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城，南北分界后，北上第一座大城，没有江南水乡的柔情，却凸显几分豪迈，城墙高耸，青砖垒叠，哨亭子也是颇为密集。
“诶！父老乡亲速来一观哟，通灵猴儿，通灵猴儿，能懂人言，能写字的通灵猴儿哦”刚刚入城，走在街道之上，一声声大嗓门传来。由于人流众多，两人下马，牵着马匹走着。
“通灵猴儿？”祝允明眼睛一亮，望了望日头，还不算晚，便开口道“李叔，那边好像挺热闹的，咱们在附近找个地方将马安置好，我去逛逛”
“好”李叔牵着马在前方，依旧惜字如金。
随便找了一家客栈，吩咐小二照料好两匹马后，祝允明走出客栈，发现人流正在汇集，似乎正是刚刚过来的方向。迈步跟上，李通背着剑，面无表情的客栈走出，跟在祝允明身后。
祝允明在人群中缓缓前行，很快看见一个一堵人墙。“嚯，这么火爆”又一头扎进人墙中。
李通在身后紧紧跟上，眼神时刻警惕着四周。
“猴儿，这边来，这边来。”
“你在写个字，再写一个”
“老弟，你这猴儿颇具灵慧，哪里寻来的？”
围观众人嘈嘈杂杂，前排众人还肆意逗弄着小猴，猴儿似乎真能听懂人话，弓着身子四脚着地，慢慢朝着喊得最大声的那人靠近，不时瑟缩的转头看向他的主人，而后又慢慢爬得几步，在身前两丈停住。
“这位大哥，猴儿有些怕生，你若是想把玩把玩，得用食物喂喂他。”中年汉子露出一口白牙，面容憨厚。
“嘁~多少钱”那男子很是不屑
“这些食物都是我们自己精心为猴儿做的，十文一钱”笑容依旧憨厚。
“十文？”男子皱皱眉，又低头看了眼猴儿，“拿两包来”
中年男子欢欢喜喜从袋里捧了些白煮稻米，倒在男子手中，接过二十文。
男子看着手中的稻米，一副早就知晓的神情，继续逗弄着小猴。
小猴一下冲出丈许，又慢慢回头看着中年男子，男子微微点头，小猴又冲到男子面前趴下，瞅着男子手中食物。
祝允明使劲往里挤，耳边尽是嘈杂的喧闹。
“呼，总算是挤进来了”祝允明站在第二排，有些疲惫。“倒要看看这猴子有什么灵异”
太阳将落，好在祝允明早已有进士修为，可明目夜视，正看见猴儿乖巧的蹲在男子身前捧着一点稻米咀嚼。
食物很快吃完，男子投喂完后，又伸出手，似乎想要摸摸猴儿，半空中又缩了回去，伸手驱走猴子，转身离开。
猴子又迅速跑回中年男子身边，蜷缩着蹲下。
“噗”
“啊~啊啊~”
中年男子一脚踢在猴子身上，猴子被一脚踹翻在地，一边用尖细的声音哀鸣，又快速站起来。
“好！”
“诶，它又站起来了”
“这猴头倒是机灵，你看他站起来都不晃诶”
四周又传来一片惊叹。
“父老乡亲注意看，父老乡亲瞧仔细咯，猴儿要写字咯，咱们没钱捧个人场，有钱捧个钱场咯，咚咚咚”中年男子拿起脚下大破锣，一边敲一边鼓动气氛。
言罢，端起破锣绕场一周，气氛热烈下，众人也大抵都投了几文钱，很快，破锣装满了钱，甚至还有几块碎银。
男子笑的脸都合不拢，回到场中，大声喊着让猴子写字。
猴儿从地上的拿起一支笔，又在一滩黑水中蘸了蘸，在纸上写下两个有些歪歪扭扭的字
“谢赏”
“好！！”
“……”
又是一波热烈的回应。
祝允明总觉得哪里怪怪的，有些不协调的感觉，可仔细观察却又不知道问题出在哪，皱着眉头久久不曾舒展，继续默默观察着。
猴儿瘦骨嶙峋，身上毛发浓密，略有些脏污，脸上却是没有多少毛，看不清整体轮廓，但好像有些胖。
