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清池里,一个身材纤瘦的女子立于水中,身裹轻纱,肤如凝脂,一头墨发披散于水中如黑藻一般更衬肤色白皙动人,氤氲的白烟绕在她身侧显得一切都模糊神秘。
青螭估摸着她过两天就可以化作人形了,没料到洗个澡就变身了。
南烛背对着青螭幻化出人形,南烛也不知道这么快就恢复人身,惊喜之余,蓦然回首发现青螭正盯着她的背影发愣。
青螭只是觉得这个背影很是熟悉,熟悉到好像只消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最特别的。
青螭见她回头才慢慢的收回目光,为了掩饰尴尬,他又将头扭朝一边道:“为何不幻件衣裳?”
“灵力有限啊。”南烛在水中说:“我又不像你,能凭空幻物。”
南烛恢复了人身又觉得这水又不是那样的冰冷,撩起一捧水正要仔细观看,就感觉一股外力将她轻轻托起,点点星光在她身上环绕着,刹那间南烛身上就多了一件淡鹅黄色的衣服。
南烛顺势一跃到青螭身旁咧嘴一笑夸道:“帝君好厉害呀,衣裳的纹路都那样精致!”
南烛在没出禁困界时就想着,等她恢复了人身一定如何如何证实自己的猜想,如今一想,好像也没有那么急。
青螭看着她一脸谄媚的笑容冷哼一声,南烛又歪着头喊了一声:“帝君,你都不知道,我困在结界里有多难受啊。”
青螭冷冷的撇了她一眼,南烛又道:“帝君知道是谁要害我了吗?”
“你是如何认识她的?”青螭问。
“我不认识呀,一来就要置我于死地,是嫉妒我我长得比她好看吗?”南烛说,“帝君,她到底是谁啊?”
你那时候一脸毛,谁会觉得你好看!
青螭不语,南烛见他不想答又厚着脸皮说:“帝君呀,我可是把卖身契都签给你了,你可要为我报仇啊!”
南烛又靠近一点青螭道:“不过,那个坏女人和我说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青螭微锁眉头:“何事?”
南烛神神秘秘的凑近帝君,贴近耳朵悄悄地对他说:“她说,你就是我要找的人!”
青螭不解:“你一直要找的是何人?”
“我夫君!”南烛快答道。
“本君怎可能是,本君的记忆里从未有过你!”青螭笃定的说。
“那是你忘记了!我会让你想起来的!”南烛说。
青螭微眯双眼,她一个人小小的妖怪,是从哪里知道他失忆了的。只怕又是落藜说的。
落藜是如何知道这么事的?看来在他失忆的那段日子里,她参与不少啊!
“如何证明?”青螭说。
“你和我夫君长得一模一样!”南烛说。
青螭呵了一声,转身离开,南烛急忙追上去说道:“你不要不信,不然你怎么解释你那部分元神会出现在我的体内?”
青螭说:“那是本君闭关修炼的时候走散的。”
“所以就自己走到我身上咯?”南烛小声嘀咕道。
青螭猛地一停足,南烛来不及停下,一头撞上去了。“唔…好痛…”南烛揉着额头说道,眼里还带有少许雾气。
南烛抬眼一看,发现帝君正盯着她,从上自下的打量着她,最后一步步的靠近她,南烛看着他一点一点的靠近,脚步不受控制的往后退缩着,怯怯的问:“干嘛?”
“在看你,有何等姿色能有这么大的自信能入了本君的眼。”青螭眼里没有任何感情,冷冷的看着她,“还和你成亲?”青螭轻笑了一声,转身离去。
南烛楞在原地良久,最后觉得有点委屈,愤愤的说:“反正你就是我的夫君!”
栖芳居,南烛趴在桌子上手里拿着一张宣纸,上面写满了“坏女人”。
南烛垂下头叹了一声。
你到底是谁啊?
她想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帝君明显是知道一些事情的,可他又不说,她又该找谁呢?
帝君不愿说,她在天界也没有认识的人,一时间,南烛陷入僵局。
就在南烛想得正出神时,一个仙娥气呼呼的冲了进来,南烛听到动静抬头一看是帝君的仙婢绿忆。
南烛懒懒地说:“什么事?”
