饮食文化课结束后,班级里的人都过凑过来问怎么回事。
蓝瓶说:“我妈中午才有空。”
知道答案的人纷纷散去,有几个督促蓝瓶快把手机交上去,等要出校门了,再拿。
蓝瓶捂着牙疼的地方,走在走廊上,正要上楼把手机交到办公室,就遇到了赶上楼的夏瓜。
蓝瓶的眼神黯淡无光,她似乎知道夏瓜要问什么,不等夏瓜问出,就说:“我妈中午才有空,所以我回学校了。那些豆浆都算白喝了,全被我吐掉了。”
夏瓜说:“我带你去看牙。”
蓝瓶眉头一皱,说了句:“不用。”
夏瓜拽住了蓝瓶的手腕,说:“我这是为你好!”
那一瞬间,牙疼的感觉如闪电般窜到了蓝瓶的脑壳,她差点把手机摔下去。
“行行行!”
蓝瓶又一次认怂。
夏瓜松开手,说:“我也请了出门证。”
两人结伴出了校门。
门卫大爷见此,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
两人来到公交站,投币坐上了公交车。
车上人并不多,车子摇摇晃晃的感觉像摇篮。
蓝瓶眼皮子沉沉,都点想睡,可又怕睡着。
夏瓜摸了摸蓝瓶的脑袋,说:“先睡吧,等到了我再叫你。”
人在生病的时候,是最脆弱的。
蓝瓶没有计较夏瓜摸她脑袋的事,脑袋挨到夏瓜肩上,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快到站了。
夏瓜叫醒了蓝瓶。
蓝瓶睡意朦胧地说:“到站了?”
夏瓜说:“快了。”
到站后,两人下了车。
蓝瓶不认得这是哪里,但是看到马路对面确实有家牙科诊所。
夏瓜牵着蓝瓶的手,绿灯的时候,走人行道过了马路。他没有直接带蓝瓶去看牙医,而是去7+7了。
进入7+7,里面灯光温暖,空气清凉。
蓝瓶看着吃饭的人,心情不悦道:“你带我来这里干嘛?”接着又是牙疼。
夏瓜说:“你总要吃点东西,补充一下体力。”
说着,夏瓜盛了碗米糊粥给蓝瓶。
蓝瓶喝了下去,气色好了些。
两人结伴来到诊所,领了号,在这儿等着。
诊所里有消毒水的味道,人并不多,也是开着空调的。
就在排队的时候,一个领着孙子的阿婆进来了,她个子不高,脸上的肌肤松垮垮的,但是眼睛很有神。那个小孩长的十分普通,嘴角流着口水,一张嘴,满嘴的烂牙比阿婆还严重。
阿婆也领了号,带着她孙子坐到夏瓜旁边,一开始蓝瓶没有在意,直到那个阿婆说:“小瓜啊,你成绩本来挺好的,将来肯定是做大学生的料子,怎么这么想不开,去念了技校?”
夏瓜没有回答。
阿婆又说:“阿婆听说上技校的人都特别差,动不动就骂人、打人,女生好多早恋,怀孕打胎的多的数不过来!”她瞥了眼蓝瓶,“这是你在技校交到的小女朋友啊?”
夏瓜没有回答。
阿婆接着说:“技校的女生都坏得很,别看她长的文文弱弱的,指不定背地里怎么样呢!”
就在这时,医生喊道:“八号!”
蓝瓶捏着那张纸过去了。
医生是个小姐姐,眼睛明亮,声音温柔。
蓝瓶躺了下去,强烈的灯光照下,医生询问了蓝瓶几句,就说:“你先去拍个牙片。”说着,将蓝瓶领到二楼去拍了牙片。
牙片出来后,医生看了一眼就给蓝瓶了。
蓝瓶见自己后牙槽里还有两个牙,吓得差点蹦起来。
医生说:“那个是智齿,到年龄了会长出来的。”
蓝瓶知道后,心里安定了不少。她下楼,漱了漱口,躺下。
医生说:“你应该是牙神经坏了。我帮你洗个牙,把牙神经切断,就好了。一开始要打一点局部的麻药,不然会很疼。如果哪里不舒服,一定要及时和我讲。”
打了麻药,蓝瓶半边脸都麻了,一半的舌头毫无知觉。耳边她听到电钻的声音,觉得有点害怕,但是看到医生专注的眼神,心情放松了很多。
医生说:“起来把嘴里的血水吐掉,再漱口。”
蓝瓶依言照做,吐了好几次。
没过多久,结束了。
医生说:“那个棉花要等血不流了才能吐。之后少用这边牙齿吃饭,注意清洁口腔卫生。你这牙还要再过来看三次,记得下个星期三来诊所。”
蓝瓶捂着麻掉的脸,点了点头。
夏瓜结了帐,三百多块钱。
阿婆说:“哟!你还帮这女娃结账哒!”
蓝瓶拉着夏瓜出去了,外面的温度比较自然。
蓝瓶道:“那个阿婆是谁?”她大着舌头说话,声音怪怪的。
夏瓜说:“那个阿婆是我们家的一个邻居,她老伴死的早,儿子和儿媳妇常年不回去看她,还把孙子丢给她,每年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寄点钱过去,算是比较可怜。”
蓝瓶冷笑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夏瓜戳了戳蓝瓶半边没麻掉的脸,说:“你是在说自己么?”
蓝瓶拨开夏瓜的手,说:“这看牙的钱,我会还给你的。但是……能不能不算利息?”
夏瓜点头答应了:“你想多晚还都没关系。”
蓝瓶说:“大家都说技校差,我…有点迷茫接下来该怎么办?”
