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天允立刻不好意思起来,“嗯嗯”了两声,道:“我也是出外游玩时,偶尔想起你来,便打听一下你的下落,但从来都没有音信。便好奇你究竟去了哪里。”说完这句话,凤天允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心道:“凤天允啊凤天允,人人都说你是三狂,明明找人家都快找疯了,却不敢承认,还在这里死撑。三狂之名,实在有愧。”
沈灵绣看了他一眼,“哦”了一声,语气有些失落,道:“那次与你分开后,我娘带着我隐姓埋名,去了离这里几十里外的“红罗镇”。她开了一家绣坊,过了几年,她便病死了。我接管了绣坊,直到现在。”
凤天允道:“隐姓埋名?为何?”
沈灵绣幽幽的道:“此事说来话长,我娘原本是我爹的正室,当初嫁给我爹时,还遭到了我小姨的强烈阻止,但我娘那个时候一心想要嫁给我爹,不顾小姨反对。不想后来怀着我快要临盆的时候,我爹又娶了二娘,可能是老天故意戏弄我,在我出生那天,二娘突然暴毙,之后又连续三年大旱,庄稼不收,闹了饥荒。我们镇上都说我是灾星,所有人都疏远我们。从那以后,我爹对我和我娘就十分的不好,我娘一直隐忍着,把我拉扯大,谁知后来我爹娶了一个又一个,二娘暴毙,三娘难产而死,一尸两命。四娘也在生下弟弟后,血崩而亡。我爹把所有的事都怪在我头上。对我和我娘非打则骂,我娘逐渐心死,便带着我离家出走。那次见你之时,是我娘带着我去见小姨,但她们大吵了一架,从那以后,我娘再也不想见任何人,便带着我改换了名姓,一直住在“红罗镇”。我们刻意躲着不见任何人,你自是找不到我们。”
凤天允一边听着,一边看着沈灵绣,见她说的极为平淡,没有一丝悲伤怨恨之气,但她所说的内容,每一句都足以令凤天允感到震惊。凤天允听她说完,侧头看着她,突然站住,拉住沈灵绣,道:“灵绣,这些年你受苦了!”
沈灵绣茫然的抬头看着他,道:“那也没什么,我都已经习惯了。”
凤天允看着她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一时热血上涌,抓住沈灵绣的双手,道:“灵绣,我以后断不会让你再受这些苦!只恨我找到你太晚了。”
沈灵绣脸一红,低头道:“找到我又怎样呢?”
凤天允一囧,道:“我……我不会再让人家欺负你。”
沈灵绣叹了一声,道:“现下我已离开“扶摇别院”,没人欺负我了。”
凤天允道:“对了,你是怎么会在“扶摇别院”的?”
沈灵绣道:“大概多半年前,不知怎么的,我爹和弟弟突然找到了我,对我说了很多话。说对不起我娘和我,这些年一直在找我们,说的声泪俱下,又给我娘重修了墓地,还给了我许多银两,说是让我把绣坊开大,并改回原来的名字,又说以后会好好的补偿我。我见他老了许多,慢慢的也就原谅了他。不想过了几个月,他对我说这靳文忠靳大人要绣一幅极难的锦图,问我可帮的上忙,我见他虽表面上不是如何要求,但心底实是希望我能去帮忙,便答应了。可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一来,竟再也走不掉了。我爹……他……”说到这里,沈灵绣突然陷入沉思,默默的摇了摇头。
月色下,凤天允只见沈灵绣显得格外凄楚,心下又疼又惜,说道:“所以你要回去问你爹,问他为什么要出卖了你?”
沈灵绣突然站起道:“我要问问他,就算我是一个不祥的灾星,但我已经远远的离开了他,他为什么还要这样对我!再怎么说,我也是他女儿,难道真的要我死了他才肯放心,难道这世间就不能有我沈灵绣的立足之地?既是如此,那当初为什么又要生下我?”说到这里,她突然看着凤天允,道:“你告诉我,这到底为什么?”
凤天允一怔,不知如何作答。不禁握住沈灵绣的手。二人均是脸上一红,不一会儿,凤天允又问道:“那你又是如何发现这步家父子的藏身之处?”
沈灵绣道:“加上我,靳文忠一共找了五个人来给他绣这幅锦图。绣到快完结的时候,他又提议要我们五人把自己的模样也绣进图中。并答应待图成之时,便放我们回去,可等图绣成之后,他逐个游说,要等将来把这幅图送给当今天子之后,如果天子要我们进宫面圣,那我们就必须要一同进宫,那四个人倒是极为愿意。可是……可是我不能进宫,我……不能!”
