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月潮港口灯火通明,镇子里人全手拿火把聚集在此都在议论纷纷不知发生了什么。站在最前的是玲的父亲,肩上扛着归海大声对着众人说道:“大家聚静一静,今天,我肩上扛着的就是当年从海中怪鱼肚子剖出来的那个妖怪。”说着一把将归海一把扔在地上,“就在今天,这妖怪竟想对我女儿图谋不轨,还打伤了我的妻子。正好被我回来当场撞见!现在被我打伤绑了起来。”
众人听完人群中一阵沸腾,都开始议论起来。其中一人便站了出来大声喊道:“这妖怪当年就该死在大鱼的肚子里,镇子养育了他这么多年,竟做出如此伤天害理的事。”
一人听完也站了出来:“是啊,今日是他的女儿,再过几年就怕会打起我们的主意!”说着看着众人,“不如今天就把他扔回海里,让他自生自灭。”
一个老头从人群里说道:“你这后生,这可算是杀人啊。”
众人听完老头的话也同意老头的说法,又是议论起来。
“杀人?他本来就是海里的妖怪,我们把他送回海里怎么就成了杀人了?”
“大家静一静,”正在二人争论不休时玲的父亲朝着人群摆摆手说道,“徐大哥说得没错,这妖怪从海里来我们今天就把他送回海里,也不枉镇子对他这么多年的养育!”
众人听完又是点头称是,随后一齐大喊:“送回去,送回去……”
这时一个老人从人群中挤了出来,面对着众人说道:“诸位诸位,先听我老头子说几句。”等众人都安静下来,老人接着说道,“这孩子名叫归海,是我一手养大的,他的秉性我最为了解,万不可能干出如此荒唐之事。再者归海与玲从小便相识,其中肯定是有什么误会啊诸位。”说完老人普通一声跪倒在众人面前。
此刻的归海还是清醒的,只是全身麻木咽喉里吐不出半个字,见爷爷跪倒在这些人面前眼中热泪夺眶而出。
“各位听听,他说归海心仪我家玲儿已久,时至今日做出如此禽兽不如之事想必是蓄谋已久!”玲的父亲指着老人又质问道,“当年他明明知道这个孩子是从鱼腹而来的妖怪却还要收养他,莫非你也是妖怪吗。”
“老头,这孩子如若不是妖怪当年就该葬身鱼腹之中,可如今他却还活着好好的,不是妖怪又是什么。”一人站在人群之中对着老人说道,“这个祸害当年就该死,如今让他多活了十几年,今日就该把这孩子送回海里,也算是物归原主,大家说对不对。”
“是啊。”“这人说没错”等等之声在嘈杂的人群中传了出来。随后几位年轻人从人群之中走了出来,朝着归海走去。
老人见状连忙起身抱住那人的腿,苦苦哀求地说道:“求求你们放了归海吧,其中绝对有误会啊。”这年轻人一把踢开了老人,随后摆摆手让人从老人身后将他摁倒在地。
此时的老人嘴里不停地喊着:“住手,都给我住手!你们这群畜生,你们不得好死!”
