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大伯,你们什么时候来的?”看着门外不知等候了多久的三人,赵邦愕然问道。
“听到动静就过来了,担心你们出事。”魁伟壮汉眉宇间透着威严之色,粗声说道。
“我们?”
壮汉解释道:“还有那宁家的小子。”
“大伯,我都快被他打死了,你还关心他?”
壮汉眯着眼朝赵邦一瞥,仿佛将他看穿了一般,悠然说道:“你几斤几两我还不知道?玄窍禁印解开,炼神境内有人是你的对手?”
“嘁,您说得轻松,玄窍禁印哪是我想开就能开的。”赵邦将两把剑收回储物戒内,没好气地说道。
壮汉双目一瞪,猛地拍了下赵邦脑袋,恶狠狠道:“给爷好好说话,你嘁谁呢!”
“我靠,娘!大伯欺负我,您看,我脑袋上都被打得长包了。”赵邦说着撩起长长的头发,把后脑勺露出来。
那位宫装美妇轻轻拍了拍赵邦脑袋,恬淡说道:“好了,不要闹了。”
其话语悠悠,气韵高雅,仿若碧湖中央的一朵红莲,温柔沉静。这宫装美妇正是赵邦生母,宋婉。只听她淡淡说道:“你大伯刚刚说的不对,玄窍禁印无论何时都不能轻易打开。”
听到妇人的话语,赵邦难得的恭声回答道:“不用娘说,孩儿省得。”
“嗯,你今日就在胡飞房间将就一晚吧,早些休息。”宋婉淡淡道,“至于那宁家小子,绕着他走吧,今天你打断了他弟弟宁宏一条臂膀,已经是我们理亏了。可千万不能再犯浑,最近我赵家处境不利,不可到处树敌。”
“怎么就处境不利?今日我刚刚宣布与慕容家联姻,此时此刻该是我赵家气势正强之时。”赵邦问道。
“老族长,也就是你爷爷。正在闭关冲击半道之境,等他闭关结束,这云天郡当任由我赵家驰骋。在这之前,我们赵家儿郎要谨言慎行,避免招惹麻烦。你今日在大比台上宣布与昭昭的订婚之期已经引起许多人的警惕了,云天郡总共五大修真世家,现在我赵家欲与慕容家联姻,此后便是两家联手横压其余三家,树大招风啊。此刻必须低调行事,掩息蛰伏,以此减少其他三族嫉恨,保证在老族长出关之前我赵家的平静安稳。”
答话的是赵邦大伯,赵克,解释得颇为详细。
赵邦听后默然点了点头,向二人问了一声安便回房间歇息了。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赵邦急忙忙叫着胡飞一起出门。
至于那前日受伤的左臂,经过一整晚的调息运功早已经恢复如常了,这便是高阶修士的强悍之处,经过了炼体境界的锤炼,他们的肉身已经与常人有了重山之隔,只要不是受了致命伤,灵气灌输之下都可短时间恢复如初。
胡飞收拾停当,还是有些没精打采的,问道:“公子,这一大早的,莫非还要去找宁家的人算账?”
