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尚康约了刘贝贝周五考完试一起练球。此时,他正在更衣室的镜子前整理发型。乔日逍从他身后经过,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行了,够帅了。”
乔月遥关了储物柜的门,一脸鄙视地批评道:“小康,你这个没良心的。人家张大小姐对你那么好,你却不为所动。我就搞不懂,她究竟哪里不如刘贝贝?”
见孙尚康沉默不语,乔日逍替他答道:“俗话说,‘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感情这事,勉强不得。”
男生们来到了球场。三位女生已在此等候。身着淡粉T恤和黑色短裤的刘贝贝位于网前,双臂举向天花板拉伸。关小雨也穿着运动衫,和张紫妃、庞诗媛坐在边线外观望。
“哟,小雨同学也在,”乔日逍朝女生们挥了挥手。“一会儿切磋切磋?”
“不了,”关小雨回应道。“我今天来只是为了辅导贝贝。”
乔日逍指着关小雨的衣装,道:“别介啊,你这不都做好上场的准备了吗?”
“我晚上和周学姐有个约会,所以要提前跑路,”乔月遥补充道。“你就当是替我,不成吗?”
其实关小雨何尝不想炫耀一番?既然是多人提出的要求,她便不再推辞。
“太棒了!”乔日逍抚摸着弟弟的脑袋,调侃道:“对手降级、我的队友升级,小康这下可惨喽。”
刘贝贝的球技本就一般,加上几周未训练,所以一开始有了不少失误。孙尚康每次都会以温柔的方式对她进行指点,而关小雨却恨铁不成钢,急得一直跺脚大吼,连张紫妃也看不下去,几次拽她入座。
四人练了半个钟头,乔月遥听手机响起,便退了场,请关小雨上去替换。乔日逍见刘贝贝已精疲力尽,就提议先休息片刻,给关小雨时间热身。
张紫妃双手握着为孙尚康准备的冷饮,羞涩地递给了他。乔日逍不由在旁羡慕道:“小康真幸运啊。张大小姐,我也口渴,怎么办?”
“你的在那儿,”张紫妃用眼神瞥向座位下的布袋。“自己去拿呗。”
孙尚康接了饮料,微笑向对方道谢。张紫妃今天穿着浅色毛衣和短裙。从她的站姿可以看出,昨日的伤依然没有康复。
“脚还疼吗?”孙尚康问道。
张紫妃顿时觉得心里暖暖的。“有一点,不过没什么大碍。”
“那就好,”孙尚康捏弄着手中的瓶盖。“说实话,少了你还真不太习惯。”
“怎么,后悔选贝贝做搭档啦?”张紫妃捂嘴笑道。“你能带动她,挺不容易的嘛。”
两人正聊得开心,倏然听到阵阵脚步声,转脸一瞧,竟是以靡子航为首的四名男生。他们手持网球拍,个个气势汹汹,一看就不是善茬。
“子航,你怎么在这?”刘贝贝紧张地问。
靡子航用怀疑的目光盯着女友,道:“我还想问你呢。你来这里也不跟我讲。若非我跟哥们儿几个打完球刚好路过,恐怕仍被蒙在鼓里吧?”
“喂,”关小雨理论道。“贝贝没必要做什么都提前通知你吧?”
“我跟我女朋友说话,你插什么嘴?”靡子航训斥道。他又望向远处的孙尚康,眼神充满愤怒。“果然,这小子也在。”
“子航,你别误会,”刘贝贝急忙做解释。“小康哥明天有一场比赛。紫妃受了伤,所以—”
“所以叫你替代她,是吗?”靡子航冷笑道。“就你这技术,他为什么偏要找你?他身为孙泉的兄长,岂不是有数十位课外团的高手任由他挑选?”
靡子航一语道破真相,令孙尚康无地自容。正当他开始感到面红耳赤,张紫妃突然站了出来,说:“子航少爷未免太小心眼了吧?我作为康哥的女友都无所谓,你怎么先吃起醋了?”
众人闻言,纷纷诧异地看着张紫妃和孙尚康。靡子航哪有这么好骗?他眉毛上扬,质疑道:“有这事?我怎么没听说?”
“不信你问彤彤,”张紫妃把庞诗媛拉到了身边。“她可以作证。”
“呃,是-是啊,”庞诗媛吞吞吐吐地嘀咕着。“我昨天进屋就撞见他们两人在...在亲密...”
“彤彤!”孙尚康惊呼。“你说什么呢?我和紫妃那是—”
“小康,算了,”乔日逍将一手放在对方的肩膀上。“事已至此,我看就没必要隐瞒了。张大小姐都承认了和你的关系,你还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难不成你的面子比人家姑娘的还重要?”
