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文忠的府邸位于江州府城中心的绝佳位置。此处闹中取静,恬静优雅,加之建筑大气而不失精巧,雅致又不失堂皇,可谓是别出匠心,独具神髓了。
现在是亥时,靳府上上下下一片歌舞升平,推杯换盏,贺寿之声此落彼起。好不热闹。
凤天允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迎面就是临时设立的一间账房,想进里面,就必先经过账房。凤天允想直接过去,却已有人站起身来,伸手一拦,说道:“来贺寿?”
凤天允负手而立,鼻子里“哼”了一声,点了点头。
那人道:“贺寿就有贺寿的规矩,这里是什么地方,岂能说来就来,说进就进。”
凤天允一愣,问道:“什么规矩?”
那人道:“看,我这里有个账簿,你只需在上面添上一笔,就能进了。”
凤天允道:“怎样添?”
那人道:“交了贺礼,我自会给你添上一笔。”
凤天允道:“我来的匆忙,未带贺礼,那该怎么办?”
那人冷冷的,不屑的道:“你到这里,却不带贺礼,来干嘛?来看热闹么?”
凤天允看了他一眼,哈哈一笑,说道:“看热闹?是啊,是该热闹热闹了,只是要你们来看。你话这么多,定然能言善辩,等一下还得要你给我帮帮忙。”说完,凤天允已出手,他一出手就制住了这人,账房里可不止他一人,见突发变故,同时大声喊道:“你是什么人,敢到这里来撒野!”
凤天允一手捉住那人的后颈处,一边说道:“你们最好躲一躲,不然怕有灾殃。”话音刚落,他提着那人退了出去。在距账房十步开外,立定身躯,同时把那人往地上一扔,操刀在手,左脚一划,右脚后退一步,一式“雪漫千里”“轰隆隆”的滚了出去!
沿途所经大门、院墙、账房、里面摆满的酒席,通通被摧枯拉朽一般,四下翻飞,轰然而倒。紧接着,他又提起那人,直冲了进去。
他在一进一出之间,已对里面的情形略有了解,是以他再进去之时,直奔里面楼宇的二楼处,飞身掠上栏杆,回身向后面又是一刀斩出,原本在二楼的一些人,都被刀气所逼,或摔或逃,四散而去。
此时,凤天允把那人往栏杆边上一丢,昂然立在栏杆处,朗声说道:“靳文忠!我来履行我的承诺,来取回我的东西!”
凤天允斩出两刀,掠上二楼,一气呵成,其实只不过在一瞬间,但在他使出“雪漫千里”之后,整个现场早已炸开了锅。原本靳府院子里摆满了宴席,经那一刀之后,早已满院狼藉,所有的人见变故已生,生怕殃及池鱼,纷纷躲到一旁,三五成群,聚在各处角落里。紧接着有几人已经夺门而逃,这几人一逃不要紧,大部分人都已竞相向外逃去。院子里瞬间已只剩零零散散一些人躲在角落处,中间位置也只剩下寥寥几个人。好好的一场夜宴,被凤天允一刀摧毁。
此时靳文忠正立在院子的中心位置,变故突发之时,袁破山、樊篱、褚神机、阴白影、第五道风五人全都围住靳文忠,以防不测。同时,展宁和雷赴也都聚在他身边。靳文忠脸色煞白,眼里似奔出了一头恶狼,恨不得立刻就把凤天允生吞活剥了。
只见他仰头看着凤天允,冷冷的说道:“又是你?”
凤天允微微一笑,用手捋了一下胡子,这胡子在他来之前,早已粘好。说道:“是我!”
靳文忠道:“看来阁下是要找靳某一辈子的麻烦了!”
凤天允道:“我可没有那么多的耐心与你耗一辈子,今日是来践行诺言,取你的人头!”
靳文忠道:“一介草民,只懂得舞刀弄剑,你又凭什么要来取我的人头,你只看到了一些表面上的东西,就来对我横加审判,不觉得自己太过鲁莽一些了吗?”
