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贝贝和关小雨走出教室时，张紫妃正翘着腿坐在走廊的软椅上。她见两人过来便摘下无线耳机，将平板电脑放回书包。“怎么样？很厉害吧？”
“讲得太棒了！”刘贝贝夸赞道。“我上了这一堂课感觉学到的比去年一学期还要多。”
“徐老师的讲课方式的确难得，”关小雨表示同意。“是我见过的最好之一。”
“果然名不虚传，”张紫妃起身将书包挂在左肩。“我还有化学课，先走了。”
刘贝贝和关小雨刚向朋友告别，转身就碰见了赵芸。原来她九点在五楼有生物课，所以在刘贝贝劝和关、张二人时离开了现场。下课后她慌忙地跑来，就是因为担心刘贝贝的处境。此时得知三人已化敌为友，才松了口气。
“吓死我了，”赵芸擦了擦脸上的汗。“我不停地想，万一你被欺负了，我该怎么向公孙学长交代。害得我整堂课都没听进去。”
“这有何难？”关小雨高傲地说。“有空我帮你补习。说不定比你老师讲得还好呢。”
“真会吹牛啊。”
这声音从不远处传到了刘贝贝耳中。她转头看到一位深蓝衣装的女生朝她们走来。此人粗眉大眼、发型微乱、嘴腮偏瘦、肤色较深。赵芸见她便退了两步，半藏在关小雨身后。
“怎么了？”关小雨意识到了赵芸的恐惧。
“是-是文科组的人，”赵芸终于吐出来一句话。
“文科组？”关小雨虽听说过这个社团，却不知为何这位小学妹如此惧怕。
“不仅是文科组，”赵芸接着说道。“她-她还是五女良才之一。”
“原来如此，”自信的笑容在关小雨的脸上浮出。她向前迈了一步，挺胸道：“我来学校之前调查过，文科组里有五位高手，名曰‘五女良才’。看外貌，想必阁下就是五女良才中的书法家余静吧？”
余静在离关小雨两米处止步，冷笑道：“果然是耍嘴皮子的，就连打个招呼都要暗藏讽刺。没错，我的皮肤是黑了点，可我的才华恐怕是你黑不动的。”
“哦？”关小雨面不改色。“我倒想见识见识。”
余静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在手中旋转了几圈。“哎，本来是你入学第一天，我没打算向你发出挑战，以免有人说我欺负新生。可是你刚才居然敢说自己比邓老师教得好，那我就不得不会会你了。”
刘贝贝在旁听得一脸迷茫，悄悄把赵芸拉到嘴边。“她们在说什么呀？什么‘挑战’？”
“啊？贝姐连这都不知道吗？”赵芸吃惊地问。
“呃，校园介绍时我没仔细听，”刘贝贝将食指落在嘴唇上。“我只知道东菡学院的毕业生将来想出国更容易。其他的我不太清楚。”
“东菡学院的特殊之处在于它的挑战系统，”赵芸解释道。“学生们可以在任何领域进行比试，且输赢可直接影响到GPA。一旦GPA坠入底层，学生将被开除。这样就保证了只有最优秀的学生能留在学校。”
“等等，等等，”刘贝贝连忙打断。“GPA是什么？”
“简单来讲，就是你的成绩会通过一个公式转换为0至4.5的数字，”赵芸回答说。“这个数字称为‘Grade Point Average’，简写为‘GPA’。最高分—也就是100 —对应的是4.5GPA，而55分以下皆视为0。这与其他国家的学校稍有不同。他们通常以4.0为上限，不过道理还是一样的。
“学生们按照GPA单位数的数字被分为五个档次：4为五级、3为四级、2为三级、1为二级、0为一级，也可以由A、B、C、D、F代表。GPA排名每月月底会在网上公布，所有一级（或‘F’）的学生将被开除。不过在排名公布之前，这些学生若能将GPA再次提升至二级（或‘D’）以上，则可自保。除非...”
