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墨见许悠悠出来,拉开餐桌的椅子,让她坐下,桌子上已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白菜粥,白菜的清香勾引着味蕾,也顾不上用餐优雅不优雅,直到打了饱嗝后才停下筷子。
程墨一直都是凝视着她,若有所思的样子。见她放下碗筷才开口说道:“你是不是好奇罗浩?”
许悠悠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
“罗浩与我稍许有一点不同,他是植物修炼成的精灵,本体是一株薄荷。薄荷浓烈时清凉提神,微微的淡香则可以安神。方才他便是帮你舒缓内心焦虑不安的情绪。小悠,还害怕吗?”
她摇了摇头:“没那么害怕了,我知晓往后也躲不过。只是比较担心赵意,不知他现在的境况。”
“小悠,我会陪着你的。”程墨的黑眸满是柔情,凤眼望着眼前人小巧精致的面容,樱桃小嘴因为吃过热粥变得嫣红,泛着光泽。白皙滑嫩的脸颊,引得他想伸手触摸。强压自己的内心的躁动,喉头下咽,不自在的咳了一声。
许悠悠心下也是一怔,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神,那双凤眼此刻含情脉脉的看着她,只是她刚想探个究竟,黑眸已没有了情绪。让她期许的同时以为又是自己的错觉,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的有些急促。
意识到自己对他可能产生了情感,双手不安的扯着衣角。两人突然陷入一种尴尬的氛围,许悠悠冲进厨房泡了一杯牛奶,对程墨道了晚安,上楼,开门关门,动作一气呵成。背过身靠在墙上,拍着已经泛着红晕的脸颊。
她大口的喘着粗气,惊讶于自己这么短的时间就对一个人心动。青春涌动时她的目光就浑然只在赵意身上,自从程墨出现以后,就好似一点一点沦陷进去。只是真的太快了。赵意还等着自己去救,自己也是危险重重,哪里顾得上儿女情长。
但倘若他对自己与对清风他们一般无二,只是长辈之间的怜爱,又或者自己又弄错爱与感激,毕竟自己最初是将他当成了救命稻草一般的存在,启不是闹了个很大的笑话。
而程墨此时的目光盯着许悠悠的房门,心里生起烦躁,他没经历过男女之情,不知道该怎样表达自己的心,可是一旦心中起了念头,便想渴望更多。他自知时间时机都不对,却像是再也压制不住。经历过今晚,更加害怕失去她,也怕自己的急躁吓到她,她视为亲人的朋友遭遇不测,又怎会与自己儿女情长,或许还需向罗浩讨教一翻。
一门之隔的两人,彼此相知却都不敢吐露,只能各自黯然惆怅。
许悠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愣是睡不着,明明已经入秋,却还是闷热难耐。喝了热牛奶也还是越来越清醒。
脑中一会儿想起赵意从儿时与自己长大的过往,一会儿想起与程墨见面的种种,想到了那本自己在南山上看到的照片,更甚者,想起了他一袭青衫握着自己的手,在银杏树下扔着祈祷的红条。画面在一转,又想起赵意虚弱的陷入黑暗。
她觉得自己着了魔,反反复复到凌晨三点,再也躺不住起身下楼。客厅里同那日夜起一样,只有电视忽明忽暗的光闪着,程墨坐在沙发上看着柯南。
许悠悠假装自己只是口渴,径直往厨房走去,打开冰箱猛灌了一瓶冰可乐。冰冷刺激着心神,使得她镇定下来,神态自若的走到沙发上坐着。
“半夜里喝冰的,寒气很伤身体。这个习惯要改。怎么,睡不着?”程墨的声音在黑暗里格外清澈,特有的磁性让她刚压下去的心又躁动不已。