凤天允道:“表面?你真的以为我会无端的就来杀你,你自己都做过什么,你自己不清楚?”说着,从怀里掏出写好的罪状,递给旁边那人,说道:“大声读出来!”
那人早已吓得瑟瑟发抖,对眼前这个人,震怖不已,早已没了抵抗之心。接过凤天允递过的罪状,展开一看,使劲摇了摇头,说道:“这位爷,我不敢,这读出去就是死,大人不会放过我的。”
凤天允一笑,说道:“你不读,现在就是个死,你读出去,靳文忠死,你活。”说完,制住他的后颈,只轻声的说了一个字“读!”
那人看了一眼楼下的靳文忠,眼里尽是恐惧之色,凤天允手上微一用劲,那人立刻感到呼吸不畅,颈骨似要被捏断,只得战战兢兢地展开罪状,凤天允一收劲,他开始念出来:“江州知府靳文忠之九大罪状:辛卯年四月,靳文忠到任三月余,朝廷拨款五万两白银,用于加固河堤,治理长江水患,靳文忠中饱私囊,未出一两一钱,年七月,长江决堤,两岸百姓死伤者,不计其数,靳文忠却假意抢险,与百姓同吃同住,掩盖了弥天大罪。此罪一!
同年九月,靳文忠画地百顷,强占部分良田,以作围场,专门用以巴结高官狩猎作乐为用。失田百姓投告无门,被靳文忠派人或伤或残,后百姓为谋生计,远走他乡,却也全部失终,再无消息!此罪二!
壬辰年三月,江州巨商罗先府不满靳文忠各方压制,连同七大商家联名向朝廷投状,中途被劫,罗先府就此没了踪迹,后有传言,罗先府早已被杀,尸身都找不到。此罪三!”
那人在读罪状之时,靳文忠一直在下面冷冷的听着,他看了一眼“欺凌山拳脚五绝”,见五人丝毫没有要动手帮他的意思,喟然一叹,又看了一眼展宁和雷赴二人,心知以这二人的实力,断不是凤天允的对手,动手也是白白送命。及至听到此处,说道:“传言?传言也能拿来定罪么?”
凤天允道:“还没读完,放心!最后会让你心服口服。”
靳文忠道:“你所说的可有真凭实据?单凭你这样写了一张状纸,就来污蔑本官,你可知你犯了什么罪?”
凤天允哈哈一笑,说道:“你也配问人家犯了什么罪?靳大人,你自己就一点也不觉得心虚?在下对你脸皮之厚,也算佩服,莫急,后面还有,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靳文忠冷冷的道:“你真的以为我对你就毫无办法?”说完,靳文忠仰天喊了一声:“来人!”这两个字一出口,就见楼顶,墙外,楼内顿时出现一群着铠甲,戴头盔的执刀卫士,纷纷向二楼扑来。
凤天允似早有预料,轻拍了一下那人的后颈,说道:“继续读给他听!否则立刻杀了你!”说完,身形一晃,扎入那群执刀卫士之中,就听得一阵紧密的“叮叮当当”的声音伴随着一阵阵的惨呼之声响起。顷刻间,楼顶,院墙,楼内黑压压的倒了一大片,凤天允如入无人之境,只在这么一瞬间,就已放倒了所有卫士。
然后凤天允立刻掠上二楼,对那人喝道:“快读!”
靳文忠脸上白一阵红一阵,他虽知道凤天允之能,却万料不到这些精心栽培的铠甲卫士在凤天允的手下,如此不堪一击。
同时感到震惊的还有袁破山等五人。这五人此时不禁都脸色凝重,他们深知凤天允已今非昔比,无论功力,刀法都已大进。但也只是短短的几天没见,无论如何也想不通凤天允是如何精进如斯的。他们当然猜不到凤天允因祸得福,在肖琴师的帮助下,已将体内的四道暗劲融整归一,受为己用。又得肖琴师独酿药酒和以冉遗鱼之血,提升功力,“无限参通气”已近“澄明”之境,此时的凤天允较那日城墙外之时,已至少提升了两成功力,自是不可同日而语。
那读罪状之人,见凤天允身形一晃再一晃之间,从离开他身边,再到回来,也不过是瞬间发生,却已见满场受伤的卫士,倒在地上爬不起来,不禁张大了嘴吧,如在梦中一般,再听凤天允当头一喝,立刻惊醒,看着罪状,声音颤颤的继续读道:“壬辰年五月,靳文忠巧立名目,设立“人头税”,即每户超过三人,均需按每增一人缴纳五百文,用以制江水隐患,一时间,百姓民怨沸腾,虽只执行了一年,却让靳文忠收刮得富不可当,朝廷派人前来调查,他才以治水集资为借口,不得已取消了“人头税”。此罪四!
