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云楼脸色凝重,看着凤天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凤天允跪在他面前,看着父亲鬓边的白发,心里很是不忍,但终究还是把所有关于沈灵绣的事情,从头到尾,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他这一番话说完,凤云楼已经确定了现在面临的是什么,眼角一紧,缓缓地说道:“天允,无论你以前经历了什么,今天这场婚事都不能中断!不管你和那个女子有怎样的约定,今天也必须放弃!你已经长大了,说出的话,做出的事,都要先考虑一下,今天的形势,你必须给我撑下来,至于其他的,以后再慢慢商量,好吗?”
其实凤云楼已经是强压着怒火,碍于眼前的形势,他只能这样跟凤天允商量着办,希望他能迷途知返,撑下今天的局面。
凤天允晃着头:“没有以后,我若今天成了亲,以她的个性和遭遇,怕是活不下去,孩儿不孝,今天不能听爹的安排,今天的婚事,就此作罢!”
凤云楼眼冒精光,小声的说道:“你先把今天的局面撑下来,爹答应你,将来定当如你所愿,可好?”
凤天允摇着头:“我明白爹的意思,可是此女跟娘一样,断不会容忍自己做妾,也断不会容忍自己的丈夫还有别的女人,爹应该能明白,要不然这些年,爹也不会一直不娶,即使娘已经不在了,爹也从未有过续弦的打算。”
凤云楼正准备说话,这时,全场就听那轿子里传来一个温柔到极致的声音:“倘若我愿意做小,将来等她过门,让她做正室呢?”
这句话说完,全场立刻炸开了锅,谢令功一直在旁边注视这凤云楼父子二人的对话,早已气得快炸了肺,但他脸上仍旧毫无表情,此时说道:“星湖,人家不想娶你,你明白吗?”
凤天允站起身,回头看了一眼那轿子,慢慢的走过去,深施一礼,说道:“谢姑娘,凤天允今日对不住你了,你我从未谋面,但我与那女子却是已有十余年的缘分,谢姑娘要恨我,杀我,凤天允绝无怨言,相信谢姑娘也一定介意自己的丈夫心中记挂着别的女人,这样对你对我都不好。”
轿子里的正是“湖北庄”的千金小姐谢星湖,只听她那柔得水一般的声音说道:“倘若我不介意呢?”
凤天允一怔,道:“我介意!”
谢令功突然看向凤云楼:“云楼兄,今日这事,你需给谢某一个交代!”
旁边的项八太爷连忙过来,说道:“两位都消消气,孩子不懂事,大人就别跟着不懂事了。”说着,他对凤天允说道:“三公子,万事好商量,你也不必把话说的这么绝,毕竟今天这个场面,你总是该撑下去的,要不然,你以后又如何再做凤家的人。“九凤楼”临场退婚,以后又该如何对谢家交代,你都要考虑到,别孩子气了,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凤云楼突然厉声道:“凤天允,你要知道,倘若你今天一意孤行,以后便不再是凤家的人,便不再是九凤楼的人!”
石隐瑜忙从一旁走过来:“爹,你消消气,我们再说说他。”说着,他走到凤天允身边:“三弟,你今天这玩笑开大了,听大嫂劝一句,赶紧换衣服,不要再说了!”
凤天允一声苦笑:“大嫂,我没有开玩笑,今天这婚事,不能结。”
石隐瑜素来知道凤天允的脾气,心知再劝无望,不禁低头说道:“这可如何是好?”
闻芳也走过来,正要说话,就听得外面有人说:“请问,凤天允凤三公子在这里吗?”
