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是什么呢?有的是等在宿舍楼下的豆浆油条,有的是雨中及时送到的雨伞,有的是前排递过来的答案。唐苏的就特别了,是一年风雨无阻的下午五点三十的电话,每次都要打一两个小时。要不是唐苏心疼电话费,陈家羡还能说下去。陈家羡为什么突然这么多话,连陈家羡自己也不知道。两个人就聊吃饭、天气、学校的趣事就可以撑一年。
二十六岁的唐苏常常会怀念过去,对现在面前的陈家羡有所抱怨。
“亲爱的,我同事说都没看过我男朋友给我打过电话,她们都怀疑我是不是真的结婚了。”唐苏撒娇道。
“每天不都聊天吗。”陈家羡正在厨房炒菜。
“可是,哪有电话有意义阿。”
“你在上班我也上班,你每天怎么过的我都知道。”陈家羡说。
“可是我同事的老公就会时不时地打电话给她。”
“嫌话费多吗。”
“一点都不浪漫。”唐苏带着哀怨的表情,“难道是以前你打电话打太多了。”唐苏碎碎念道。
嗡嗡,唐苏的手机震动了。
躺在沙发看电视的她一把抓起手机,也没仔细看:“喂?”
“苏苏,过来把菜端出去。”是陈家羡。
“好。”唐苏像一只小鸟雀跃地奔向厨房。
…
“老婆,你现在在干什么?”
“老婆,我想你了。”
“老婆,今天上课有没有好好听讲啊?”
嗯,这的确是陈家羡,二十出头的陈家羡恋爱起来也是个撒娇精。
二十出头的陈家羡恋爱后确实是这样称呼唐苏的。
二十出头的唐苏却觉得“老公老婆”这种称呼得结婚后才能使用,但沟通几次无果也不再说什么了,毕竟她自己也觉得甜甜蜜蜜的。
但是她叫只是叫对方“羡羡”,而陈家羡坚持叫她“老婆”。
“老婆,我查了你们那边的天气,都才二十几度,要多多加衣服哦。”
“羡羡,你们那边那么热,出去一定要打伞哦,不要晒伤了。”
“老婆,今天不想上课,只是想想想你。”
“陈家羡,别拿我当借口,上课不准开小差。”
“老婆,我刚想给你打电话,你就发消息过来了。”
“对呀,为什么我们老一起给对方发消息呀。”
是的,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相隔千里的默契真的让两个人甜到骨子里了。很多次,我们都在同一时间想到对方呢。
“羡羡,湖南下雪了,你看。”
“我不要看下雪,我只想看你。”
于是唐苏发了一张她和雪在一起的乖乖的照片,是室友帮拍的。
“羡羡,那我也想看看你。”
陈家羡说好,然后让同学给他拍了一张在教室里一本正经看书的照片,唐苏看了乐了半天。
“羡羡,今天我们班去丹湖山了,离你那好近哦。”其实隔了四五百里的样子。
“老婆,你要不要来我们学校,我去接你。”
“羡羡,你好好准备毕业的事情,很快我们就可以见到了。”其实唐苏还想说的是“可是我自己不敢去那么远,也没有坐过船。我也好想你,可是我不能麻烦你。”
秋去冬来,美好的寒假开始了。陈家羡说去找她,唐苏说不用了。
他们的家相隔千里,只有火车和汽车,单程就要一天呢。陈家羡要毕业了,毕业后会去再学习几个月,学费什么的都蛮多的。而且,唐苏还不敢跟家人说这件事呢,这件她爱上了一个离自己家很远的男孩的事情。
唐苏想着:等工作了能赚到钱了,再跟家里说吧。
陈家羡虽然十分想见到对方,但也稍理解唐苏的想法。他还没毕业,也无法给予对方任何承诺,他只是想念与担心,担心对方会离开他,虽然他们严格意义上来说并没有在一起,只有电话、聊天这根微弱的绳索牵绊着彼此。有次她发给他班级游玩的照片,她的同学、男同学一个个都很优秀,这让陈家羡隐隐产生了危机感。
寒假到了,唐苏回到了家。
饭桌上,二十岁的唐苏第一次体会到暗地里被催恋爱的感受。
“苏阿,你以前玩得好的那个西西前几个月结婚了。”唐爸说。
“是吗,我们都好多年都没联系了。”唐苏心中一阵感慨。
“以前她老来我们家,上学你们都要在马路边等着对方一起走。”唐妈妈说。
“嗯。她初中毕业后我们慢慢就没联系了。”