刘贝贝哽咽道：“除非什么？”
“除非在挑战过程中GPA降至负数，那将会立即被淘汰。”赵芸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上学期末就有一名叫丁圆圆的学姐，被这样开除了。”
“那挑战又是怎么一回事？”刘贝贝继续追问。
“准备过程要通过这个来执行，”赵芸掏出手机，登录了学校挑战系统的软件「学霸决战」。“首先，在名单里找出想挑战的人，屏幕上会显示对方的基本信息。点击「挑战」和「确认」后，对方将收到挑战通知。非特殊情况下，必须在24小时内接受。
“除了进行对决的两方，还有一类不可缺少的人，那就是监管员。此人可以是任何一位老师或者特聘的学习委员。挑战项目和规则都必须通过他们的审核。有些项目太费时间或者根本无法实行，这很容易遭到否决。如果通过了，实行时要由在场的监管员记录挑战过程的细节。完事后，他们会写一份相对的档案存在系统里。”
刘贝贝皱了皱眉头。“必须接受挑战，岂不是很被动？”
“也不完全是。被挑战的一方有选择挑战主题的优先权。这样一来，挑战者必须有十足的把握，否则一旦对方挑选了自己较弱的领域，很可能是搬石砸脚的结果。还有，每人在一个月内不可向同一名目标发出挑战。这也是为了保护弱者。”
刘贝贝突然想到一个主意。“既然被挑战的人可以设置挑战项目，能否把筹码设为0？如此便能确保双方都不会受害。”
“不可以的，”赵芸摇头道。“除了一种特殊情况外，每场对决都是有筹码下限的。如果从挑战规则来看，筹码达不到下限，事后监管员会自行把筹码调为下限。”
“下限是如何决定的？”刘贝贝虽然担心着关小雨的处境，却压不住好奇。
赵芸有问必答，说：“那要看双方属于哪个档次的。公式是：L = O/(2C)。L代表筹码下限、O代表被挑战者的级数、C代表挑战者的级数。由此可见，在级数相等的两位学生的对决中，下限为0.5。挑战者越强势，下限便越小。同样，一个低级学生挑战高级学生时，增大的下限使其有机会一步高升。”
听到这，刘贝贝才开始放松。“这么说，小雨的状况还不算危险。余静的级别应该不低于她，所以小雨可以保守点，以0.5的下限为筹码，即便输了也无大碍。”
两人谈话之际，余静已和关小雨吵得面红耳赤，刚准备向对方发出挑战书，突然有一道声音打断了她。“静儿，你未免太无礼了吧？”
那人从走廊的另一边而来，胸前抱着一本又厚又沉的书。她一身蓝色校服，头顶的金黄色发带绑着一束高高的马尾。刘贝贝一眼便认出是之前忽视她的那位女生。此时，她嘴里还嚼着口香糖，正在慢步向前。余静看到她立马收了架势，低头喊了声：“老大。”
“文科组的老大？”关小雨盯着这位刚到来的人物，问：“你就是曹曼喽？”
“我们老大的姓名岂是你直呼的？还不—”
曹曼稍微举起右手，止断了余静的话。“没错，”她用爱慕的眼神注视着关小雨。“你的信息我已经查过了。姓关名小雨，河东高中毕业后被涿郡大学录取。因在那没有像样的对手，申请转校，今来到了我们东菡。虽是理科生，但强项不限于生物、物理、化学。不但体育方面出色，更是熟读《左传》、《春秋》等名著。”
关小雨听了曹曼的言词并未觉得吃惊，反而略感自豪。对方的信息竟掌握至此，可见对自己是何等欣赏。“你的情报员挺可靠的嘛。”
“你错了，”曹曼轻笑道。“这种信息当然是我自己去查，哪里有什么情报员？”
对方的话再次令关小雨心动。拍马屁的她见过，但曹曼的言行之举可谓坦诚真切，无半点虚情假意。此时此刻，虽然直觉告诉她来者不善，可她对曹曼却感受不到丝毫敌意。
“真是不好意思，你第一天就被我的手下骚扰。”曹曼边道歉、边不满地盯着余静。
“老大，我本不想与她争执，”余静辩论道。“可此人狂妄自大，竟敢侮辱邓老师。我岂能容忍？”
曹曼没作答复，只是将目光再次转向关小雨。她深知邓世才对余静有知遇之恩，所以余静对其维护有加。她正在琢磨如何能尽快化解这场矛盾，耳边突然传来了令她厌恶的声音。
“老邓本来就不怎样嘛。”
说话的是一位身高矮小、体型肥胖的女生。毛豆般的双眼前挂着圆圆的镜框。“一个种了几年田，连话都说不清楚的结巴，居然跑到城市里教书，真是可笑。你觉得呢，阿慢？”
听到许莜称呼自己的小名，曹曼心中顿时火冒三丈，但外表却保持冷静。余静见曹曼沉默不语，便愤怒反驳道：“邓老师有学历，如何教不得？”
“注意你的态度，”许莜昂着头，毫不把余静放在眼里。“我好歹也是你老大往日的同桌，你对我要尊重点。”她又望着曹曼，道：“不过说到这，我倒是挺怀念初中的那段日子啊。想当年你每次考试都是最后交卷，所以大伙给你起名为‘阿慢’。若非有我的帮助，恐怕你连毕业都难吧？不知你现在的速度如何，是否还跟以前一样？”
曹曼攥着拳头，感觉脸蛋渐渐发热。她快速扫了一眼周围，确定人数不多才安下心来。“我可比那时快多了，”她勉强笑着。“不信，咱们下学期选相同的课，让你见识见识？”
刘贝贝三人料已没有她们什么事了，正准备离开，却被余静叫住。
“姓关的，我们还没斗一场，你就想溜？”
关小雨回头看着余静，道：“我本无意冒犯邓老师。是你过度偏解我的话才导致了误会。你若执意要挑战我，我乐意奉陪。不过我希望不是今天。”
余静目送着三人到楼梯间，然后将手中的钢笔插入口袋。“好，就让你再猖狂几天。”她低声的话语只有自己听得到。“反正我们迟早会有一场对决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