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天允道一惊,道:“那是哪一位?”
肖琴师摇摇头道:“不知!”
凤天允道:“你不知道托你之人是谁,便来救我?”
肖琴师道:“这个很重要么?”
凤天允笑了,说道:“当然很重要,你不知托你之人是谁,却来救一个本就不认识的人,还说这个人是你的朋友,不通呀不通!”
肖琴师道:“通的未必就对,不通的未必就错,托我之人既不想让我知道是谁,我为什么要问,他能托我,就是拿我当朋友,既然我默许并认了这件事,那你自然也是我的朋友。世人总喜欢凡事都要弄得清清楚楚,却不知这世上却有很多是我们根本就不必去解,不必去明白,也根本就弄不明白的事。关键在于你是否接受这件事,即已接受,那就不必深究,用心做了便是。不接受或不愿接受,那才非要弄个明白。这是境界!”
这一番道理说出来,只听得凤天允哑然。
肖琴师又道:“他能托我,自是对我有所了解,对我能够了解的人,这世上并不多,并且,他一定也知道托了给我不会错,那这样就更加珍贵,我为什么一定要去打破这弥足珍贵的信任。他不对我说明,自是有他的苦衷,但他能在不说明的情况下,就把你托付给我,足见他对我的信任和了解,而我若去追究是谁,我就失了朋友对我的信任,他不解释,我自不会问,我若起意要问,他解释又有何用,难道我一定要问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才去帮忙,那这份信任,又有什么价值。”至此,凤天允只听得心悦诚服,又一施礼,说道:“凤天允受教,是我心胸窄了。”
肖琴师微微一笑,道:“不是你的心胸窄,而是此事换到谁的头上,都不免心生疑虑。而我,却恰恰最讨厌这种疑虑。我虽从不认识你,但托我之人说你是一个值得我救的人,我即已愿意接受,就不会怀疑。况且,他能精准的算出我能救你,足见他对你和对我都极为了解,这样的一个人,存在就已是莫大的荣幸,为何非要在他不愿说出的情况下,去费神猜测。而且,以我的阅历范围,我也实在猜不出这世间还有谁能够救你。当然,除了我之外。”
沈灵绣在一旁听得越发紧张,她一直都在问凤天允的伤势如何如何,凤天允也只是一直在宽慰她。可按照肖琴师的说法来看,天允岂不是除了他之外,就没人能救了。可天允明明说已经只剩下最后一道后劲了,前面他都已经挺过来了。她想到此处,脸色越发迷茫。担忧之情尽显在脸上。
肖琴师又道:“托我之人深知我所修习的心法,正是克制步家心法的克星,更知道只有以我的“逆来顺受,化众归一”手段,才能将你体内的外来三道暗劲,与你自己的“登堂参通气”相互融合,步循经的最后一道暗劲是前面所有暗劲总和的两倍,想来你应该能够知晓,你能够坚持到现在,自是你自己的本事,也得益于“颠僧”“意境大雪山”的调息之法,只是有两点,连我自己也很是迷惑,一是“紫金佛大手印”的暗劲为什么会如此薄弱,二是“无限参通气”的暗劲像是专门应对“紫金佛大手印”而来,不多不少,刚好克制住,所以你才能专心应对“循血绝命后三日”源源不断的后劲。”
凤天允听他说着,脑子里回忆起那天晚上的那场拼斗,他想起在最后那一刻,步循经的身体周围旋转的紫色气体,和他打出的最后一个巨大的紫色掌印,他清楚的记得自己举毕生之力,迎向那一掌,然后就是沈灵绣拿起“红限刀”,施展出“雪舞·梅花·星星落”,一刀斩破那一掌,最后连那栋小楼也被沈灵绣斩的轰然坍塌。但那一掌的余力还是印在自己身上,他也被那道掌劲的余力打的坠落山沟,同时把沈灵绣也拉了下去。
他想到此处,说道:“因为“紫金佛大手印”被她一刀斩破,只剩下一点余力,打在我的身上。”他说完,心下一凛,暗道:“我只道步循经的第一道后劲是因为我所修习的参通气在无形中压制住,看来绝不是这么简单。”便对沈灵绣说道:“灵绣,那晚我昏迷之后,都发生了什么?”
沈灵绣想了想,道:“当时我把手放在你胸前的小小掌印上,那掌印肿的老高,血管里面的血像是在飞跑一样,后来只觉得你的身体越来越热,到最后,那掌印慢慢的恢复,不再肿了,后来你就醒了。”
肖琴师一旁听着,郑重的看了沈灵绣一眼,道:“你斩破了那紫色的掌印?”
沈灵绣一呆,道:“不是……我也不知道,我看那把刀自己动了一下,天允又很危险,我什么也没想,就捡起刀砍了出去,怎知道竟会这样。”
肖琴师道:“刀?什么刀?”
凤天允忙道:“红限刀。”
肖琴师道:“红限刀?你身后的便是?”
凤天允解下“红限刀”,打开白布递了给他,说道:“正是!”
肖琴师略一沉吟,伸手便去拿刀,刀已在手中,他的手一抖,立刻还给凤天允,说道:“相传“红限刀”可斩神屠龙,可此刀认主,几百年来,都不曾找到自己的主人,莫非你二人都能拿得起?”