其实凤天允也一直在纠结这个问题,为何沈灵绣会对进宫有这样大的排斥。便问道:“那是为了什么?我听到的是你已经不进食两天了,为了不进宫,便要绝食吗?那又何苦?”
沈灵绣没有说话,她缓缓的抬起头,定定的看着凤天允,就这样看着,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凤天允被她看得心底一震,突然一颗心“突突突”狂跳,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心底只道:“难道……难道……”
沈灵绣已说话:“等我知道了可能永远也不能离开以后,我就开始想办法逃走,就是在我偷逃的过程中,被我发现了那个隐秘的暗门,也就发现了他们的存在,可上次我发现他们的时候,也同时发现了他们是如何杀死了那些守卫,我很怕,就又赶紧折回来。“扶摇别院”的外边原本一直有很多人把守,想逃走根本不可能,暗门之后又是那两个魔鬼,我深知出逃无望,心灰意冷,便绝食明志,希望靳文忠可以因此放过我,但想想又怎么可能。”
凤天允心道:“灵绣发现了步家父子,却能安然逃离,自是因为灵绣刚刚那一刀,即令是我,也远远不及,又怎会怕了他们。”他想到这里,隐隐感到一丝疑惑,又暗自为沈灵绣感到庆幸。
凤天允又道:“你刚刚拿起了我的刀,而且那把刀在你的手中变得威力无穷,你拿起刀也便罢了,但你又怎会“意境大雪山”?你可别告诉我你不懂武功。”
“武功?我哪会什么武功,我娘和我天生体质异于常人,要不然,我小姨早就教我了,这些年来又何必受了这些苦。”
“你小姨?”
“是啊!那次见你时,就是我娘要把我送去小姨那里,我小姨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可是她说我和我娘是一样的体质,不能学武,就因为如此,她们才大吵了一架。”凤天允听到这里,终于想明白为何总觉得沈灵绣的长相好像在哪里见过,当年凤云台带着他和凤天语去见的那位女高人,不正是和眼前的沈灵绣长得几乎一样吗?那沈灵绣口中的小姨应该就是凤天语的师父。只是当年见沈灵绣之时,她还小,如今长大了,竟跟她的小姨长得几乎一般无二。
想到此处,说道:“你小姨不单没教你,她也没有收下我。但她却促成了我们两个相识,我还一直怪她,现在想起来,倒是该感谢她。”
沈灵绣道:“这么说来,当年你也是去向我小姨拜师的喽!那为何当年没有说?”
凤天允道:“去拜师人家不收,这么丢人的事,难道还要拿出来说一说么?不过现在想起,你小姨当年的年龄只比我现在大不上几岁,我二伯却对她敬若神明,想来是真的很有本事了。”
沈灵绣道:“我只听我娘说起过,说她很厉害的,但到底怎样,我还是不清楚。”
凤天允道:“你既真的不懂武,那刚刚怎么会……”说着拿起“红限刀”递给沈灵绣,道:“你再试一次。”这“红限刀”在他们掉落水中后,凤天允因怕会给沈灵绣带来不便,便接过手中,插在后背上。
沈灵绣犹豫着接过“红限刀”,凤天允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她。只见沈灵绣把刀握在手中,却没有任何反应,到此,凤天允已确定沈灵绣确然是能够拿起“红限刀”。又道:“如刚才那样,再劈一次。”
沈灵绣看了他一眼,犹豫着,双手握刀,一刀就劈了出去。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刀风都未曾带起。而且姿势笨拙无比,凤天允看完,已确定沈灵绣不会丝毫武功。又问道:“你说你不会武功,但却能拿起“红限刀”,刚才又是用的“意境大雪山”,怎么会这样?”沈灵绣道:“我也不知道,我只是看你很危险,又看到这刀不知怎么的竟然自己动了一下,也没有想什么,就去拾刀,这样胡砍出去,谁知竟会这样?我也很意外?”二人想来想去都想不通。
沈灵绣默默的又把刀还给了凤天允,抬头看了他一眼,突然用手一指,道:“你……你流血了!”
凤天允用手一抹鼻子,只见手心一片殷红。同时,耳际也有血丝流下,突然脑中一片空白,仰天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