“她和你差不多大吧。”唐妈问道。
“嗯差不多,就几个月。”
“人家现在孩子都快要生了。”唐妈妈语气中透露着淡淡的羡慕。
“妈妈,我好多小学初中同学都结婚有小孩了。”唐苏道。
“苏阿,你也抓紧,大二了可以了,只要小伙子踏实就可以了。”唐爸说。
“老爸阿,几个月前你还在说不着急找朋友,有老爸呢,现在怎么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了。”唐苏想着,“你女儿有交往对象呢,只是现在不好告诉你们。”
要是告诉你们,你们会有什么反应呢。唐苏一边想着一边吃着饭,胡乱答应着爸妈说的话,“好,知道,这事得看缘分。”
“现在他在干什么呢?”坐在房间里,望着外面纷飞的大雪,唐苏打开了收音机,一台小学买的现在依旧保护得很好的机子,电台里有主播磁性的声音,接着传来了范晓萱和王力宏彼此牵绊的歌声: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拼出你我的缘份
我的爱因你而生
你的手摸出我的心疼
雪一片一片一片一片
在天空静静缤纷
眼看春天就要来了
而我也将也将不再生存
“春天来了,我们就会遇见吗,不能,最快得夏天了。”唐苏拖着下巴喃喃自语。
突然,手机闪动,是谁发来一个消息。
打开一看,是雪景,从火车窗口拍过去的。
陈家羡说:“对不起,我自己赶过来了,还有三个小时到M城车站。”
唐苏跟他说过,她的家乡尽管是一个小县城,但是有一个站点。
得知这一消息,唐苏又惊又喜。你还记得年少心动幸福的感觉吗?关于奋不顾身,关于不期而遇。
唐苏躲进被窝,拨通了陈家羡的电话:“你怎么来了”。
要是唐苏能够回放她自己的声音,她应该不想活了。又嗔又乖,撒娇浑然不觉。
那头的陈家羡心跳不已:“我想你了。”
唐苏的脸绯红一片:“我去车站等你。”
可是怎么跟爸妈说呢?
唐苏平复下砰砰乱跳的心,下了楼。爸妈和邻居正在闲聊。
“爸妈,我出去下。”她戴上围巾与帽子。
“这么晚还去哪。”妈妈问。
“去楚楚家。”楚楚是唐苏的发小,她去弟弟卧室抓起一件男士大衣藏了起来。
“早点回来阿。”爸爸说。
“好。”唐苏夺门而出。
在冷冽的风中等着,焦急而激动。雪花落在屏幕上,唐苏用戴着手套的手笨拙地拂去。第一时间给楚楚发了消息:“楚楚,要是我爸妈打电话找我,记得说我在你家。”
“你去哪里玩不带我。”楚楚回信息问。
“有同学来了,我去看看。”唐苏说。
“好,帮你。”楚楚说。
“多谢我的宝贝。”唐苏说。
上了车,转了一趟公交到车站,距离那趟车到达还有两个多小时。这个车站相对于都市的,显得简陋迷你,没有暖气什么的,但也闹哄哄的,不过现在候车的人也还好,至少可以找到座位,等到春运的时候,这个站点也关闭了。小小的车站从来不曾经历春运式拥挤,却一直承载着归来的期待。
现在唐苏找到一个座位,时不时站起,冷冽的风从打开的窗子灌进,平摊给了每一个等车的人。她拢了拢围巾,快要把脸给盖住,她发了消息,可是还没回。估计在过隧道吧。她想。
她不能玩手机,只有不足百分之五十的电。所以唐苏缩进围巾中抱着衣服慢慢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旁边好像有个人坐了下来,而且还靠她很近。唐苏并不排斥对方,把是不是梦阿。她想。
接着那个人给了她一个肩膀,她知道是谁了。
“你来了?”唐苏不好意思缓缓抬起了头。
“嗯。”他说。唐苏明显能感到他的笑意。在路人看来,应该是宠溺吧。
“很累吗?”陈家羡微微拨开了她的围巾。
看着这个自己思念了几个月的人儿,还是那么好看,还是不长肉,而且,穿的还挺单薄。
“怎么穿这么一点。”唐苏拿起袋子的大衣,给对方披上。
“我也没想到。”他哭笑不得,他已经为跑来这边买了过冬的衣服了。可是,这里冬天的冷和他想象的不一样,“谁的衣服?”
