鸣在说什么。
“什么干不干掉的，我现在怀疑你和一起杀人案有关，跟我们走一趟！”
许鸣听到杀人二字立马慌张了起来，突然开始大叫道：“不是啊！我没杀人啊！我怎么可能杀人呢？我手上带着这个啊，这个，你们不是能24小时知道我的位置吗？”
“闭嘴吧，有话等回局里再说，小唐！把他带走！”
在回局里的路上，小唐坐在副驾驶，拿着手机一言不发，似乎在浏览什么东西，眼神不停地上下扫。
刘锋看自己的徒弟这么专心，便忍不住好奇地问道：“你看什么呢？”
“哦，我在查咱们抓的这个许鸣到底是什么人。你都不告诉我他是这么厉害的人，还好他没对我们出手，不然我们都死定了。”
刘锋看着因为之前的大雨还有些湿滑的路面，笑着说：“哎呀，你放心吧，这个许鸣就不可能对我们出手。”
“是因为那个手环吗？”小唐问。
“嗯，根据治安管理法，除了响应政府征召计划的以外，所有B级以上能力持有者必须佩戴由政府开发的追踪手环，24小时受到国家的严密监控，终生不可擅自使用能力，不可拆卸追踪手环。一经发现，将立马判处死刑，手环即刻释放有毒物质。”
小唐突然瞪大眼睛，说道：“那不就说明这个许鸣不可能是我们要找的杀人凶手吗？”
“这个事情我也不好说，毕竟他的能力有些特殊，手环对他有没有效果也不一定。不过他这一路都没想过使用能力，我想他应该不是这个案子的凶手，保险起见还是带到局里问问话比较好。”
刘锋和小唐把许鸣押到了审讯室，刘锋还特地吩咐小唐去倒一杯咖啡给许鸣。
“许先生，其实一开始我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但你非要跑，没办法，我只能把你押到局子里了。”刘锋把脚搭在桌子上，嘴里还吐着喝茶留下的热气。
“警察先生你听我说，我真的没有杀人，我怎么可能敢杀人呢？”
“停停停，现在是我问你话，你老实回答就好。昨天晚上5点到8点之间，你在干什么？”
“我在摆摊呀，你查我转账记录，昨天晚上我一直在摆摊。5点的时候我虽然没出摊，但就在出摊的路上。你查这个手环的记录呀，我到哪里都是有记录的。”许鸣用力摁着桌子，半个身子都探到了桌子上。
刘锋看许鸣这么激动，赶快调整起自己的语气，还挤出了一个虚假的笑容，说道：“记录我已经查过了，但是我怀疑你可以让手环失效，或者在手环生效以前就利用自己的能力完成杀人。毕竟......你可是能化作雷电的，对吧？”
“化作雷电？哼。”许鸣冷笑了一声，说，“你不会以为我能使用能力吧？从14岁开始，从我的能力觉醒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被禁止使用能力了，直到现在我一次能力都没有使用过。”
刘锋拿出手机，摆在了许鸣面前，说道：“也不是一次都没有吧？”
手机上展示的是一则十多年前的新闻，在暴雨夜，一家便利店被闪电击中，当场多人受伤，一人死亡。
“虽然当时的报道里说这是一场自然灾害，但其实是你干的，对吧？”刘锋说。
许鸣看着那则新闻，无力反驳。那天的场景到今天还历历在目，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忘记。也是从那一天起，自己的人生彻底跌落到了谷底。
“警察同志，你相信我，只要有这个手环我就绝对没办法使用能力。”
刘锋虽然不像老田那样可以直视人心，但他基本上也能确定许鸣并没有在说谎。
“放他走吧，小唐，你送他出去。”刘锋突然就站起身，一边挥手一边向小唐说道。
“啊？这就放他走了？”
刘锋耸耸肩，说道：“A级能力人员也不是我们想看押就看押的，我想问的都问完了，放他走吧。”说完，便打开审讯室的门扬长而去。
办好手续后，小唐打开了许鸣的手铐，把他带到了11分局门口。
“那个，许先生，这次麻烦你了。”小唐说道。
“没事，是我自己要跑的。”许鸣说完本想立马离开，却被小唐叫住了。
小唐的双手相互交叉，有些犹豫地说道：“许先生，你明明有A级能力，为什么现在会想要摆摊呢？”
“为什么想摆摊？你觉得我有的选吗？当初军队要招我入伍，我不同意就给我戴了这个手环。之后见到这个手环的人不是要我表演表演，就是害怕我伤害他们。出了学校之后更是变本加厉，人人都把我当怪物，胆子小的就躲得远远的，然后在背后指指点点。胆子大些的就直接上来动拳头，然后嘲笑我的无能。我去找工作，那些老板看到这个手环立马就要把我赶走，那你告诉我我还能干什么？”
小唐面对许鸣的问题哑口无言，许鸣也并不期待对方的回答，忿忿地离开了11分局。
之后小唐就向刘锋说起了许鸣的事，对于一个没有能力，从小就因此受到歧视的“半残疾”来说，他根本想象不到强大的能力也会带来痛苦。
“这就是所谓的能力越大，就越该死吧。”
“啊？”
“在一群鸭子里，鹅就是该死的。在一群狗里面，狼就是该死的。社会就是有这种恶性调整的功能，越脱离大众水平的人，大众就越是想把他拉回到自己的水平线上。仅仅如此还不够，甚至还要踩在脚底下，这样才能满意。许鸣对于大众而言甚至不是鸭与鹅，狗与狼的区别了，甚至是草履虫和老虎的区别。如果你是草履虫，你想不想宰割一只拔了牙、没了爪的老虎呢？
“他只是一个配角，却背负了主角的能力，最后连普通人都做不了，这就是他的命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