绿忆将手中的茶盘往桌上一砸,气冲冲道:“帝君叫你去泡壶茶,在西泠苑!”
“哦。”南烛应道,起身离去。
绿忆看着南烛离去的背影咬了咬牙道:“蛮荒小妖,泡出来的茶也定是龌龊不堪!”
南烛泡好了茶,端着茶盘心不在焉的往西泠苑走去。
突然迎面走来一个人,南烛不察一头撞了上去,手中的茶盘一怔,茶壶溅出几滴水来,顿时芳香四溢。
南烛自知是自己不对,连忙道歉:“抱歉抱歉,有没有烫到你?”
“咦?”青亘闻到一股茶叶的清香,这不同于普通茶叶的香气里面带有新叶的芬芳馥郁。
南烛抬头一看发现是之前在禁困界遇到的那位公子,南烛惊喜道:“是你啊!”
“你是?”青亘不解道。
“我就是,那个,那个小狐狸!”南烛激动道。
“嗯?”
“禁困界呀!”南烛又说。
“哦!”青亘恍然大悟道:“你就是那只小狐狸啊,一天不见就化作人形了!”
“嗯!”南烛说。
“真是厉害呢!”青亘又说:“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叫我南烛就好了。”南烛笑答。
“好名字!我叫青亘。”青亘自报家门说,“南烛小仙子这是要去哪儿?”
“去给帝君送茶。”南烛示意一下手上还端着的茶盘。
“南烛,过来。”
青亘刚想问什么,突然就被人打断了,一看是青螭走来了。
“哦”南烛乖乖的端着茶站了过去。
西泠苑内,青螭坐在石凳上,青亘坐在他对面。
青螭拿起一杯茶,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白玉的茶杯,吹了吹轻啖了一口,茶微涩却也香,熟悉的味道顺喉而下。舌尖上萦绕的几缕茶香总给了他一种他曾经喝过的错觉。
自从南烛为他煮过一次茶,他便喝不下其他的茶了。就好像冥冥之中注定了一样,这种感觉,很不爽!
青亘用折扇敲了敲他旁边的石凳对南烛说:“南烛,快坐,快坐!”
南烛偷偷的瞟了一眼青螭,见他不慌不忙的啧了一口茶淡淡的说:“坐。”
南烛刚坐下,青亘就问:“南烛小仙子,我想请问你一事。”
“仙子不敢当,还是叫南烛吧!何事?”南烛腼腆的说。
“你不是要走吗?怎么还不走?”青螭插话道。
“我又不是找你,我是问南烛的!”青亘怼完帝君又和她说:“我是要请教南烛,这茶是如何泡得的?”
青亘刚刚喝茶的时候看见几片新叶在杯中舒展,茶水顺喉而下,舌尖上的清香经久不散,这种茶,他还是第一次喝过。这新叶泡得的茶,他可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啊!
南烛见他如此兴奋,便知他对茶道十分感兴趣,真是不巧,以前她的夫君也爱喝茶,她便四处求师,不仅精通了这门手艺,还独创了一门泡茶的手法。
南烛正好在天界也不认识什么人,在她一筹莫展时,青亘出现了,能和帝君打交道的人,想来也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之前还能请动帝君来救她出禁困界,应该和帝君的关系也不错。
帝君是没发下手了,那就从他这儿找突破口吧,而且他还对她泡的茶这么感兴趣。
青亘不知南烛面上无色,心中却早已千转百回了,此时他还等着她的下文。却不知他已经被人惦记上了。
南烛展颜一笑道:“茶言道:一期一会,难得一面,世当珍惜。你我相见,即是有缘,岂有不告之理?”
青亘顿时觉得身心舒畅,果然是茶友啊!激动道:“仙子如此通透,实属难得,若能告知一二,定当重谢!”
