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陵县是小县,在籍人口一万四千户,约在七万人左右,县城人口不到一万五千人,放到现代,连一些镇的规模都不到。整个县城的规划横纵分明,呈棋盘式结构,县衙、市集、库房、居民区都极为清楚。古代城市不同于现代,汉朝的城市多是政治军事中心,经济发展在其次,一些小的城市连市集商坊都没有。
三人随着隶从回了朗陵,在驿站稍息片刻。驿站本来就是供赶路官吏洗去乏困的地方,热汤饭食一应俱全,周文三人洗了澡,换了干净衣裳,又吃了些热饭,将这些日子的颓气风尘一扫干净。
周文一身淡竹月色的熟麻短衣,头发绾成一个小疙瘩,用武冠撑了,身材虽不高大,但很是健硕。皮肤粗糙,一双垂眼让他自带几分成熟气质,即便处在驿站之中,也不忘四处打量,以防不测。这一路南下又经历的许多艰险困阻,整个从里到外都有着一股子警觉劲。
糜异梅花都是天姿国色,只是之前穿了男装,又餐风宿露,完全没了女孩子样貌。这会儿洗了澡,换了干净衣服,虽然还是男装,但怎能遮挡住天生丽质,纤细的腰肢,赛雪的肌肤,姣好的面容,尤其糜异嫩白的脸颊上带着两个小酒窝,一蹙一笑间勾人心魄。再加上刚刚沐浴,皮肤白里透红,呈现出一股诱人的粉色,实在让人把持不住,至少对周文来说是这样。
“胡乱看什么。”见周文直勾勾盯着她,糜异不由得红了脸,轻声叱道。
“这么漂亮的佳人,要是不看岂不是太可惜,这对眼睛都白长了。”周文笑道。
三人各自出了浴房,会于中庭,又到前堂坐了会儿,打听了朗陵一些基本情况,期间驿站的杂役厮从个个都瞪大了眼看糜异梅花,但在得知周文单杀了探龙山三头领后,又赶紧低头离开,不时偷瞄两眼。
不多时那隶从就来禀报,说白垣孔安带领得胜之军凯旋,在县衙后堂大摆庆功宴,并邀请周文三人一起。
周文惦记着马匹,虽然心里不喜白垣,但还是随隶从往庆功宴。
汉朝时华夏的建筑艺术已经初具雏形,基本构造模型已经定下来。朗陵县衙并不大,但五脏俱全,没有丝毫破旧感,红漆的大门上钉着黑黝黝的门环,紧闭不开。两旁的侧门开着,不时有些衣冠华丽者出出入入,再旁边是四名甲胄鲜明的县兵在站岗,手立长矛,腰悬环首刀,不时和人打招呼。
白垣刚来这里上任不久,自然要翻新县衙,更重要的是翻新县衙可以报公,自己不花钱,还能捞一笔。
隶从禀过站岗的县兵,将周文三人从侧门带入,县衙内一进正中是大堂所在,若有性质恶劣或牵扯重大的案件,会由各首领官共同在此断诀。大堂两旁的屋子是各级官吏的办事处,洋洋洒洒有十多间,辅佐县令的县丞、掌管军事的县尉、负责乡事法律的廷掾、县令秘书主簿、负责治安巡查的贼曹、负责文书管理的记室等等,都在这里办公。
一进的院子里平时少有人行走,但这会儿聚了许多官吏,聚到一起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六年前朗陵役夫求伦因怒杀人,之后逃往探龙山,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强盗生意。朗陵官府看不起这种小贼,并未剿灭,不想求伦收拢流民,招纳游侠,广聚钱粮,等到官府反应过来,探龙山已经尾大不掉,成了朗陵的心腹之患。
官府两次派兵进剿,但求伦武艺高强,探龙山又有地利,反而将官兵打个落花流水,损兵折将,探龙山势力越发大,时常劫掠乡里,求伦更是排下作次,设立三位大王,自称“天龙”,另外两位两人是“地龙”“人龙”,朗陵县也不敢招惹探龙山,只能上报汝南郡,请兵剿灭。
白垣初来朗陵,对这些势力尚不了解,恰巧儿子白及被绑,舍不得百万钱,强令县尉孔安领兵救人,更巧的是三首领“人龙”陈川泽托大,只带了几十个随行山贼驻扎在村庄,被白垣孔安误打误撞攻克庄院,杀了大半山贼,就连“人龙”陈川都被周文杀了。
探龙山吃了瘪!三头领被枭首!这无疑是在朗陵这滩死水中扔下一块巨石,给这些常年被山贼骚扰的官吏良民打了一剂强心剂。见隶从领着三名生人进了县衙,其中两人还是女扮男装,奇怪询问。
隶从赶紧回道:“这位便是杀了探龙山贼首的周文义士,白县令在后衙设庆功宴,特命小人来请义士赴宴。”
这些官吏顿时瞪大眼,纷纷惊叹,有几个嗑瓜子的也赶紧住了口,看着周文啧啧称奇。
虽然众人都是都是赞叹,但周文实在不习惯这种当猴子的感觉,催促隶从赶紧带路。
县衙二进是议事厅和接待处,县里各部门的首领官往往在这里开会,或者有上官巡查、重要宾客来访,都在这里接待。故而房屋不多,但华丽精致,古色古香,庆功宴就设在这里。县衙的三进是县令的后宅,家人宝眷全在三进,当然,若是县令还喜欢花园池塘这些景观,就得自己去修。
隶从将周文三人引入迎宾房内,屋内正中放着案几,这是主位,两旁整齐列下案几,这是客位。汉朝在官吏接待一些正式的场合往往是分餐,每一个案几都会各自上菜,一来是当时跪坐的姿势聚到一个饭桌时比较麻烦,二来便于分清主次位置。
周文见白垣坐在主位,旁边跪坐着管家,两人正在说笑,其余位次一人未到,只有侍女厮从正在上菜热酒。
隶从将周文三人引入,告声退,退出去。白垣听了管家那番话,心里对周文少了两分反感,多了十分热切,只想着将他拉入自己阵营,以后护送商队、征收税款、收集财物就轻松太多。
心中盘算,白垣起身过来,拉着周文笑道:“尚德总算来了,本官等候久矣,只怕驿站那群粗莽役夫不懂规矩,怠慢了尚德。来人,快来斟酒,本官与尚德一见倾心,当痛饮三大白方能尽兴!”
周文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腹狐疑,白县令,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