随后,老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几人拿着绳索将归海捆住,又在归海身后绑了一块巨石。
几人抬起归海之时老人又是大喊:“住手!住手啊!求求你们……”
可那几人充耳不闻,一齐将归海扔入了海中。
此时的归海就这么看着自己被这几个人扔了下去,他惊恐地看着这几个将他扔进海里人,眼里充满了怨恨。
可无法动弹的归海在海中渐渐窒息,他看着眼前漂浮着一直被他穿在绳中挂在脖子上的贝壳,嘴里挤出一个字:“玲。”
归海的鼻子和嘴都开始呛水,麻木的四肢猛然在水中挣扎,可一切都为时已晚,归海的神智开始模糊,四肢也逐渐无力,就这样归海带着对整个村庄的怨念,缓缓沉入了海底。
此时的玲在屋中趴在奶奶的腿上痛哭,泪水浸湿了奶奶的裤子。
奶奶双手抚摸着玲的头说道:“乖孩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奶奶看着玲儿难受奶奶心里也难受啊。当年奶奶见你在街头孤苦伶仃便将你带回了家,只是想让你能有口饭吃,不会在街头挨饿受冻。可谁知让你在奶奶这受了这么多的苦,是奶奶对不起你。”
玲双手抱着奶奶摇着头哽咽地说道,“我不怪奶奶,奶奶对玲儿的好玲儿一辈子都记得。”
“好孩子,奶奶今年八十六了,奶奶陪不了你多久了。过些日子奶奶给你找门亲事,让你离开这里不再让你受苦。”奶奶捧着玲的脸擦干自己眼角的泪,用额头贴近玲的额头。
“不要,我不嫁人奶奶,我要一直陪着奶奶。”玲哽咽地看着奶奶严肃地说。
“傻孩子,你一个女孩子不嫁人怎么了得,往后你一个人又该如何生活啊。”奶奶轻轻拍着玲儿的背说道。
“玲儿心里如今只有归海一人,我这辈子只想嫁给归海。可如今归海他,他……”说完热泪又是涌出,“奶奶,归海不会出事儿吧奶奶。”
奶奶看着眼前可怜的孙女,眼里也止不住往下流。
港口内,老人待众人散去之后,快步跑向沉溺归海的海边,一猛子扎了下去,在沉溺归海的位置寻觅了方圆百米都没能找到归海的尸体。
天渐渐放亮,老人从海中爬起,心灰意冷的回到家中,他明明记得归海是从那个位置沉下去的,可始终都找不到归海尸体。老人坐家中像是丢了魂,发呆了一整天。只是心里满是悔恨,责怪自己昨晚就不该让归海出去,不然也不至于让归海丢了性命。
玲听闻归海死后也直接昏死过去,玲的奶奶心疼玲儿,便在玲的床前细心照顾着玲。
当玲醒来之后每天都会来到二人以前经常来的海边,她发现这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条鲟鱼,这条鲟鱼每天都会在此转悠,就好似每天都在这等待着玲。
玲也每天都会从家中偷些鱼饵来喂食这条鲟鱼,也会给这条鲟鱼讲述自己每日发生的事,讲述自己之前从未告诉过归海她自己的身世。她坚信这条鲟鱼就是归海所变,坚信归海每天依旧会在这里等她。
在归海死去七天之后,镇中的渔民像往常一样出海捕鱼,很多渔民出海之后却再也没有回来。
有一天一艘艘渔船被海浪推着飘回港口,此时在港口的渔民只闻见一阵阵恶臭传来,待渔民爬上船一看竟看见船上躺着无数的尸体。
此事传到了月潮港的警局,派人仔细一番勘察之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些船员都是被利刃从身后穿过,流血过多而死。
即便此事在月潮港传的沸沸扬扬可还是耐不住一些渔民为了生存冒着风险出海捕鱼。幸运的是这些渔民都完好无损的回来了,并且捕获了满满整个渔船的鲟鱼,这鲟鱼在往常以来一直都比较稀少,以前很多渔民几天也不一定能捕获不到一条,并且鲟鱼肉质鲜美渔民们都爱用鲟鱼炖汤,这炖出来的汤又香又甜,再加上市场上的鲟鱼一直都能卖个好价钱,所以渔夫一直以来都将鲟鱼视做可遇不可求的珍宝。
这些渔夫欣喜万分,每天都出海都能捕获上百条鲟鱼,他们将这些视为海神对他们的馈赠。
