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早就充好电了，从安将充电线拿下，放在桌子上。
按开手机开关，屏幕亮光打在从安的脸上，页面上显示着从恩发来的照片。
照片里从恩搂着柳河青，远处是大山，天上是银河。
她按动键盘。
从安：如果有一个人要我离开你，你会是什么感受？
从恩：谁啊？
从安：回答我。
从恩：伤心吧，反正爸爸会伤心的。
从安：还有别的吗？
从恩：有啊，怎么可能就只有伤心呢，我就你这么一个女儿，我除了伤心我当然还会着急，还会生气。
从安：为什么要生气？生谁的气？
从恩：因为我没有能力去保护你。
从恩：生我自己的还有那个把你从我身边带走的人。
从安：如果是我自己要走的呢？
从恩：那我只能在心里边怎么样了。
从安：好。
从安：我知道了。
从安趴在床上，露出一只眼睛看着窗外。
晚上的昌南很美丽，灯光闪烁着，很刺眼睛，又刺进人心。
她不通人性，又懂人性。
她不喜欢常理，又爱遵循一遍遍规则做事。
她生的矛盾，活的矛盾。
她坐起来。
沈天青是不是自己亲生哥哥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在就好了，这个家里边还有人就好了，没人了她就回来，但是那个人的家里没人了，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感觉好可怜。
她拨打出林慧的电话。
“喂，”林慧说，“怎么了？”
“林阿姨，您好，”从安看着窗外，外面好像下起了雨，“我是从安。”
“别叫阿姨了……求……”
“阿姨，”从安走到床边，看着外面，“我答应。”
“啊？”林慧懵了。
“我答应了，”从安说，“你不是想要夺回抚养权吗？只要我同意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你爸是不会同意的……”
“我知道，”从安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水，“所以只要我答应就好了。”
“你和你爸商量了吗？”林慧问。
“没有。”从安说。
“去说，”林慧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周围的冷气直往她怀里窜，“必须和你爸爸说。”
“他不会同意的。”从安放下水杯。
“他不会同意我当然知道，”林慧望着天空，“这由不得他，你答应了，他也会跟着答应的。”
“是嘛……”
“嗯。”
“那么晚安。”
“晚安。”
林慧放下手机，她一直看和天空。
下雨了，她没地方躲，她该去哪里呢？
“去洗个澡吧。”沈天青敲了敲从安的房门。
“好。”
从安拿好换洗的衣物走进了浴室。
为什么要答应林慧啊？为什么要跟着她去完成她的梦想呢？
是因为从恩笔记本上的一句话。
“我希望用我这辈子的一切来补偿她。”
她问过从恩这个“她”是谁，从恩当时候好像是说，这个“她”是他这辈子都亏欠。
之前不怎么懂，但现在懂了，还懂得很彻底。
-
“爸，”洗完澡的从安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窗外，“跟你说件事，你方便吗？”
“方便，当然方便了。”从恩说。
从安深吸一口气：“有一个女人来找我了。”
“谁啊？你还招女人喜欢？”从恩惊讶道。
“说正经事呢，”从安说，“那个女人叫林慧，你知道吗？”
“……”从恩不语。
“看来是认识的，”从安说，“那么，我直接说了，叫林慧的这个女人来找我跟我说让我跟着她一起去生活，让我陪她走到最后的时光里。”
“嗯。”
“您同意吗？”
“不可能。”
“我就知道，”从安笑了笑，“但是我答应了。”
“为什么？”
“因为我可怜她？大概吧。”
“……”
“爸，”从安抬起头，“她骗我。”
“她骗了你什么呢？”
“她骗我说她从小生活很苦，活着很不容易，但是说的故事非常假，一点也不和常理。”从安说。
“那你还要跟着她？”
“因为，”从安放轻声音，“我答应她了。”
“……”从恩说，“我不想尊重你。”
“我希望如此，”从安笑着，“但是呢，不可能。”
“……”
“您是必须尊重我的，”从安说，“您答应我了的。”
“……”
“再见。”
“什么时候走？”
“不知道，也不知道去哪里，什么目标都没有，一切听从林慧的。”
“太奇怪了。”
“一点也不奇怪，您说过您欠她的，所以我来帮您还。”
“我可以自己还。”
“您还在旅游呢。”
“……”
“拜拜。”
“……”
-
第二天一大早，从安起来了。
外面的天还是黑漆漆的，只有高楼大厦发出的灯火光照着亮。
昨天晚上，林慧跟她说，让她今天一大早就过去。
至于为什么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她出这个家之前给沈天青发了条消息。
从安：当她走的时候，这个世界都发着光，如此美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