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孙尚康被鸟儿的唧唧喳喳唤醒。看到身旁空虚的睡袋,他寻思对方已经起床,便打开帐篷的门,取出装在塑料袋里的登山鞋。穿上后,他左右望了望,仍不见张紫妃的踪影,这才有些担心。一个毫无户外经验的女孩子很容易在这深林中迷路。若是再受伤或遇到其他危险,那就更加麻烦了。
想到这,孙尚康一刻也不耽搁,立马动身。手机没有信号,自然是指望不上了。他只盼着张紫妃临走前留下了某些痕迹,能助他搜寻。
吸收了一整夜雨水的泥土依然保持着滋润。孙尚康很快就找到了一副大小符合张紫妃的脚印,并顺着它来到了离营地偏远的区域。
阳光被头顶茂密的绿叶所遮挡。除了自己的呼喊,耳旁还不断传来飞虫的嗡嗡声。孙尚康越发着急,默默祈祷女生能够安然无恙。兴许是他多虑了,而张紫妃此时已回到营地,正在准备早餐。
一声尖叫打破了孙尚康美好的幻想。他朝那方向奔跑,终于在一片密林中见到张紫妃。在离她几米远的草地上躺着一名男子。此人年龄二十有余,身穿道袍,胸部淌着血。
孙尚康迅速赶去检查那道士的伤势。“紫妃,这是怎么回事?”
“不清楚,我也是刚来的,”张紫妃惧怕地凑近一瞧。“他-他死了吗?”
孙尚康摸了摸那人的颈部。“还活着,但失血过多、脉搏虚弱,恐怕撑不了多久了。”他边说着、边用力摁住流血的伤口。“必须尽快帮他止血,否则...”
那道士似乎感应到有人对他施救,颤抖地举起了右手,展示了他握于掌心的一个挂件。
“哥们儿,你这是什么意思?”孙尚康低头询问,奈何对方已奄奄一息,说不出话,几秒后就合上了眼。
张紫妃把挂件接到手里,瞅了瞅,道:“这因该是某种死亡信息吧?或许是属于凶手的物品。”
正当此时,孙尚康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接近。他猛一回头,只见一位披着黑斗篷、面戴白色脸谱的人持剑走来。没等他反应过来,那利刃竟倏然冲他斜着一划。
“啊!”孙尚康捂着胳膊,倒退了几步。热热的鲜血开始从手指的缝隙流下。“紫妃,跑!”
二人转身逃往看似比较开敞的地方。张紫妃搀着受伤的孙尚康,无法快速行动。袭击者因衣着不便,也难以赶上目标。经过了将近五分钟的追逐,几人来到了一座陡峭的坡顶。
“糟了,”张紫妃焦急地望着孙尚康。“怎么办?”
“你慢慢爬下去,”孙尚康呲牙忍痛。“我拖住他。”
“不行!”张紫妃紧抓着对方的衣袖。“要走一起走。”
“没时间了!”眼看袭击者缓缓走来,孙尚康从裤子的外侧取出一把匕首,并推了张紫妃一把。
那脚下的泥土本就有点滑,再加上被对方这么一推,张紫妃哪里能站稳?她惊叫一声,身子后倾,跌跌撞撞地滚落至坡底。在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她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孙尚康提着刀,正与敌人奋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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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公陆摘掉了耳机,疲倦地眨了眨眼。花了整整一个小时也没获得任何有价值的情报,这个结果着实令他失望。
小柔端着一杯茶进门,道:“鹿先生,您累了吧?休息一会儿?”
袁公陆伸了伸脖子,用眼神示意女助理为他按摩。“老三的设备确实不错,可窃听这活压根儿不是给人干的。他真有胆量,居然敢叫我替他一阵子。”
“您言重了,”小柔走到袁公陆身后,十根细腻的手指巧妙地揉捏着对方的肩膀。“羊先生有要务在身,否则也不至于劳烦您,不是?”
“这我当然知道,”袁公陆将一支雪茄叼在口中。“老三一向注重细节。除非不得已,他绝不放心把工作交给别人。不过话说回来,这些设备到了我的手中,倒是另有用处。”
小柔弯腰为袁公陆点了烟。“您追踪的那位,可有消息?”
“经过几番测验,那人有很多符合的特征,”袁公陆皱眉道。“但目前还不能确认是不是他,所以我仍在做试探。”
“宁枉勿纵,”小柔建议道。“鹿先生千万不要手下留情。”
“你不愧是老三培养出来的,”袁公陆仰头大笑。“论心狠,一点也不亚于他。对了,那只老虎的尸首处理得怎么样了?”
“我们还在努力伪造虎先生自然死亡的现象,”小柔回答道。“一两日内便可完成。”
“嗯,好极了,”袁公陆很是满意。“提到此事,我不得不夸夸你。得以骗过大哥的双眼,演技必然深厚。我对你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啊。”
“鹿先生折煞小女了,”小柔连忙谦虚地说:“我那只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何足挂齿?”
“不不不,”袁公陆挥手道。“你有空要多加练习,日后定能派上用场。”
那女子半蹲行礼,道:“小柔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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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妃!紫妃!”
一个熟悉的声音喊着张紫妃的名字。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地上,浑身都是泥土。孙尚康靠在两米外的一棵大树前,状态貌似也不是很好。见女生苏醒,他终于松了口气,闭目后仰,试图节省体力。
张紫妃虽有几处酸痛,但还能动弹。意识迷糊的她望着周围,逐渐恢复了记忆。从坡顶坠落的那一幕在脑海中闪过,她这才想到孙尚康受的伤,便问道:“康哥,你怎么样了?”