“多嘴,我是去买药的。”赵邦眉眼含笑,显得有些兴致冲冲。
前一天晚上,赵邦疗伤运功之时将那神击术通读了一遍,稍微修炼了一下,发现果真是妙用无穷,裨益甚大。
然而书上记载修习此术还需几味灵药搭配发挥才能取得最好的效果,因此,他一早便迫不及待叫醒了胡飞,要去飞云城内的“灵药斋”置办药材。
“灵药斋”名气很大,二人虽然对飞云城不太熟知,但随便找一名路人询问便弄清了“灵药斋”所在之处。
据传闻这“灵药斋”分店遍布天下,无论是高居庙堂的堂皇巨府,还是身居市井深山的清贫贱农,普天之下就没有不知晓“灵药斋”大名的。这也是赵邦哪怕从未来过飞云城也知道城内一定有“灵药斋”的原因。
不一会儿,二人便走到了“灵药斋”店门之前。
“果然。”赵邦心中一叹。木门木框,古朴平凡,这“灵药斋”店面总是这样一幅模样,与寻常的药店并无多少区别。
唯一不同便是那门框上方半尺处的三叶招牌,这三叶据说象征着道的形象,有古语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说起的人赵邦已不记得,但却记住了这句话,只觉神妙绝伦,难以忘怀。
跨门而入,一位青衣侍者便迎了上来,见面拱手一礼,问道:“敢问公子有何需要?若是买药可有药方?若是看病可入内室,今日坐堂的医师皆是飞云城内数一数二的名医。”
赵邦微微点头,说道:“我来买药,神木须,念心草。就这两味灵药,有多少要多少。”
“灵药?原来公子是一位修士,难怪器宇不凡。您稍候,我这就去给您抓药。”
“阁下请便。”
侍者走后,赵邦这才打量起店内环境。站外面的时候没发现,这店子里面的空间竟是大的出奇,药柜林立,触及房顶,竟有七八米之高。
人来人往,男女老少,巧笑嫣然,既有常年耕作农间的粗布老汉,亦有身着锦衣的富家公子。
见到这一幕,赵邦心里面默默佩服,须知这天下人都爱分个三六九等,大部分的修士都不屑于同凡人一道,自认有失身份。而在这“灵药斋”中竟是这样一番和谐情景,实在难得。
正感慨间,赵邦忽然听闻一声啜泣,接着嘈杂的人声也传了过来。
“这是出了什么事?”胡飞在一旁问道。
赵邦也是心下疑惑,便道:“左右无事,过去看看。”
到得近前,穿过重重的人群,赵邦看见了站立场中的两人。
其中一位锦衣玉带,髻发高冠,自带一身贵气,赵邦心下暗暗揣度应该是哪一家的公子。另一人则是一位垂髫稚儿,一身药童服饰,两眼漆黑明亮,此刻却是泪光点点,潸然欲下,看着叫人心疼。
正看着,那稚童啜泣说道:“公子,您能匀一些给我吗?我真的就只要一点,求您。”
对面那锦袍男子嗤然一笑,说道:“我为何要分你,这艳阳草我每年都要买一些,差不多就是今天这个数,要是今天买的少了我就得下次再来一趟,我何苦麻烦自己?”
“我就只要三钱,您买了这么多,三钱对您来说真的是九牛一毛,我师尊还在城外等我,要是没买到这艳阳草我师尊非得狠狠地收拾我,我求您……”稚童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弯腰作揖好几番大礼。
那锦衣男子却是丝毫不为所动,只见他慢悠悠地抬起一只手,说道:“打住,你今日会如何与我又有何干,做生意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这艳阳草既然是我先买下了,你就不用再做打算了,我是不可能匀给你的。哼,无礼小儿,耽误我好些时间,快快让开,本公子还有大事要做。”
“我求您,卖我一点吧。”说着那稚童双膝跪地,哀求不止。
“是啊,公子就卖与他吧,这药童好生可怜。”一旁群众有人不忍道。
“不就是艳阳草吗,又不是什么名贵药材,公子这般为难一个七八岁小孩未免也太难看了。呵,也不知是哪家的公子,丝毫没有名门风度,估计八成又是一些叫不出名的旁门左道。”又有人搭腔道。
这两人一开口,四周顿时都议论开了,多是要那锦衣公子匀药的说辞,还有一些则是在斥责那公子的小肚鸡肠。
四周诛心的话语传入耳中,锦衣男子神色极是难看,看向跪在面前拦住去路的稚童,心下顿时无名火起,只见他一巴掌挥袖而出,将那稚童扇到一旁,目光之中怒气勃发,望向围观众人,道:“我就是卫家大公子卫同甫,你们再敢在一旁饶舌,我一手把你们的嘴撕烂!”