胡乱的抓了一把头发,只说自己想到与赵意的过往,再想到他虚弱的样子,实在无法入睡,完全不提其实也或多或少因为他才分了心。
“明天是周末,我带你去个地方,商议一下你修炼的事。”程墨暂停了电视,微弱的光中眼神透亮。
“真的?不是去南山吗?我以为你会带我去南山,跟着清风他们做个小道士。”许悠悠声音透露出喜悦,忘却掉方才得心悸。
程墨嘴角微微勾起:“清风他们从小修炼至今才有所成绩,我们时间不多,得另辟他法。”
许悠悠了然的点了点头,说了声哦。也对,自己那么平凡,不是要修炼到老才能救赵意。
又是一阵冷场,最近他们好像经常冷场。程墨也没有按下电视的播放键。不知思考着什么,许悠悠只得找寻些话题。
冥思苦想了许久,犹豫不决的出声:“程墨,你也是像清风他们一样修炼长大的吗?”闭上嘴巴才郁闷自己问得什么问题,肯定一样的吧。
“像,也不像。我初生便已成人,不似他们从孩童炼起。脑中唯一的记忆也是消灭狅奦,其余什么都不懂,法术也是天生便会幻物。起初以为世界万物皆如同自己,会法术,不会饿肚子,也不会死。闹了不少笑话,以至于人人喊打,就躲到了深山里,有一天遇见了一个被怪物纠缠住的老道士,我出手相救,他多番询问便将我带回了南山。教我知识,教我修炼,发觉我异于寻常,不仅没有赶走我,还想法设法找来许多修炼的仙家法术供我练习。我才能如此。”程墨回忆着幽远遥长的事情,声音平静毫无情绪,每每他说起自己的时候,都像在讲述一个无关紧要的事情。
这次也是如此,淡漠得声音唯有提到老道士时才有了起伏,许悠悠不知怎么接话,只在一旁静静地聆听着。
“相比于清风而言我已极其幸运,许多人梦寐以求的长生,法术,我却与生俱来,只需后天勤加练习。”说到这一句,程墨的嗓音出现了不名的情绪,似无奈,似苦涩。
“很孤寂吧?一个人漂泊在世上。”许悠悠听着程墨语气的转变,很是心疼。自己深有体会外婆去世以后,孤独使自己曾一度崩溃,只觉世上再没有亲人,一个人的日子很是难熬。
“师父在时只觉的温暖,去世以后虚度了几番光阴,后来遇见罗浩,才意识到世上有与我类似的存在。而后才下定决心,既然什么都不知,只记得消灭狅奦,或许消灭了他,我就能知晓自己从何而来。”程墨平静的眼里露出一丝迷茫。
许悠悠又觉心一阵疼,看着他的样子不由得心里发堵,抿了抿嘴唇,喃喃的说起自己在洗澡时一闪而过的念头。
“程墨,我今天,有过一个想法。”
“嗯。什么想法。”
“如果当初我没有那么用诡异的方式出生,而是随之去了。又或者,外婆抱我上山时,你没有出手救我。也许,狅奦就会失去容器,不会有变强的机会。你早也已经消灭狅奦了对不对。”
话音刚落,脑门就一阵剧痛,许悠悠痛苦的揉着额头,泪水顿时溢满眼眶,大眼恨恨的看着程墨。这个罪魁祸首弹了自己一记重重的爆栗。
却见程墨凤眼微眯,怒意渐起,冷峻的脸上没有丝毫表情,嘴巴紧紧的抿着。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了话,许悠悠伸出手轻摇着他的胳膊,嗫嚅着说自己不该那么想。
“我若在意何时消灭狅奦,何必剜一碗心头血予你。”声音冰冷凉薄,听得许悠悠心下一凉。看着他怒目的样子,泪水没憋住落了下来,模糊了眼睛。
她渐渐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低叹了一声,随后紧紧将自己揽入怀中。
“小悠,任何时候,都不可说出这番丧气否定自己的话。我救你,便是为了让你能好好活着,你不是狅奦得容器,你只是你自己。有血有肉有情感的存在。我会尽快消灭它,到时候,你便会无忧无虑的好好活着。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