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御火心口中弹,沿环流下落。血洒在空中,能量流回环流。她努力睁开眼睛往上看,弟弟林御水也落下来了。
御火放下心来,眼前一白。
诶?
御火眨眨眼,面前是白茫茫的一片。她孤身一人,无知又无力,难道这就是死了的感觉吗?
旁边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噔噔噔……
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从浓雾中跑过来,世界随着她的靠近逐渐清晰起来。“御火对吧?”女孩子笑起来,圆圆的眼睛弯成月牙,圆圆的脸上两个小酒窝,看起来十分眼熟。她虽然发问了,但不待御火回答,又自顾自说了起来:“这一下又耽搁了好些年,你快和我来,别让他们等急了。”
女孩子讲话亲切又随意,似乎也早就认识御火。御火跟着她往前面走,斟酌着问:“我们这是去哪儿?”
“哎呀,这可不怪我!”女孩子瞥了御火一眼,解释道:“之前你转世时出了点差错,我们要把你送回正确的世界去。”
“原来是这样,那我弟弟林御水也同我一样么?”御火其实完全没有听懂,但由此引出了她最关心的问题。
“当然不是了,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去的地方。”女孩子说着向四周张望,然后伸手一指:“瞧,他在那儿呢,离我们这样近。”
御火随她手指的方向看去,白茫茫的空间里现出了好多半透明的通道。里面走着的,有人,有动物植物,还有好多她没见过的生物。御水也在其中一个通道里。御火能清楚的看见他白色衬衫上的大片血迹。那子弹从他背后穿出,又从她胸口穿进去。“他要去哪儿?”御火问,眼泪一滴滴落下来。
女孩子和她一起贴着通道的边缘。回答:“看他走的方向,应该是去鬼界受罚的。”
“受罚?”
她从没有这样看过御水的背影,从前都是她走在前头,他跟在后头。和御水在一起,她就有无限的能量和勇气。没有他的世界,怎么会是正确的世界呢?
女孩子转头发现她哭了,手忙脚乱翻出一沓纸巾,软了声音安慰道:“你别太担心。只是些寻常刑罚,不伤及心神灵魂。况且你们杀了生,当然要受罚呀。”
“那我怎么不和他一起受罚呢?”
“你被我接走了呀。”
“那你可以把他也接走吗?”
女孩子被御火绕晕了,捏着手指头回答:“也不是不可以啦,只是我一会儿还有事,不好带他一起去呀。”
“不然让他跟着我?”御火提议。
“这可不成,他在那边没有身体,难道做个游魂吗?”
“那怎么办呢,我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一个人去受罚。”
女孩子想了想,叹口气:“还是跟着我吧,正好我一个人,有了他多个伴。”
“谢谢你!等我转世回来,一定报答你。”御火许下虚无的承诺。
“好说好说,你只要在那边不死了就成。”女孩子笑起来,“那我去追你弟弟,你自己往前走吧。走到头了就是新世界了。”
御火点头答好,女孩子就同她挥挥手,转身跑走了。她一走,那浓雾又聚拢过来,再看不清御水的身影。
弟弟,等我。
御火摸索着向前走去。
走着走着,脚下突然一空。死前那种失重的感觉,让御火有点害怕。
再睁眼,就看到了白?!原来只是白色的床帐。
御火松了一口气,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没有人来说“你终于醒了”。
她动了动手脚,感到全身无力,硬撑着坐起来,先看看自己的手。一双小孩子的手,皮包骨头,全无血色。
不应该呀,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御火轻轻撩开轻薄如雾的床帐,往外看去。房间比想像中的大很多,墙上隐隐约约有字,周围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摆设。很安静,不算富丽堂皇,但也绝没有吃不起饭的样子。御火低头看,雕花木床旁边连双鞋子也没有。她明白过来:原来我一直卧病在床。至于是什么病嘛——浴火吸吸鼻子,屋里只有花香——还有待考量。
如果御水在,他会好好分析一下的,现在他不在了,他那一半活也得自己干了。好吧,想一想。那女孩子提到御水没有身体,也就是说,这个身体在我的心神灵魂(是这么说的吧?)还没到的时候,就已经存在了。那么没有心神灵魂的身体,不就是个壳么?怪不得一直躺在这里,原来是被当成了个傻子。
御火有了猜想,放下床帘,重新躺下,准备以不变应万变。
躺了有半个小时,门开了。
“……说是晚上就有得吃了!”清脆的女声语调兴奋,应该是个年纪不大的吃货小姑娘。
另一个轻柔一点的声音回应:“那府里上上下下百来人,花梗湖才产多少莲子,分到我们这儿的能是什么好的?”采莲子的时间,是七月?
“问琴小姐不爱吃莲子,子苓姐姐说了,到时候分给我一碗。”
窗户也被推开了,外面的声音倾泻进来。鸟叫虫鸣,风吹叶动。听起来外面有一个大院子。
“你呀,给你吃的就是你亲姐姐了。叫你离娇容院远一些,一点也听不进去。”
“知道啦,知道啦。”床帘被掀起来,挂在床架边上。御火身上的被子也被卷起来,但御火没动,仍旧直挺挺躺着。“连翘姐姐,我晒被子去了。”
那轻柔女声的主人连翘在窗边应声,又嘱咐道:“茉茉,跟大厨房说一声。晚上的鸡蛋羹调到中午来,中午的鱼汤不要了,晚上补一碟粳米做的松糕。”
那叫茉茉的吃货小丫头开开心心答了是,又匆匆跑走了。
被子呢?不换床新的?御火听见连翘走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