夏瓜说:“其实最开始我也有点后悔选了这里,尤其是听到这里有人抽烟的时候。但是现在没那么讨厌。”他望着蓝瓶,笑了笑,“不过我还是非常想离开这里,因为这里给我一种混沌、迷茫、消极的感觉。”
蓝瓶说:“好好念书?”
夏瓜说:“在这里,我们的时间很充裕。可以尽可能的学一些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不要与人发生冲突。”
蓝瓶乖乖地说了声:“是。”
夏瓜说:“不要想不开心的事情了,接下来吃午饭。”
牙医诊所对面有一个很大的商场,两人过去,逛了半个小时,来到一家店里,点了几个菜,没想到就已经两百接近三百块钱。
蓝瓶不禁说:“这钱还真不禁花。”
菜上来了:四个粉丝扇贝、一盘肥瘦适中的烤肉、一碗银鱼汤、一盘蒜蓉粉丝虾。
蓝瓶吐掉棉花,扔进垃圾桶里。她虽然牙齿不方便,但还是耐不住贪吃,一下吃了不少。
夏瓜吃的不多,还要了一碗白米饭充饥。
吃完饭后,两人漱了口,乘公交回去。
蓝瓶坐在公交车里,说:“我不想回学校。”
这时候,蓝瓶的手机响了起来,她打开一开,竟然是老妈打来的电话。
蓝瓶接了电话,对面直接就问:“你人呢?我在学校门口等你俩小时了!”
蓝瓶“额”了一声,说:“老妈,我去看牙了。忘了跟你说,抱歉啊抱歉。”
蓝妈问:“看的怎么样?”
蓝瓶说:“洗了个牙,切掉了一直在疼的牙神经,花了三百多吧。还要再去三次。”
蓝妈说:“你哪来的这么多钱?问你大姐借的?”
蓝瓶说:“不是,是问一个朋友借的。”
蓝妈又问:“你那朋友是男是女?”
蓝瓶说:“男的,性格挺好。”
蓝妈说:“你也不想想人家为什么会借你钱?不是图你这个人,八准是个放高利贷的骗子。”
蓝瓶看了眼夏瓜,说:“行了行了,老妈你别说了,我快回学校了。有什么事儿,到时候再说吧!”
蓝妈说:“你们姐妹两个,就你一天到晚最不让我省心!”
蓝瓶挂了电话。
夏瓜侧着脸,眼神很不自然地装作在看窗外的风景。
蓝瓶看向夏瓜。
夏瓜今天穿的是黑色的衬衫,黑色的裤子和鞋,这种纯粹的黑愈发称的他肌肤雪白如云。修长的脖颈,有种让人想一口咬上去的冲动,看看会不会喷血?
夏瓜一个不经意地回眸,与蓝瓶对上了视线。
两人沉默了片刻。
蓝瓶心想:“我又不是吸血鬼,为什么会去想这种事情?”
夏瓜摸摸脖子,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种不安的感觉。
不一会会儿,两人回到学校。
蓝瓶看到了蓝妈的面包车,走了过去。
夏瓜惴惴不安地跟在后头。
一个中年女人下车,她个子跟蓝瓶差不多高,染了一头黄毛,皮肤白皙有光泽,双眼皮、高鼻梁,大嘴巴,门牙还漏了条缝儿,看上去确实比较符合大众审美。当然,个子除外。
蓝瓶怕老妈责怪,就一个劲说自己当时疼得有多可怜。
蓝妈则表示这都是蓝瓶自己的作的!
蓝瓶扁扁嘴,不说话了。
蓝妈看到了夏瓜,第一眼就是惊艳,然后充满好感地问:“你就是带我们家瓶子去看牙医的同学?”
蓝瓶心想:“之前我明明回答她的是借钱,她怎么一下子就知道真相了?这不科学!”
夏瓜说:“是的,阿姨。”
接着,蓝妈开始询问夏瓜一些与蓝瓶无关的问题。
“今年多大了?”
“有什么爱好?”
“学的什么专业?”
“未来有什么打算?”
“谈女朋友了没?”
“觉得瓶子怎么样?”
夏瓜见蓝妈对自己的映象还不算糟糕,安心了一些。他一一回答道:“我叫夏瓜,今年十七,喜欢画画、唱歌、建筑、登山这些。”
“学的是建筑设计,未来想做一名建筑设计师。珠宝设计和服装设计这些平时我也有涉及,因为我想亲自为我的新娘设计她的婚纱和首饰。”
“还没有谈过恋爱。”
“瓶子她……很脆弱,也很可爱。”
蓝妈听了,大感满意,又问:“你老家哪里的?”
夏瓜说:“江苏无锡的。”
蓝妈连说了三个好字,还从车里拿了蜜橘、桃子和苹果给夏瓜。
这些吃的显然是蓝妈原先准备给两个女儿吃的。
蓝妈将一袋梨子给蓝瓶,说:“秋天容易上火,多吃点这个。”
蓝瓶哦了一声。
蓝妈啰哩啰嗦地嘱咐了许多,才离开。
蓝瓶望着那渐行渐远的面包车,眉头紧皱,说:“我妈真的很苦,一个女人带两个孩子。”
夏瓜不知该如何出言安慰。
“但这也是她自找的。”蓝瓶从夏瓜那拿来一个橘子剥着吃,“我将来可不想像她这样。”
夏瓜看着又来拿橘子的蓝瓶,说:“吃橘子容易上火,到时候你牙疼加上口腔溃疡,可怎么好?”
夏瓜顿住了手,收了回来。她沉默片刻,说:“回学校吧。”
于是,两人领着水果回学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