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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半生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天才,对于这样的人来说,只要你肯努力,甚至是拼命,那么最后的结果就必然不会让你失望。

这也成功给人造成了一种错觉——成功的背后就是努力,而如果没有达成所愿的话,那也只是你还不够努力罢了。

因此,这个世界上所有的长辈都会去徐徐劝诱自己的晚辈勤奋起来,似乎只要他们付出了足够的努力,就必然能够获得相应的回报。

然而实际上,如果你不是天才,而你又依然想要取得和那些天才一样的成果,那么光有努力却是不够的。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生而平凡的人就注定没有大成就,因为我们的主角就是这样一个人,而他的却取得了连一些所谓的天才都达不到的成就。

他出生在一个元婴级别的修仙家族,身负以火为主导的金、火双属性灵根,无特殊体质,在资质上只能算是一般,而按照常理,他这辈子与结丹无缘。

换做是一个有毅力,有抱负的孩子,或许会相信自己除了资质,其他方面都不比那些个什么天才差,然后将这股信念化作行动,努力修炼,小有所成后就去外面闯荡,取寻觅自己机缘。

若是运气好能获得某种大机缘的话,这样的人恐怕就会成为日后人们津津乐道的励志故事里的主人公,而失败的话,后人大概也会对其最后的念头做出一番臆测,比如“不枉来这世间走一遭”之类的,以此来激励小辈。

我们的主角就是听着无数个这样的故事中长大的,只不过他并没有像其他孩子那样心中热血激荡,恨不得立刻开始修炼,走上一条强者之路,而是一遍遍设身处地地思考,扪心自问自己若是换做自己遇到那等危机时能否做得更好,即将身死道消时是否能够坦然面对。

他从五岁记事起就一直在思考这样的问题,思考了很久很久,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不能。

他无法做得更好,也无法坦然面对死亡。

既然他连成为那些悲剧的主人公都做不到,那他又何德何能,可以像那些真正的大能一样得道升天?

是他气运逆天到可以无视那些危机?还是说他只靠自己的能力就能登上世界的顶峰?

且不说无论是资质还是悟性他都只能算是中上水准,仅仅只是整个家族内部,像他这样的人就有不下上万,更别提最重要的心性方面,比起那些能够狠下心来不惜九族覆灭也要得道成仙的家伙,他差了十万八千里不止。

既然他只是芸芸众生中平凡的一员,那么心比天高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抱着这种心态只能给自己招来灾祸,而真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恐怕是悔之晚矣。

于是,在他七岁那年第一次进入族中的藏书阁,拥有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无偿领取神通功法、法术秘术以及武道典籍时,他除了功法之外,就只选了一门隐匿神通。

以保全自身为首要前提,在此之上,若是有所收获自然是最好,但没有收获也无需强求,这便是那时候他的想法。

不过他选的这门隐匿神通也不是那么好练的,毕竟是舍了其他的选择才换来的神通,想要入门正常人就需要五六年的时间,更别提修到更深层次了。

虽然他的悟性还是不错,但也仅仅只是不错罢了,比一般人强不了多少,顶多就是将这五六年缩短到四五年罢了。

于是在这之后,他就直接闭关修炼起来,除了提升修为之外就是修习隐匿神通,展现出了完全不似那个年龄该有的毅力。

然而像他这样从小就能将全部精力投入到修行当中的人虽然稀少,但还是有那么一些的,仅仅是这种程度的话还不至于达到他日后那样的高度。

哪怕别人在修习各种实用的法术、各种战天斗地的强大神通、各种可以与法器结合的攻击手段时,他都在修习隐匿神通,依然是不够的。

他是个很有自知之明的孩子,因此这些东西细细一想就明白了,可是他又能如何呢?

他时间已经利用到了极致,想要再腾出时间来,就需要压缩修炼的时间。

只要他选择适当的比例,而不是将每一份资源都利用到底,那么他就能在不影响修为进展的基础上,腾出大量的时间来参悟神通。

这是一种很浪费的做法,但他不得不选择这样,因为其他人遇到了自己一种手段无用的情况,至少还有另一种手段,实在不行还可以逃跑,但是他不行。

他只有这一种手段,一旦被人破解,他就会成为任人宰割的羔羊,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于是,为了能有更多的资源供他“浪费”,他选择去参加了三十年一度的为百岁以下的筑基期家族子弟准备的族比,而那年他二十有七,刚入筑基中期。