这声音柔柔怯怯,不徐不疾,很小,但在场的都是当今的武中翘楚,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凤天允心头“轰”的一声,缓缓转过身去,透过人群,只见一个柔柔弱弱,又美丽至极的身影,出现在人群外,因为隔着众人,她纤弱的身影若隐若现。
这女子脸上颇有忧色,风霜满面,显得格外凄楚,却不是沈灵绣又是谁。
世间之事,往往如此,有很多时候,就像是有人精心布局,不偏不倚,沈灵绣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时候,赶到了这里。
她原本带着伤心离开河沿镇,一路上边走边打听,想要来找凤天允,心底又时有放不开,便走走停停,及至到了九凤楼,早早地就见到了九凤楼处处洋溢着喜气,心底虽略有疑惑,但也万万想不到这是凤天允成亲的大喜之日。
吴缺早已看出此人毫无武功,只道是前来参加婚礼的宾客,也未曾询问,沈灵绣便直接走了进来。
她向着门边的一个人问了这句话之后,发觉全场都安静的异常,不禁一双眼睛巡视了一周,突然发现在正中心的位置,凤天允就站在那里,而他的旁边则是那座花轿。而凤天允也正巧在看着她。
她不禁心里激动,这一路上的疲倦和离开沈家的伤心在这一刻涌上心头,眼角却已湿润了。
但她同时也发现气氛明显不对,这哪里像是在办喜事成亲的氛围,左右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便不再迈步向前。
赵小七也在这时看到了沈灵绣,他刚想说话,心底一动,总算聪明了一次,没有说话。
此时凤天应、凤天承、凤天语三人全都聚到凤云楼的身后,三人都在小声的对着凤云楼说着话,显然是在劝解凤云楼,却见凤云楼脸上的肌肉都在扭动,他死死的盯着凤天允,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凤天允,今日之事,你若定要放弃成亲,从今往后,你不再是我凤云楼的儿子,也不再属于九凤楼,此后天高路远,你我再无关系!”
凤天允看了看沈灵绣,只见沈灵绣听了这句话,突然全身都在震颤,脸色灰白,两行清泪决堤而下,他生怕会有意外,片刻也不敢耽搁,只想着先离开这里,再慢慢跟沈灵绣解释。但一转过头,看见了父亲既伤心又愤怒的神情,突然间只觉得心里面像是两股旗鼓相当的势力在不停搅动,只见他微微晃着头,额上汗水涔涔而下,又回头看了看沈灵绣,终于下定决心,突然又跪到凤云楼身前,说道:“爹,你多保重,天允不孝,就此拜别!”说完,起身就走。
他刚走了两步,突然轿子里的谢星湖说道:“我听说凤家四子一女都有一块可以调动五千万两银子的玉佩,你既决意离开凤家,就该交出来!”声音很小,很柔,也很冷!
沈灵绣在听到凤云楼说话的时候,突然明白了原来今天竟是凤天允成亲的日子,她只觉得一颗心一下子落到了无底深渊,那已经远远不是伤心那么简单了。
那是绝望!
是心死!
是崩溃!
及至听到轿子里的话,突然想起凤天允送给她的那块玉佩,突然几步挤进凤天允的身边,自怀里取出那块玉佩,递给凤天允。
她看着他!
他看着她!
二人都没有说话,凤天允接过玉佩,双手递给凤云楼,说道:“爹,孩儿以后没有资格带这块玉佩,请爹收好!”
凤云楼仰头看天,没有伸手去接,凤天允塞到凤天应的手里,看了三人一眼,又看了凤天诺一眼,心道:“我原本就放荡不羁,很少在家,家中一切也都是他们在打理,也不必废话嘱托什么,只说了一句:“我走了!你们……好好的!”
说完转身,却见沈灵绣已经远远走了出去,急忙便要去追,突听得身后谢令功寒着声音道:“这就走了?那我的女儿怎么办?我“湖北庄”的脸面往哪搁?”
凤天允立刻定住,心道:“今日之事确然是受了老天的愚弄,谢家也是无辜。”念及于此,向前两步,对着谢令功深施一礼,说道:“谢前辈,许是老天愚弄,凤天允今日大错铸成,在此给您赔罪!不敢奢望谅解,只希望谢姑娘以后终得良人,凤天允也就再无所望了!”
突然觉得气流突变,他心知谢令功此时正在酝酿他的“大罗金仙搬运手”,更知道以自己的实力,可能还远远不是谢令功的对手。便悄然在手里酝酿十层十的无限参通气。
凤天应、凤天承、凤天语、凤天诺、石隐瑜、闻芳、赵小七所有人在这一刻,都知道谢令功马上就会对凤天允出手,他们也都知道谢令功有着怎样恐怖的实力,但如今的局面,若是贸然阻止,又都觉不妥,不禁心下都在犯嘀咕,但也都同时在想,倘若谢令功真的下死手,那也顾不了那么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