最讨人喜的就是那一双大眼，不似寻常猴子，虽然祝允明两世都没有见过几只猴，但他还是觉得这双眼睛就比一般猴子又灵性得多。
“诶！后生，你这小猴卖不？”挤进人群中，只听见前边一位老大爷捏着胡须，乐呵呵的朝着一位中年汉子问价。
“诶！出个价，出个价，这猴儿倒是机灵得很”
“老兄，我看你也不容易，这猴儿这么有灵性，我出五十两！银票现银都行，拿了钱你还用带着猴儿跟你受苦吗？赶紧去讨个媳妇吧，也不用再天天风吹日晒的。”围观的群众也不甘寂寞，纷纷要求出价。
“嘁，才五十两，老弟你出个价，要是合适，我马上就去跟管家报备，今晚就买下来，怎么样”
大家突然骚动起来，纷纷表示想买下猴儿。
猴子耳朵微微颤动，身子往后缩了缩，小心翼翼的抬起头，望着那几位出价的人，眼中透露出希冀。
猴子扫视时眼神划过祝允明，祝允明心头一颤，那双眼睛！
“轮哥！轮哥！”
“嘛呢？我给你说，没事别老叫我啊”
“真有事儿，你瞅瞅那猴子，那是妖兽？动物开启灵智了？”满是困惑。
“恩~恩？！”
“咋了？”
“那是个锤子的猴儿，那就是特么一个人！”
“！！！什么？？！”祝允明惊呆了，可是，那看上去就是人啊，也没察觉到有什么文气波动，不存在幻像才对。
“你把那孩子喊过来，摸一摸就知道是不是了。小子，这种人渣，违逆天理，必遭天谴，你今天必须给他灭咯，别学我看的那些，一个个缩手缩脚的，苟且偷安不敢做自己认为对的事，那活着有什么意思，憋屈，有我给你撑腰，没在怕的，咱不整那些虚的。一个字，干”轮哥一反常态语气透露出气愤，竟然主动建议祝允明头铁莽上去。
“好！”
祝允明文气覆盖周身，轻轻挤开两侧人，站在第一排去，强忍怒火，买了一文钱食物，一招手把孩子唤了过来。
左手递在孩子身前，右手轻轻抚摸头部，脸色微变，猴子却更是面色大变，浑身颤抖着，却没有叫出声。
祝允明又伸手轻轻捏着猴子左手，触感有些毛糙，不像是猴子身上的毛，感受了一下他的骨骼，眉头锁得更紧了，又一把抓向猴子一只腿，轻轻触碰下去，脚，更是早已骨骼变形扭曲，脚掌呈弓形上凸。
祝允明忽然低下头，闭上双眼，深深地吐纳一次，人性之恶，竟然可以如此深刻。
文气激荡，荡开周围百姓。祝允明睁开双眼，一双星目好似燃起熊熊业火，神情冷冽的望着那男子。
突然，他被拉住了
“李叔？”他皱着眉头，语气冰冷。
“我来”回应的，也是冷冰冰的语调
祝允明闻言，有些错愕，他原以为李叔是让他莫要冲动。不料居然是想自己出手，帮他担下后续麻烦。祝允明突然有几分感动。
“无妨，亲眼看见如此人渣败类，我不杀他，意气难平”
李通紧紧盯着他，祝允明与他对视片刻，眼中满是坚定。
李通点点头，退后半步。
“诛！”进士境界，唇枪舌剑，文气鼓荡，一言可勾连文气，开口便可伤人。
文气迅速在空中凝结一个硕大诛字，杀气森森，令人毛骨悚然，男子还未反应过来，森然“诛”字便瞬间砸向男子胸口。
“噗”
男子当即倒地，口中不住吐出粘稠鲜血，眼看是不活了。
“啊啊啊啊！！杀人啦！”
“快！快跑！杀人了！”
“快报官！”
……
众人四散奔逃，生怕被某个神经病顺手杀掉。
祝允明和李通站在原地，不准备离开，祝允明蹲下身子，安抚着小猴，刚刚有些颤抖的身子慢慢平复下来，而眼中的火，却熊熊燃起。
“轮哥，抽魂了嘛？”
除恶，务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