“我弟的,你先穿着。”唐苏正准备拿下围巾,被制止了。
“你鼻子都冻红了。”她还是取下了围巾。
他其实已经感觉不到冷了,他从未坐过这么远的路程,从起点到终点,完全是经历了一个夏季冬季,但是他真的感觉不到冷,身上的衣服她的温度,围巾有她的香味,这一切,都没有寒意。他勇敢地看着眼前的人儿,冬天的她穿成了一只圆滚滚的球,甚是可爱,调皮的发丝和睫毛,可爱的嘴唇,红扑扑的脸蛋。
唐苏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娇俏地转过了头。
陈家羡牵过她的手,在这沸腾的候车室。隔着手套,唐苏也反牵过了他的手,她怕他冷。
“给我那只手。”她嘟着嘴说。
陈家羡乖乖地伸出了另一只手。
唐苏用手套包裹着同样冷到泛红的双手,轻轻地搓着:“这边很冷吧。”
“嗯。”现实中的陈家羡话确实不多,他只是盯着他爱的人,笑着。
“你戴一只我戴一只。”
“给我左手的吧。”他说。
唐苏取下手套给陈家羡戴上,有点小,可是有什么关系呢。
他的另一只手还是如第一次牵手时微微颤抖地握住了对方。
她的手很软也暖暖的。
他的手微凉却开始散发着温热。
“你想吃什么?”她仰着头问。
“都可以。”他说。
“那就吃这附近还蛮好吃的鸭肉粉吧。每次我们坐车,要是蛮早的,都会边吃边等天亮,然后坐公交车回家。”唐苏说。
“好,去吃吃看。”陈家羡说。
那家小店离车站不远,和一般车站的吃的不一样,它的价格就是普通的价格。应该说,整个M城价格都差不多。
“能吃辣吗?”唐苏问。
“嗯。”陈家羡点点头。
“老板,一碗鸭肉粉,加一点点辣椒。”唐苏用方言说。
“一点点哪够味。这粉条就要够辣才吃得有回念。”老板热情说道。
“再来一碗爆辣的。”唐苏说。
“你对象?外地的吧。”老板打趣道。
“嗯。”唐苏脸又红了。
“小伙子不错,得多锻炼吃吃辣,我们M城合格的女婿都超级能吃辣的。”
幸好老板说的当地话,但是陈家羡也听懂了一点点,他对她的脸红表示很满意。
“晚上住旅店吧。”唐苏试探道,他大老远地过来,不带人家去家里,会不会伤他的心阿。可是,不管怎样,唐苏还没跟家里人说,她不敢阿,而且,他们相处也不是很久,就带去家里不是很妥阿。
“好。”陈家羡说,看到唐苏小心翼翼的样子,又补充道:“我只是想看看你。这次也没带什么来,不能去你家的。”
“谢谢你。”唐苏在心里说。
顺着街道往M城中心走,一路大大小小的旅店都有,他俩找到一家走了进去。唐苏是第一次带人住旅店,也不禁四处打量。办了登记,走进房间。
“你好好休息下。”唐苏站着说。
“我不累。我去洗个脸就送你回去。”陈家羡放下背包说。
等他洗个脸出来,唐苏还站在那。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