可在不久后灾难也随即而来,起初是那些整日以鲟鱼为食的渔民都全身溃烂横死在了家中,还有一些吃过少许鲟鱼渔民浑身也长满了蓝斑。慢慢这些传遍了整个镇子,所有人都人心惶惶。只有在街头乞讨的老人听闻此事笑了起来,他心想这一定是归海所为。
一日中午,老人找到一名载货商船的船长,恳求他能带上自己出一趟海,这船长拒绝了老人,还几次将老人掀翻在地。可在老人苦苦哀求之下,船长还是答应了老人,只不过是让老人挤在狭窄的货仓之内。
船在海上出行了不久,高悬的太阳突然被乌云遮盖,霎时间狂风大作,暴雨倾盆而下。这偌大的商船在海浪中显得微不足道,只像一片残叶随着海浪起伏不定。
飓风掀起近百米的海浪拍在了商船之上,将船上的船员全部掀翻,在这海浪褪去之后竟然显出了一个人影,船员惊恐地看着这个人影,只见这人手持一把鱼骨制成的匕首随着船上的海水飘忽不定。
挤在货仓的老人听见船上的惊恐地叫喊声心里已经知道一定是归海来了。
人影将船员一个个从背后刺死,当他拔出最后一名船员的身后的匕首时,老人从底下的货仓艰难地爬了上来。
老人看着这个人影,这个身材一眼辨认出这就是归海,老人呼唤着归海的名字,眼泪同时也夺眶而出。老人一步步朝着归海走去,嘴里说道:“归海,是你吗归海。”
归海似乎也认出爷爷,可他却往后退后了两步。老人见状赶忙停下了脚步,朝着归海喊道:“归海,我是爷爷啊,你不记得了吗?”可这话刚说完归海又退后了几步,站在船边一跃便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
“归海,归海!”老人只能瘫软地趴在船边一遍遍呼喊着归海的名字。
最后老人一人失落地驶着商船又回到港口,继续过着每日乞讨的日子。如今老人的气色似乎好了许多,因为即便他没能带回归海,却起码知晓了归海还活着。
一年之后,玲的奶奶奄奄一息,她已经为玲许好了人家,那是一个大户人家,一个外地商人的儿子。
奶奶生前只想让自己的孙女有一个好的归宿,玲也为了完成奶奶的意愿也答应了这门婚事。
“如果归海还活着,在你成亲那天他一定会来的。”这是奶奶临死前对玲说的最后一句话。
时间过得很快,成亲之日转眼已至。镇里村民都接受了邀请来到港口的露天酒宴之中,玲穿着昂贵的嫁衣站在众人面前时,让所有人都看得呆了。此时的玲就像是神明中的天女,美得不可方物。
这日晚上,在成亲的所有流程都走完之后,镇子里的人在港口手持火把载歌载舞热闹非凡。唯有独自坐在房中的玲满心失落,她记得奶奶说过,如果归海还活着的话,我成亲那日归海一定会来的。难道归海真的死了吗。
可就在此时夜空中雷声大作,骤起的飓风将摆在港口的桌椅全部掀翻,载歌载舞的人群忽然被吹散,接着翻涌的海水暴涨一时之间淹没了整个镇子。
玲溺在海水中渐渐窒息,这感觉被人抱起,睁眼一看这人正是归海。“归海!”玲看着眼前的归海一把抱住,眼神里充满着难以置信,“我就知道你还活着,你不会抛下我。”
两人的嘴唇紧紧贴在一起,可此时玲却感受到归海的嘴唇冰凉,身体没有一丝体温和跟从前完全不一样的眼神。
玲看着眼前的男人,疑惑得问道:“你,真的是归海吗。”
归海看着抱在手中的玲,他的声音已经变得沙哑,听起来极为阴冷的语气说道:“当然,只是在海底泡得太久了,那里太冷了。”说完,归海将玲放在飘在海上的木舟之上,化作一趟海水消失在了茫茫大海之中。
玲绝望着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停哭喊着归海的名字。可这听似大声的哭喊在茫茫大海之中,显得多么苍白且无力。
此时镇子远处山顶上的老人看着这一幕幕,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当初那些活着的人都翘首以盼我死去,如今我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活着,可他们却已经彻底死了。”
——归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