癸巳年七月,靳文忠着令齐元善、季如海二人设立江府商会,自此,来往于江州府丝绸、漕运、盐商、茶商等等等等各行各业,均由江府商会全盘垄断,进货出货全由江府商会统一管理,靳文忠在一进一出间,占了各个行业的五层利润,经商者叫苦连天,集结于府衙,声讨抗议,皆被镇压。最终迫于生计,不得不隐忍。此罪五!
癸巳年八月,因江府商会的设立,货商范启良不服,靳文忠收拢贾家义,汪海龙二恶,将之重伤致残,范启良一家欲进京告状,中途全部失终,后在落魂领找到一家八口的尸体,可范启良在临终之时,已将全部过程记录在纸,却仍旧被靳文忠发现烧毁。此事就此查无实证。贾汪二恶之后也被靳文忠派人灭口,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汪海龙在临死前对人讲出了全部经过。同时供出靳文忠以上六大罪状。此罪六!
癸巳年年底,靳文忠以为朝廷缴纳税款为由,各家各户增收“安国税”,以每户每人计,均需缴纳千文,不缴纳者,均按不服管制,违反律法为借口,收入监牢,一时间江州府监牢人满为患,百姓无处伸冤,无力抗衡,及至砸锅卖铁,典当家业,凑齐税款,方才释放。此罪七!
今年七月,靳文忠私自扣押沈灵绣等五人,为其绣制“万寿河山图”,想以此进贡朝廷,博得圣上欢心,并想同时将沈灵绣等五人一并送给当今圣上,不想此图被“盗甲”伏铁川所盗,靳文忠不露声色,派遣“三百乌峰”之展宁、雷赴、飞天吴弓将其抓获,并为了找到此图,将本已自尽的付铁川悬尸城头,妄加数条令人发指的蒙冤之罪,企图引出付铁川的几位结义兄弟,江州府南城门一战,江铁舟、应铁举身死,江铁舟夫人郜芝兰自尽随夫而去,只留下一个不满周岁的婴孩儿,此后,又对本已逃脱的沈灵绣穷追不舍。此罪八!
辛卯年七月,靳文忠仅以纹银五两强买农户麦淳朴良田十七亩,为自己修建郊外庄园,麦淳朴力争反抗,被靳文忠派人打得满身伤痛,麦夫人也因此大病一场,奈何无权无势,只得隐忍下来,一对老人投告无门,又无家可归,只得奔波求生。此罪九!
以上为江州知府靳文忠所犯九大罪状,条条有违法度,悖逆天理,如此……官,当顺应天意,索……尔性命,取……尔……头,以谢天下百姓!”
那人在读到最后之时,后面的几句话是凤天允要说的,也写在纸上,原本是“如此狗官,当顺应天意,索尔性命,取尔狗头”,但他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再读出来。
靳文忠静静的听完,不屑的看着凤天允道:“无论我做过什么,也都轮不到你来干预,上有苍天,下有朝廷,苍天未对我说不,朝廷未对我彻查,你算什么东西!靳文忠若真的有违公理,有违法度,自会有三尺神明,朝廷法度才能对我判决,你一介山野草民,没来由的出什么头,真的以为你有这个本事杀了我?”
凤天允还未答话,就听一个声音说道:“靳文忠靳大人,我奉风云阁风大人之命,前来拿你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