族比的任务内容是自家族放养妖兽的山脉中活着离开,时限一年,然而他只花了三天就出来了,也成为了自家族开创以来,唯一一个不曾动手便活着从试炼中归来的人。

虽然很多人对这种做法嗤之以鼻,甚至将其谓之懦夫行为,但规矩如此,旁人也就只能嘴上说说而已,想要阻止他获得奖励却是不可能了。

然后他再次苦修,三十年后再次参加族比,哪怕这次家族往上面中添了不少妖兽,难度比上一届增加了不少,但他依旧完好无损地第一个走了出来。

但是这一次,由于修为的提高,同样的资源已经不够他挥霍三十年的了,所以他接了件监视敌对家族动向的任务。

虽然任务期间他不敢修炼,但修习神通却是无碍,毕竟是隐匿神通,再加上他在此神通上的造诣极深,修习起来的动静几乎趋近于无,也不用担心会暴露什么。

几年下来,当初和他在同一时期接取这个任务的人中,有的人功成身退,有的人身死他乡,只有他,守在他那一亩三分地,一直默默无闻。

随着时间的推移,可能由于他从未和别人交流过,也从未有过任何报告,己方人员似乎都已经忘了有这么一号人的存在,在他负责的范围内竟然都出现了其他来自家族的哨探。

原本谨慎起见,他还每天出去巡逻一圈,以免敌人在他负责的区域内有所动作时,他不能及时上报,但现在既然有人来做这件事了,他便彻底地在某个角落里专心致志修习起了隐匿神通。

然后,也不知应该说幸运还是不幸,这样的日子在十多年后迎来了终结。

在那一天,金黄色的护罩突然自地面升起,无论是远的近的,所有家族的哨探都被困在其内,然后他亲眼看着一个修为在筑基圆满白衣剑修,一人一剑,仿佛有如神助般,将那些哨探一个个都揪了出来,再一剑斩之。

我们的主角自然是活了下来,否则就没有之后的故事了。

在封锁解除后他便立刻赶回了家族,用神识将自己的所见录成了影像,交了上去,得到了一笔不菲的报酬。

在这之后似乎是家族里出了内鬼,进行了一场大清洗,只是具体的他也无从知晓了,因为在他回来后,那些死去的哨探的家人全都在用怨毒的眼神看着他,其中不乏一些上面有人的。

众怒难平,所以他走了,在这些人有所动作之前,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家族。

不过后来想想,那时他之所以能够顺利地离开家族,应该是有哪个大人物发了话的缘故,或许是对他的补偿吧。

在外面,他贯彻了自己小时候的思想,于是他绝不与人动手,只坐收渔利之利。

他找了一处散修们经常光顾的山脉,隐去身形,每天就在各个妖兽的领地中游荡,寻找那些想要猎杀妖兽的家伙。

大部分这样的家伙都很强,所以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家伙宰掉妖兽后享受着胜利的果实,剩下的一小部分人虽然比较弱,但至少打不过还能逃,只有极少数的傻子才会不自量力地和远超自己实力的妖兽对抗,试图去体会那种生死一线的感觉。

他就这么看着这些蠢货前仆后继地杀向妖兽,然后等妖兽吃干抹净后再将留在地上的储物袋捡走,又或者是在这些家伙于千钧一发斩杀妖兽后的脱力之际,将妖兽的尸体连带其巢穴内的天材地宝一块收走。

至于那些浑身瘫软的家伙,他是绝不会去动的,且不说对方是否还有什么底牌没用,就说杀人后,魂魄内会积攒煞气这一点,也足以让他放下杀人念头。

要知道对于一些经历了无数生死厮杀的家伙,只靠直觉就能感知到附近是否有“同类”存在,所以为了保险起见,身上的煞气还是越少越好。

就这样,随着手上资源的不断稳健增长,他在七十多年后终于凑齐了结丹所需的全部物资,并成功结丹。

结丹之后,他直接回到了赤贫如洗的地步,不过这次他没有再重操旧业,而是选择去吃皇粮——进入军中当斥候去。

签下一纸契约后,他就通过传送阵传送到了一个荒凉的行星,那里是其他来自其他星球的妖族、虫族以及其他千千万万的种族进入他出身的行星的跳板,某种意义上就相当于一个缓冲区,为人族以及那些天外来客提供大战的场地。

只要在自己的辖区内待满一年,无论他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情报,都可以去此星球上的人族据点里领取丰厚的资源补助作为报酬,若是他去哪个山脉里跟在一堆结丹期后面捡便宜,估计十年都不一定能有这么高的回报,而且最重要的是,每连续在这待上十年,底薪都会翻上一番,可以说是他能够找得到的待遇最好的工作了。