青螭在边上轻呵了一声。
“仙上有礼了,要泡得此茶,其实也简单,只需取地下雪泉之水,采万丈高山之茶芽,切记,不取老叶,取新叶,不取顶芽,取侧芽,小火煮沸,文火泡茶半柱香即可。”
南烛没有说采什么茶叶,用的什么茶具,更不会说,她泡茶之前会用秘制的配方把茶叶的生涩去掉。
只是拈轻避重的回答道,既不失礼,又把对方的胃口吊了起来。
青螭听着他们相聊甚欢,觉得很是碍眼,手指捏住杯沿轻轻地缓慢地转动着杯子,面上毫无表情。
南烛眼尖注意到青螭的手部动作,这个动作竟然和苏易安一模一样,别无二致!
通常苏易安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往往代表了他对这时的人或者事非常不耐烦,处于发火的边缘中。
此时南烛更加坚定青螭就是苏易安了!
青亘还想问南烛,还没来得及开口,青螭就来了一句:“南烛,送客!”
“啊?”青亘一脸懵,“我还有……”青亘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就被青螭的眼神击退了。
青亘咽了咽口水起身道:“南烛,今日我还有事,改日再约,到时候可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
南烛亦起身送道:“一定,我送送你吧!”
青亘连忙摆手拒绝道:“不必不必,我自己走可以了!”
目送完青亘离开后,南烛又继续坐回石凳上,屁股刚挨着凳子,青螭就冷冷的说:“站着。”
“啊?”南烛不解的看着他。
“谁让你坐的?”青螭依旧冷冰冰的说。
南烛不知所措的站起来了,委屈的嘀咕着:“干嘛呀?”
青螭看着站着的南烛突然觉得自己这无名火发的有些莫名其妙,又转移话题道:“你可知他是谁?”
“谁呀?”南烛接道。
“青亘原是黑冥渊的一只雪狼,几千年前在天界和鬼界交战中一战成名,与天界的青龙白虎齐名。”青螭瞟一眼南烛说“最喜食狐类。”
“什么?!狼?”南烛提高音量说。
在南烛刚刚开启灵智的时候,被一只狼妖追杀过,从狼妖口中死里逃生后,从此就对狼产生了畏惧之感,可能在她幼小心灵上留下不可磨灭创伤,别说是狼了,就是狗她就怕得要死!
天啊,她干了什么!
她刚刚和一只狼说了这么久的话!
现在想想都发怵。
“怎么?你很怕狼?”青螭看着她的表情饶有兴趣的问道。
“我,我曾经差点被一只狼妖吃掉。”南烛唯唯诺诺的说。
“放心,本君以后不会让这种事再次发生的。”青螭说完享受着她投来感激的目光,嘴角一扬:“本君会赶在事情发生之前就把本君的元神抽走。”
“……”
南烛苦巴巴的一张脸望着青螭欲言又止,青螭啖了口茶,轻飘飘的说一句:“明日本君就要下界去办点事,归期不定。”说完又斜瞟了一眼南烛道:“今日我要去见一位故友,你与我同行吧!”
南烛漫不经心回答:“哦……嗯?!”
“见谁呀?”南烛好奇道。
“见了便知。”青螭意味深长的看了南烛一眼。
南烛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夜,南烛望着前面那个修长的身影,一身黑袍,似乎要与黑夜融为一体了,看了看脚下的小谭,像一滩黑水一样毫无波澜,面上隐隐约约的映着两个黑色的身影,潭的四周林木葱郁,高耸入云让一点月光也照射不进来……
南烛感觉有一种阴冷的气息从四面八方涌上来,咽了咽口水小声道:“见什么朋友是需要半夜来的?”
在这寂静的夜里,南烛的声音显得格外的突兀。
青螭像是没听到一般,口中念着无声的咒文,指尖轻轻掐诀。
忽然,一阵阴风不知从何处吹来,风扫云开,树林沙沙作响,南烛只觉得后背一凉,头皮发麻,默默地向青螭靠近了一点点。
脚下的黑水本是波澜不惊的突然向四周排开像一只只黑手一样像他们伸过来,南烛倒吸一口气,美目微瞪地看着青螭。
此时,青螭面上毫无表情,只是撇见南烛因为害怕紧紧地攥住他的衣袖的那只白皙的手。竟没有将它甩开。
很快黑水将他们全部覆盖,湖面又马上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