孙尚康听得出乔日逍是话中有话。张紫妃为了袒护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名声。倘若此时他一口否定,恐怕这女生从此就无法见人了。想到这,他只能保持沉默,不做辩解。
靡子航仍心存疑虑,但当下已不便追究。“看来是我错怪了贝贝,”他板着脸说。
“没事,误会解除了就好,”刘贝贝握着靡子航的胳膊,温馨地说。“那,我们可以继续练球了吗?”
“不行!”靡子航的反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你周日要去贫困区做志愿者,这一走就是一个星期。我计划明天一天陪你,电影票买了、餐厅也订了。所以说,我是断不会答应让你参加球赛的。”
“靡子航,你讲不讲理啊?”关小雨再次顶撞。“贝贝想去就去,你管得着吗?”
“我自然无权限制她的自由,”靡子航冷漠地说。“但如果我的女友宁愿跟别的男人打球也不花时间陪我,那我提出分手也不为过吧?”
言罢,靡子航带着其他三位男生扭头就走。刘贝贝难为情地向孙尚康鞠躬道歉,然后喊了一声“子航!”便飞速跟去。
“贝贝咋看上了这么一个人啊?”关小雨愤愤不平地抱怨道。“我离开理科派的这段期间,究竟发生了什么呀?”
“哎,”张紫妃长叹道。“一言难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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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珏观察着餐桌对面的男生。乔月遥今晚的打扮显得额外休闲。红色格子衫搭配蓝色牛仔裤,身后的椅子上挂着一件深色夹克。他反复挪动手中的刀,把盘中的牛排切成一块一块,却连一口都没吃。
“怎么,有心事?”
乔月遥抬头看了一眼周珏,道:“学姐,你请我到这么高档次的地方用餐,是否有话要对我说?”
“不急,”周珏的语气平淡。“我们吃了饭再讲。”
这句回应更是使乔月遥忐忑不安。他放下了刀叉,直接问道:“学姐是想和我分手吧?”
周珏慢慢嚼着嘴里的肉,为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几秒后,她终于咽下了食物,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乔月遥答道:“我虽有点呆,但也不傻。学姐是否真心喜欢我,我感觉得到。况且王盖假装诈降之事我有所耳闻,故此不难猜到学姐这些日子一直在利用我。而如今作文大赛已结束,你我之间的戏就没必要做下去了。”
“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嘛,”周珏夸赞道。“没错,正如你所说,我请你吃这顿饭,是为了表示歉意。这是我们最后一次约会了,你还是尽量享受吧。”
听到对方亲口承认,本抱有一丝希望的乔月遥失落地点了点头,垂目道:“学姐若是一开始跟我说明,我定会全力配合。你又何必骗我?莫非是对我不信任?”
“像那种机密,一旦走漏了风声,将会前功尽弃、满盘皆输,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周珏毫无遮掩的回答虽刺痛了乔月遥的心,却也给予他几分欣慰。“不过与你接触的这些日子里,我发现你还是挺可靠的。所以我要警告你,别和理科派的人走得太近。”
“这是为何?”
“课外团不日便会向理科派宣战。你过于单纯,我怕到时被他们利用。”
“多谢学姐提醒,”乔月遥起身道。“是敌是友,我还分得清。你不必为我担忧。”
“这就要走了?”周珏仰头问。
乔月遥颔首道:“既然我们是普通朋友关系,我与你共度晚餐似乎有些不妥,就先告辞了。”
周珏也不挽留,向对方道别后,一人坐在那,喝完了杯中的红酒。她准备离开时,又见桌子另一边的刀叉摆放的位置不正,便下意识地将它们挪动了几厘米。此时,两人刚好从她身旁路过。
“麻衣同学,我们真是相逢恨晚啊!可惜你是在我被逐出文科组之后才加入的,否则我俩早就成为知己了。”
“在下对杨桑仰慕许久。你愿赏脸与我一聚,麻衣感激不尽。其实我一直想向你学习,希望有一天能够登上学霸榜。”
“嗨,来日方长,我们有的是机会交流这方面的事。今晚最重要的是玩儿个痛快!”
“そうですね!我们下一个项目是按摩针灸。地方虽然偏僻了点,但服务绝对是顶级的。”
待谈话声逐渐消去,周珏望向了门口,见高司·麻衣和杨秋互抱着走出餐厅。若不是已安排了其他事务,她还真想暗中跟去,欣赏这场《一桶阿蒙蒂亚度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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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不信他还真敢和你分手!”关小雨回屋后,摔门大喝。“实在不行,我抽空揍他一顿,为你出出气。”
“别!”刘贝贝急忙护着男友。“子航那身子骨哪经得起你拳打脚踢?”