不过高回报永远伴随着高风险,高达九成九的死亡率已经不是九死一生可以形容了,再加上没有抚恤,也难怪朝廷有底气发这么高的薪水。

我们的主角在这里足足待了八十年,带回了共计十五次重要情报,再加上他在战场上捡了不少无主的储物袋,手上的资源已经多得难以想象,便利用老兵的福利,在皇城以成本价租了个闭关之地,然后于一百五十年后成功结婴。

踏入元婴期后,他并没有急着修炼,而是将在沙场上捡到的那些个无主储物袋中的种种传承,逐一涉猎了一番。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要确定自己究竟适合什么类型的功法。

虽说功法大抵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系,但其实每一系单独再往下分还可以划分出上千万个种类,分别对应着不同的路数。

同一系的不同种类,这其中的细微差别对于炼气、筑基乃至结丹期的修士而言,其实都可以忽略掉,但一旦修炼到元婴期,就不得不重视起来了,否则跟修为低下时直接选错了系一样,是没有未来的,指不定哪天就在哪一处卡住,此生再也无法精进半步。

经过了近三四个月的逐一尝试,他在暗杀之道这方面的传承上似乎还算有些天份,便选择了其中最好的一种功法作为自己以后的主修功法。

期间因为攻击能力不足,又开始寻找适合自己的手段。

于是,他将直接的、诡异的、阴毒的,等所有类型的攻击法器都试了个遍,最后选择了长枪作为自己的武器。

而既然选定了武器,那就需要准备打造的材料,而作为他唯一的法器,这注定是要祭炼成本命法宝的,所以绝不能马虎大意。

说起来,一般的修士到了结丹期就可以祭炼自己的本命法宝了,而像他这样到了元婴还没有本命法宝的也算是万中无一的“奇人”了。

就这样,他开始游历起了天下,来收集打造本命法宝的材料,而在闲暇时,则是一边修习枪道和暗杀之道,一边努力提升修为,整个过程足足花了一百多年,而他的修为也在这之后达到了元婴中期。

在收集完材料后,他又花了十多年的时间炼制出了自己的本命枪,然后他再次回到了一贫如洗的地步。

只是这一次,他却是没有什么保险的生财法子了。

毕竟朝廷再怎么富裕也雇佣不起元婴期的斥候,但若是当供奉的话,那点资源又有点杯水车薪。

至于像筑基时那样跟在别人后面捡便宜,那就更不可能了。

到了元婴期,基本上已经没有谁会去猎杀妖兽来赚取资源了,因为随着修为的增长,妖兽也会逐渐开启灵智,到了与人族的元婴期对应的境界时,虽然不会使用人族的语言,但战斗智商已经和人族无异了。

要知道境界相同的话,人族的平均战斗力是万族之末,而仙道又是几种修炼之道中平均战力最低的一种,所以在没有智商优势的情况下,元婴期的修仙者只能被同境界的妖兽吊打,根本没有主动猎杀的能力,所以他根本找不到这样的人。

当然,人族最擅长的便是假外物以御敌,而修仙者在这方面则是达到了极致,因此只要敢砸钱,一个修仙者跨境界斩杀数十头妖兽都不算什么,但问题是,这样一来你投进去的钱还没有你赚得多,那还杀个屁的妖兽啊。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找到了他,劝说他去参与开荒行动,去茫茫星空中寻找人族的援军。

那个人或许是觉得他结丹期时当斥候的成绩斐然,因此去参加极度危险的开荒行动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但事实却并非如此。

虽然对于别人来说,参与这样的行动是和在结丹期当斥候一样,都是九死一生,然而对他来说,这两者有很大的差别。

要知道,星空中的无数危险大多并非来自生物,而是来自星空本身。

就如同凡人面对火山喷发或者是海啸降临,抗不过,又逃不掉,就只能等死一样,他哪怕再能藏,能逃得过天下所有生灵的感知,但却并不意味着他的存在本身被抹去了,因此在真正的天灾面前,没有点硬实力,就只能等着被碾碎成渣,甚至渣都不留。

然而即便危险再大,他需要资源也是不争的事实,因此他当时并没有直接给出答复,而是说自己需要一些时间考虑。

在之后的三个月里,他一边游历四方一边考虑这个提议,最后因为一件事情的触动,让他做出了决定,赌这一把。

然后通过一纸契约,他换来了足以修炼到元婴大圆满的修炼资源,就此踏上了旅程。

可惜的是,他这一生中唯一的一次搏命之举,似乎还是赌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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