孙尚康把捂着胳膊的手掌稍微一抬,又立刻按了回去。“好像还在流血,”他咬牙道。“我走得匆忙,没有拿急救箱。此处离营地太远,不知...”
眼看那男生脸色苍白,声音越来越弱,张紫妃急忙爬了过去,道:“康哥,你没事吧?”
孙尚康没有吭声,只摇了摇头。很显然,他已危在旦夕,连说话都费劲。张紫妃心里清楚,如果再不做些什么,就无力回天了。情急之下,她也顾不了许多,起身便吩咐孙尚康把脸一侧,然后当场脱掉了裤袜,递给对方。
“这个做止血带可以吗?”
孙尚康举目一望,顿时害羞地转了过去。“呃,可-可以...”
原来张紫妃还未来及提上短裤,竟光腿赤脚站在孙尚康面前。她也不害羞,下身仅穿着内裤就直接蹲在男生的身旁,进行急救。按照对方的指示,她先将裤袜在伤口上方五厘米处围绕一圈、打了个结,然后随地捡了一根较粗的树枝,插入结中。接着,她边绞着木棍使袜子勒紧、边观察出血情况。待伤口不再流血,才停止转动,用袜子剩余的部分牢牢地困着树枝,把它固定住。
过程中,孙尚康强忍着剧痛,生怕惨叫声会使张紫妃不敢下手。他狰狞地咬着牙、攥着拳,险些忘了呼吸。等一切结束后,他才得以放松。
“谢谢你,紫妃,”孙尚康查看了手臂。“你算是救了我一命。”
此时的张紫妃已穿好衣服,一脸惭愧地说:“其实这都是我惹得祸。若不是我迷了路...”
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孙尚康。“你一早干嘛去了?”
“我...”张紫妃似乎有点难为情。“我起床后想解手,所以跑到了附近的树林里。结果返回时,走错了方向。”
“明白了,”孙尚康的语气依然虚弱。“怪不得我找到你的时候,离营地那么远。”
“对了,”张紫妃问道。“我摔下来之后,究竟发生了什么?”
孙尚康回忆道:“我与那家伙搏斗时,打掉了他的面具,他便落荒而逃。顾及到你的安全,我没有追赶,而是顺着破滑了下来。你也就昏迷了几分钟。只要没撞到头,应该无大碍。”
张紫妃仍关心着对方的伤。“可是康哥你却...”
“命是暂时保住了,”孙尚康哀叹道。“但这条胳膊恐怕要废了。”
张紫妃大惊失色。“怎-怎么会...”
孙尚康解释道:“我失血过多,没力气走动。深山中,又无法拨打手机求救。即便你能先行一步去找人,也要花上几个小时。我的手臂被止血带绑着,供血不足。等你回来,可不就废了吗?”
“不!”张紫妃闻言,慌乱地站了起来,不知所措地左右张望。“不会的,”她嘴唇颤抖着。“一定还有办法...”
“紫妃,你别管我,”孙尚康叮嘱道。“先下山再说吧。”
“可我若是走了,你一个人在这孤苦伶仃的...”
“我没事,”孙尚康试图以一笑为安慰。“或许睡一觉,你就带着人来了。”
如此明显的谎言,张紫妃哪里肯信?望着孙尚康半死不活的样子,她心如刀割,眼泪沿着脸颊流下。“哎,都怪我!我为什么选择到这个鬼地方露营?为什么非要拉着你同行?为什么不听眼镜先生的劝...”
一提到眼镜先生,张紫妃自然联想到了庞诗媛。临危之际,她才记得室友送她的锦囊仍在身上,于是迅速将它取出。打开那红色的囊袋后,她跳着欢呼道:“康哥,有救了!我们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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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又是一个周六。典微一如既往地开着卡车来到清化观外。身为厨房管理的坎清子急忙赶去迎接,顺便拍了冯孝的肩膀,道:“凌虚子,还愣着干啥?赶紧帮典师傅一把。”
“好嘞,师兄!”冯孝立马奔向典薇,和她一同卸下装有蔬菜的推车。
“你这边准备就绪了吗?”典薇低声问道。
“嗯,你呢?”冯孝的目光直盯着前方的路。
“放心,”典薇敲了敲车子的底部。“主要看能否骗得过那老道的法眼了。”
两人进入厨房,关了门以便继续商量计策。
“证据还没搜集全,我真不甘心撤离,”冯孝郁闷地将一捆柴木丢到炉中。
“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典薇配合着煽火。“老大怕你身份暴露,所以不得不叫你暂时隐退。”
“我就是不明白,她凭什么认为我暴露了?”冯孝用衣袖遮住鼻孔。“若是虚惊一场,我这么久的潜伏岂不是浪费了?”
“具体情况—咳咳咳—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典薇被烟呛了几下。“不过无所谓,咱们不是还留了后手吗?”
冯孝沉默了半晌,似乎仍有一丝不安。他刚要开口,忽闻外面传来的一阵炮响,便带头跑到院子里。抬头一看,那天上竟然放着烟花。
“怎么回事?”典薇也望着远处空中的信号。
“好像有人在呼救,”冯孝猜测道。“八成是在山里迷路了。”
短短的几秒内,典薇已掌握了大概的方向。“事不宜迟,必须尽快行动。你再叫上几个道士,我们一起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