凤天允和沈灵绣对忘了一眼,都慢慢的点了点头。
肖琴师脸上掠过一丝惊诧,说道:“难怪托我之人说你值得我救,也许所有的一切,也只有这个人才能解释清楚。”说完,又道:“差不多了,你体内的最后一道后劲马上就到,你坐下来,双腿盘膝,全身放松,无论发生什么,都要保持放松。”又对沈灵绣说道:“等一下我那七个小朋友会捉七条冉遗鱼上来,这冉遗鱼生有六足,你拿酒清洗中间的两足,在足底取少量的血,取血时,轻摩鱼颈处,七条鱼,共十四足,每足都要少取,半碗酒,半碗鱼血,和在一起,取完血之后,把鱼都放回潭中,待我给他疗伤后,与他饮下。”他在说的时候,沈灵绣听的非常仔细,默默记下。
然后,只见肖琴师围着凤天允身周动了起来,只见他不时拍出一掌,或打出一拳,每一掌每一拳都重重的打在凤天允的身体各个不同的部位,凤天允依言全然放松,丝毫也不抵御。肖琴师越打越快,只听的“砰砰啪啪”之声连续响起,过了一会儿,肖琴师坐在凤天允身后,伸出一掌,抵在凤天允后背上。
而就在此时,只听得潭面上“哗”的一声响,惊蛰和大暑同时冲破潭面,爪中抓住一条长相极丑,眼似马耳,长着六足的鱼,飞到平台上空,一丢,把那鱼抛了下来,紧跟着,小满、谷雨、白露、霜降、小寒都已冲出水面,各自将抓到的鱼抛到平台上。抛下鱼之后,七条蛟龙突然看见了红限刀,霎时紧张起来,口里低吼一声,均都又扎回潭中。
沈灵绣急忙抓起一条鱼,按住鱼足,用酒清洗起来,边洗边摩挲着鱼颈处。然后用红限刀轻轻割开足底一点小口,那鱼吃痛,挣扎了几番,沈灵绣双手齐按,只见一丝鲜血自小口中流出,急忙用碗接住。一足取了一些,待把七条鱼都取过血,已有半碗,又在碗中倒了酒,和在一起,刚好满满的一碗血酒。沈灵绣见血已取够,又把那七条鱼逐一捧起,放回潭中。然后,回头看向肖琴师和凤天允这边。
这时只见肖琴师坐在凤天允身后,双掌抵在凤天允后背上,身周已出现一团青色气体,开始旋转起来。气体越聚越多,只听肖琴师喝道:“运气相合,顺行经脉,逆来顺受,化众归一。”话音一落,就见凤天允的身周也开始出现白色气体,旋转开来。
肖琴师身周旋转着青色气体,凤天允身周聚集着白色气体,二人的气体都是越来越多,转的越来越快。沈灵绣只看见一白一青两色气体团团围住二人,飞速旋转,却已看不清两个人了。
沈灵绣在一旁紧张的看着,一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定定的盯着那两团气体在看。慢慢的,也不知过了多久,两团气体相互融在一起,变成了一大团青白混合的特殊颜色,笼罩着两个人。
到最后,只见那团气体慢慢的逐渐变淡,旋转速度也随之慢了下来。沈灵绣已能清楚的看清两个人。
肖琴师又是一声大喝:“气随心走,运满功力,双掌打出,四劲合一!”
只见凤天允双掌齐出,平推出去,对面正是水潭边缘的峭壁,只听得“轰隆隆”一声巨响,峭壁上的山石轰然坍塌滚落,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山体滑坡,峭壁之上的树木花草也都随之倾滚而下。
沈灵绣张大了嘴巴,一颗心突突狂跳,呆立当场。
双掌推出之后,凤天允缓缓的睁开双眼,眼中精光暴射,脸色却惨白异常,“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
肖琴师微微一笑,站起身来,说道:“你因祸得福,将外来的三道暗劲去粕存精,融为己身,收归己用,增加了二十年的修为,可喜可贺!”又向沈灵绣说道:“把血酒拿过来,与他饮下。”
沈灵绣忙端过酒碗,小心翼翼的递给凤天允,凤天允缓缓扬头,看了他一眼,说不出话来,沈灵绣见他还是如此虚弱,便不再顾及什么,蹲下身子,慢慢的把酒腕递向凤天允嘴边,凤天允喝了下去。肖琴师道:“此量刚好,不要剩下。”又道:“冉遗鱼之血,清心明目,排除邪气,混以我特制的烈酒,补身疗伤,功效翻了几倍,世人知者不多,所以,托我之人,简直对我了如知掌。”
沈灵绣听着,心想:“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在此等着天允,连那坛酒都是事先备好的。”
又过了半晌,凤天允再次睁开双眼,脸色却已红润了许多,缓缓站起身来,对着肖琴师深一施礼,说道:“此番承蒙搭救,凤天允感激不尽,他日若有所用,必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肖琴师也不拒绝,说道:“你施我一礼,原是应该,我即以受了你一礼,咱们谁也不欠谁,还有一句忠告,“他日若有所用”这句话,最好不要轻易出口,否则,就会像肖某这般,赔进了半生,还不算完,可能这一生都要为这句话准备着。”
凤天允一脸迷茫的看着他,肖琴师脸色一紧,说道:“肖某昔年也是这般受人恩惠,答应了人家此生要为他办三件事,可第一件就毁了我的后半生。还有两件未办,真不知是要我的命还是什么?”说完又是一笑,说道:“所以,你施我一礼,我们这就扯平,两不相欠,你现在身体极度虚弱,便在我的“临江小宿”调理一些时日,待内伤刀伤痊愈,再走不迟。”
凤天允再要施礼答谢,却被肖琴师一手扶起,说道:“刚才那一礼,原是该我所受,现在我们是朋友,再不可多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