“你果然还是关心他...”关小雨嘟囔道。
张紫妃表情严肃,建议道:“你既然答应了康哥,就不该反悔。他若临时找人,可不像靡子航说得那么简单。大家都忙,没有提前二十四小时的通知,不易改变计划。”
“可是...”刘贝贝还是害怕男友会抛弃她。
关小雨越听越急,在床边徘徊了几步,道:“哎呀,我看那个靡子航也不是什么...”捕捉到张紫妃冲她使的眼色,关小雨又半句改了口。“他...他说那话时也没太认真。估计不会有事的。”
“其实,我有个万全之策,”在旁沉默许久的庞诗媛终于加入了讨论。“贝贝依然去打比赛。靡子航那边我来处理。”
“喂,”关小雨眯眼问道。“你该不会是想...”
“是,”庞诗媛的声音含着几分不安。“我要扮成贝贝的模样,去和靡子航约会。”
“啊?”刘贝贝大惊失色。“这怎么可以呢!他若是抱你、亲你...”
庞诗媛早料到对方会有此顾虑。“我强力拒绝就是了。别担心,我不会占你便宜的。”
见刘贝贝犹豫不决,张紫妃只能出言相劝。其实她倒希望庞诗媛的计策失败,好让刘贝贝成功脱离靡子航的魔爪。“事到如今也只能这样了。彤彤,你趁机向贝贝学一些她平时的习惯动作。这次模仿得一定要像,别再被靡子航识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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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秋缓缓从梦中苏醒。这家的服务确实了得。几针下去后,她很快就入了眠,睡了不知有多久。当她再次睁开眼时,首先出现在视线里的是高司·麻衣的面孔。
“杨桑,你终于醒了。”
“麻衣,”杨秋迷迷糊糊地说。“几点了?我们该回校了吧?”
“不急,”高司·麻衣露出了阴险的笑容。“还有一套超级VIP服务,你没享受呢。”
杨秋准备坐起,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牢牢困住。“这-这是何意?”
高司·麻衣双臂交叉,道:“实话跟你说吧,我是奉老大之命向你讨要作弊证据的。你只需告诉我把偷盗的试卷藏在哪了,我便不伤你一根汗毛。”
“呸!”杨秋得知自己被耍了,立刻勃然大怒。“我真他妈瞎了眼了,会认你为好友!”
“任凭杨桑怎么骂,在下都不会还口,”高司·麻衣淡定地说。“不过骂完了,还请你如实招来。”
杨秋岂会轻易屈服?她转过头去,道:“哼,休要多言!随便你怎么做,我绝不皱一下眉!”
高司·麻衣也不慌,悠哉地耸肩道:“不要这么早下结论嘛。我听说,到了螨虫婆婆这儿的,要么活人说实话、要么死人说鬼话。”
“还有一种可能。”
高司·麻衣转身,只见一位满脸皱纹、下颌突出的老太太,驼着背一瘸一拐地慢步走来。侧看,她的身体与脸型仿佛月牙一般。那下垂的眼袋几乎达到鼻梁两旁,鼻尖上长了一颗又黑又大的痣。
“活死人不说话,”螨虫婆婆补充道,她粗厚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高司·麻衣礼貌地鞠了个躬,道:“じゃ、全部お任せします...”
“麻衣小姐放心,”螨虫婆婆承诺道。“不用半个时辰,老婆子定叫这位姑娘开口。”
“良し,”高司·麻衣看了看手表。“那我出去逛逛,九点回来。哦,对了,我临走前还要买一瓶毒药。剂量别太高,是给十几岁的孩子吃的。”
随着高司·麻衣离去的关门声,杨秋忽然感到全身寒冷,牙齿不由自主地开始哆嗦。“那-那啥,等-等-等会儿。你-你这样做可-可-可是犯-犯法的。”
“善哉、善哉,”螨虫婆婆左掌单竖于胸前。“老婆子我一生救了不少人。如今这把岁数了,做几次恶,想必佛祖也不会怪罪的。至于法嘛,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会知晓呢?”
“你-你们都是疯子!疯子!”杨秋惊恐不已,瞪大眼睛呼喊着。
“姑娘,放轻松点,”那老太太边说、边挑选了一根银针。“我们先来一道开胃菜...”
屋里的一声惨叫传到了室外。高司·麻衣举起颤抖的手臂,擦掉了额头的汗水,又瞅了瞅周围阴森的环境。胡同两边无一行人,仅存的几盏路灯发出暗淡的光芒。一只黑色流浪猫懒懒地趴在一座破旧的房门前,舔着爪子。她深知此处不宜久留,便低下头,匆忙地奔向了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