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已过。
西楚的国都,江城虽是繁荣昌盛,可现下夜色已深,连那几座城门都关了。
而街上,除了少数几家未灭的灯火,以及定点出现的打更人外,几乎是一片悄然。
将军府的马车就那样踢嗒踢嗒地走着,似乎是怕扰了这一城的安眠。
低着头的驾车人也是极为低调了,一身黑衣融在暗夜之中,看不清容貌。加之他一路上又不言不语,若不是他的时有时无的呼吸,还以为没这个人存在呢!
南阙坐在车厢正中,低眉闭目,唇角一抹隐约弧度
,不仔细看难以察觉。
因着南阙不喜烛光,这车上也就只放了一盏。但离着南阙有些远,叶映语也看不清楚。
只是隐隐猜测到,南阙此时,身上是难得的薄凉。
叶映语没有说话,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南阙也是。
只不过,偶尔几次,她会心血来潮地掀开车帘,只是看两眼。
街上来了打更声,“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由近及远,渐渐地,没了声响。
又是一片寂静,青灯如豆。
夜色如墨,大肆渲染了人间的薄凉。几分缄默之下,看不清所有人身上的白雾。
马车依旧踢嗒踢嗒,走过了一道又一道街。
……
未名楼。
是少数的灯火通明的几处地方之一。楼前两盏引客灯,长燃不熄。
而三楼的某一间,虽是灯火阑珊,却也格外夺人心神。
白日里言语犀利的说书先生,白昴坐在案后,有一搭没一搭地翻着书。
看得出来,思绪颇深。
突地,门开了。
白昴也不动,只是淡淡瞥去一眼,原是秦砚。之后,又将视线收了回去。
秦砚眉头一动,却是浅笑一声,“白昴,来下盘棋。”
白昴这时才注意到秦砚怀中抱了方棋盘,不过他现下没心情,也就随意回了一句。
“不下。正看书呢!”
突然地,白昴面前多了一道阴影。也不知道秦砚是何时到了自己身边的,白昴还未来得及惊奇,又听得那人轻讽。
“我竟不知,名扬天下的白昴居士有朝一日做起了说书先生,也是这般尽心尽力。子时之后,仍旧在研究
话本子呢!”秦砚还在最后的话里打了个弯,但毫不掩饰地就是他的打趣。
白昴一听,很是奇怪。沿着秦砚的话,低头去看展开的书册,自己也是无奈笑了。
原来,他沉思太重,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是将南阙留下的话本展开了。而他自己原先打算要看的书,却是完好无损地放在另一侧。
秦砚也不多劝了,只留下一句,“不如下盘棋去”。之后,兀自向着另一边的低案过去。
展了棋盘,划分棋子。
白昴也是一愣,轻抚眉心,也是无奈,坐到秦砚的对面。
看着那清朗的少年郎一拨一弄,将黑白棋子归为两奁,心下一动。
面上也是带着笑,“外界传扬才华横溢、清高孤寒的砚公子,竟是如此……”
话也没说完,留下无限的填补空白。
却听得,秦砚一句,响遏行云,“我对南阙有意,自是要敬重她的长辈。”
言下之意,他是尊老。
接着,又将那白子棋盘推到对面,懒懒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