“都给我让开!”一声呵斥,群众噤若寒蝉,纷纷让开一条道路,目送着那锦衣男子向外走去。
男子不急不缓地行出五六步,走到人群边缘,突然哈哈一声大笑,讥讽道:“一群废物,还敢拦本公子去路?”
回过头来将人群环视一周,竟无一人敢与之对视,他颇为得意阴阳怪气道:“这飞云城终究还是姓卫的,出门在外眼光可要放机灵点。我也是倒霉,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净碰上些不长眼的。哼!”
说罢便要扬长而去。
正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人群中闪现而出,鬼魅般拦在了那锦衣公子面前,再次挡住了他的去路。
那公子正要发火,抬眼一看,负手执剑、白衣胜雪,挺拔洒脱、俊美绝伦,这人竟是曾见过的。
随即强压下心头怒火,拱手一礼,恭敬叫了一声:“赵兄。”
四周人群讶异,没想到这目中无人的锦衣公子还会这么恭敬的行礼,那这突然出现的人又是谁?
“我想起来了,这是昨天大比傲视群雄的赵家公子赵邦!”
“啊!竟是他。”
“确实是他,你们看他手上拿的那把通体漆黑的长剑正是守正剑,据说这把剑只有赵家历代少族长才能把持。”
得知赵邦身份,众人哗然,皆露出崇拜敬佩之色。
众人反应,场中二人到是并未受影响,赵邦看着那锦衣男子敬礼,丝毫不为所动,语气冰冷说道:“那艳阳草,匀给他吧。”
话语内容好似商议,但这语气实则是命令。
卫同甫心有不爽,但忌惮赵邦实力,又听闻昨日赵邦一言不合卸掉宁洪一条臂膀的事,深知这赵邦乃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此刻只得佯装洒然道:“这艳阳草小事一桩,无需赵兄出面,我这就给他便是。我兄弟二人另寻一处,痛饮一番,小弟有许多修行上的难题还想请教赵兄。”
赵邦看着似笑非笑,说道:“请教之事好说,不过……”
“赵兄直言。”卫同甫再拱手。
赵邦招手,胡飞领着那药童走了过来,只见那药童白皙水嫩的脸庞之上五道鲜红的指印触目惊心,此刻还一抽一抽地啜泣不停。
卫同甫见此情景,面色难看至极,问道:“赵兄这是何意?”
“莫要紧张,我刚刚也是在旁边看了许久,且听我说道说道。”卫同甫还要插言,被赵邦扬手打断。
“这凡事都讲究一个公平二字,第一,你匀给那小兄弟的三钱艳阳草,咱们按市场最高价给你付钱,这就算清了。第二,刚刚这小兄弟对你又是跪又是拜的行了好些大礼,按理说你是得还礼的,可是呢,你非但没有还礼,还出手给了这小兄弟一巴掌。唉……
这就算不上公平了,今天,我在这里做个公证,你把那艳阳草匀给小兄弟之后,还得给他磕个头,认个错,至于那一巴掌嘛,就免了。这样处理,我看行,很公平。小兄弟你觉得如何?”
众人愕然,那药童也是呆愣良久,胡飞碰了碰他才回过神来,这才意识到赵邦口中的“小兄弟”是在说他,他急忙道:“无需如此,无需如此,公子能匀药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
“天呐,赵公子刚刚说了什么?他是要卫公子给那药童下跪?”
“看来要出大事了……”
“赵邦公子的霸道之名今日我总算是亲眼见证了。”
“哪有世家公子给一介庶人下跪的,赵公子死咬,今天这事就很难善了了。”
一石激起千层浪,药童话音刚落,人们就议论开了。
卫同甫脸色阴沉得好像能挤出水来,静静看着赵邦低沉问道:“赵兄莫不是在说笑?”
“你觉得呢?”赵邦语气坚决,两眼之中凶光毕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