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声骤然而起,四十名武装到牙齿的士卒提着爬梯,躲在大盾下面,往关口冲过去!
关上山贼探出头来,向下张望,嘴里骂语不停,但并未有其他动作,甚至连一支箭矢都没有,直到官兵逼近到关下十米处,关上的山贼才开始扔滚石擂木,周文当即让旗手挥旗,嘴里不自觉大喊一声:“放箭!”
也不知是看到军旗挥动,还是听见周文喊叫,总之三十多具大黄弩瞬间齐发,第一排的辅兵赶紧退向后面,重新上弦,第二排弩手接上,瞄准几秒后发射,然后也退下,第三排补上,等第三排发射后,第一排的弩手已经装填就绪,补上前排发射。汉军弩兵兵少,只有百人,效果不是很明显,如果大规模交战,几轮弩箭雨下去,敌军前排的冲击力量,不死也得残废。
这些辅兵虽然都是临时征发的徭役,但每年都要接受县里的军事训练,大弩这东西用的不多,但也不算陌生。而且弩较弓不但威力更大,操作也更简单,昨天又有一天时间熟悉,基础的上弦、瞄准、发射还是没问题的,而这对弩兵来说就足够了,毕竟弓兵才讲准确度,弩兵只讲火力覆盖,一大波弩雨过去,就问你怕不怕!
三阵弩雨过去,大多数都钉在木寨墙上,或者从头顶飞过,只有六七枝弩矢射中山贼,死者只怕更少,但震慑的作用已经达到,毕竟谁也不知道下一刻中箭的会不会是自己,山贼纷纷朝后退去,躲藏在女墙下面,探出小半个头张望。
四架爬梯很快架好,又固定了挠钩,防止被掀倒。
周文一手举着牛皮防盾,一手执长剑,向前一挥,高喊道:“弟兄们跟我冲!杀啊!”举着大盾向关口冲去,近三百人紧随其后,手执大盾环首刀,身披扎铁甲。
就在到关口二三十米处,关上忽然出来一个熟悉身影,头裹白布,神情悲愤,正是之前的出战的大头领求伦。
求伦在关上咆哮道:“汉贼受死!”大手一挥,关上忽然多出六七十名弓手,躲在女墙后面,向下放起箭雨。
周文心说不好,这求伦是真能忍啊,直到现在才放出弓手,左臂能清楚感受到钉在大盾上的箭矢,甚至有几发从头顶耳边掠过,都能听见箭矢刺破空气的嗖声,周文只好将身子又往大盾里缩了缩,但奔跑也慢起来,不时还能听见其他军士的惨叫哀嚎,很快就遍布整个战场。
三十米的距离不下于过鬼门关,周文到了关下,也顾不得后续支援,当先跳上爬梯,举着大盾往上冲,接着一股巨力从左臂传遍整个身体,沉重的压力差点让周文失手落下爬梯。
滚石擂木!周文又硬着头皮往上爬,行完三分之二时,关上的山贼又开始用长矛大槊向下勾捅,周文隔开两三条,但右手也不能用来抓爬梯,正巧一块脸盆大小的滚石砸到盾上,周文脚下一滑,整个人翻倒下去!也幸好他身体强悍,反应又快,在地上顺势一滚,躲到一名士卒的盾后,此时周文也总算能看清战场态势。
周文所在爬梯位于最左面,而郑宁冯林正在中间和右面爬梯下面指挥士卒攀登,但士卒往往半途就被滚石砸下来,这些普通士兵可没有周文这么强的臂力和体力,即便有牛皮盾阻挡,也抗不了滚石一下。
“冲!给我冲!”周文这会儿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在爬梯下大喊指挥,士卒们蚁附般登上爬梯,但无一人能登上关墙,这个地区实在太逼仄,山贼居高临下,一百多人就能将数百官兵拦住。
周文心中正急迫时,忽然感觉胸口一痒,一根羽箭正扎在胸口,只是扎铁甲厚实,消去了大半力量,想来只是刺破些皮。周文也顾不得这些,进攻不利,他心底越发着急,接过一名士卒递来的备用盾牌,拾起长剑,挤开一名要上爬梯的士卒,又往上攀登。
这次就有经验许多,四下的乱箭周文理都不理,手脚并用,等到前面三名士卒落下梯子,周文距离关上已经只剩一两米的距离。
这个距离滚石已经构不成威胁,再拼一股劲,跃上城墙,周文对自己的勇武还是很有信心的,只要有个立足地,对付这群营养不良、装备不齐的山贼还是不是易如反掌!
旁边忽然有一柄长枪刺来,周文长剑一隔,不想后面紧跟着一柄长矛,回剑已经来不及,周文趁势丢了长剑,一把拽住长矛,奋力一拉,听得一声哎呀呀惨叫,在嘈杂的战场上也显得极为明显,接着山贼直接被周文从关墙上拽下来,摔落关下,被底下士卒乱刀砍死。
周文弃了长矛,又抽出腰间环首刀,继续登城,这种近距离厮杀,还是刀剑方便。不想忽然感觉梯子一沉,抬头看去,只见几名山贼已经快要砍断爬梯,要知道这爬梯在上面几层可是镀了一层钢水,终究没挡住山贼的砍砸。
关墙上咫尺可到,周文还要再上,不想爬梯终于不堪重负,咔嚓一声砸落下去,爬梯上七八名士卒全被摔个七荤八素,包括周文在内,拼杀这么久,他的体力也逐渐不支,幸好下面还有其他官兵护卫,总算没有被滚石乱箭打伤。
众将士久攻不克,死伤甚多,却连关墙都登不上。这时后面金锣声响,孔安下令撤退,周文心中万般不甘,也莫名有了一丝轻松。
听见金锣声响,本就开始混乱的官兵瞬间成了一盘散沙,丢盔弃甲,狼奔豚突,周文如同大海中的一页小舟,根本阻挡不住溃散的士卒。
周文看得气愤不已,山贼的箭矢很难对身穿扎铁甲的士卒造成伤害,多数只是刺破皮肉,何必如此慌乱?反而踩伤不少自家弟兄,溃军一路跑到关口数百米以外才停下,没了军官组织,又无措起来,聚成一团四处张望,有的直接瘫在地上歇息。孔安也派出两百人来接应,以免山贼突然杀出。
却见周文黑着脸,一手向后侧举着牛皮盾,另一手提着环首刀,从容不迫走过来,好像在农田里散步,身旁的箭雨全不存在一般,走得近了再看,周文背上盔甲还顶着七八根箭矢。
“一帮子废物!各寻本部,立刻整队,找到自己的战友,快!冯林郑宁出列!”周文骂道,喊了两声,郑宁一边拔掉身上的箭矢,一边帮助周文重新组织兵士。
“冯林!冯林!死哪去了!”喊了两声却无反应,周文心中隐隐觉得不妙,猛然有一名士卒说道:“俺刚才过来时见冯林被箭矢射中小腿,躺在地上,怕是没有跑出来。”
周文回头看去,战场上还遗留有十几名汉军,多是尸体或者重伤,难以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