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欠我的,豹冬冬,那是你欠我的,告诉我!”
这句话兽生没有任何考虑就说出了口,他想要收回却已经办不到了。的确,这句话让冬冬怔住了,但是兽生本不想伤害他的。他已经等的太久了,你可能觉得一年而已嘛,能有多久?
是的,只是一年。可这是怎样的一年,自己在乎的父亲毫无消息的一年,在学院里虽有师傅照拂却为人人所不齿的一年,明明为人所害却像个傻瓜一样被所有人欺瞒的一年。就算是这样,我们都不该觉得一年真的很长吗?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兽生都会这样安慰自己,师傅说了,也就几年,最多也就是九年而已,自己一定撑的下来。事实是,他连真相都如此执着,一个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人怎可能等得了。三十年,不可能!就算是再有个三年五年,他都已经等不了了。他不想无端端为人所辱,他不想自己在乎的父亲只能存活在自己的印象里,自己对他的所在却一无所知,他不想为任何的错承担后果。
“火焱师伯肯定有比我更加稳妥的手段,他却没有使用。就算是我,使用这毒物刺激的方式也是先在食物里留下保障你生命的解药,然后才敢放手为之。为什么我们都不采取最简单有效的方式呢,你还不明白吗?”
“万事万物皆有定数,一切不可强求。就算是我今日这种利用毒物强行刺激的方式,其实已经是强行改变你的既有命数。命运这种东西太过虚无,无法直接言说,但是身为修道者你不得不信。这一刻你的得到或是失去,其实都只是命数使然,你若是强求,所要付出的东西你未必承受得起。”
“哼!命中注定我就要做三十年废物,这种命运为何不让他人承受?”
“代价是死亡,九成九的几率你会死去!”
冬冬不想再劝解什么了,他只是想为自己的爷爷赎罪,路该怎么走,还是应该由兽生自己决定。
死亡,多么亲切的字眼。上一次经历死亡的感觉依然深深烙印在兽生的心头,那一群凶残的鲨鱼想要吞噬自己的场景至今都让他难以忘怀。那一刻手足无措,死亡临身的感觉可并不好受。
“说吧,什么方法?”
兽生一意孤行,就算是这么严重的后果他都想要尝试一下。一方面可以说他修道意志坚定,另一方面在冬冬的眼里这种行为绝对称之为愚蠢,何必呢?
“火焱长老的方法最是稳妥,你可能需要花费大量的时间,但是毫无风险。而且用几十年来筑基,以你的资质来说,之后你的前途不可限量。”
“我的方法较为激进,但是有保险手段,而且能够大幅缩短时间。同时你的身体因为常年浸毒,以后对毒性都会有一定的抗性。但是,连续几年都使用这种激烈的手段,一定会对你的寿命有一定的影响!照我的估计,应该会消耗你十年左右的寿命。”
“至于你想要的那种立见成效的法子,只有成功和死亡,没有退路的。我不是在这里危言耸听,如果真的有立竿见影的方法,你的师尊为什么从来不和你讲呢?就算是我这种方法,在他来说都是轻而易举的,反正只是区区数十年的寿命而已,他为什么不用呢?”
“说一些你不知道的,当你第一次突破的时候,大部分学院的长老都去了,想要把你收为徒弟。据我打听到的消息,连平日里深居简出的院长都出现了。即便你突破失败了,众长老探查你的身体状况之后,大部分人还是抢着要你。你想想,火焱师伯是花了多大的代价才把你收为他的入室弟子的。可是这一年来,火焱长老对你做什么了吗?只是让你每日锻炼体内的法力,让你去做杂役去磨炼你的心性。他不知道怎么解决你身体上的问题吗?他没有能力吗?”
“我可以肯定,要是其他人把你给收下了,第一件事情肯定就是让你晋级破相境。至于会不会对你有伤害,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里,他们只想你这块良才美玉尽快发光发热,以回报他们的付出。火焱长老在学院里也有对头,有仇敌,就算是这样他都能为你忍下几十年,还要去安抚你的情绪,照顾你的想法。你的师傅也算是真心待你了,如果你选择最激烈的法子,你有考虑过他的感受吗?他可以为了你等待隐忍几十年,你非要强求这一刻吗?”
“该说的我说了,能劝的我也劝了,这件事情的危险性我再和你强调一次,没有失败,只有死亡!你的命你当然可以自己决定,你的师傅呢?”
冬冬说完,自顾自的离开兽生的冰屋。只留下怔怔出神的兽生在原地,是思考着是否值得,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的师傅比想象的还要在乎自己……
冰原可以说是在虚空中开辟的另一个空间,这里除了火焱修行的那一块岩浆地,整年都是漫天风雪不断。白色并不只是这里的主色调,而是唯一的色调。除了狂风与暴雪,剩余的只有冰湖和冰山了,冰山自不必说,这里的冰湖真的很特别,就算在这样常年风雪不断的地方也没有丝毫凝结的意思,依旧保持着液体状态,湖里还有鱼儿游动,说不出的神奇与灵动。
冬冬浮在半空中,暗色的能量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保护膜用来阻挡风雪。虽然这片冰原的天色没有丝毫变化,实际上冬冬已经在这里呆了一天一夜。他一直在等待着兽生,他的身份尴尬,留在冰原也只是为了帮自己的爷爷赎罪,他只能劝解而无力阻止。现在冬冬只能期望兽生这个傻小子千万别再做愚蠢的决定了,要不然以他现在和兽生的关系,除了帮着他继续错下去别无他法。
又是一天过去了,外面的世界已经进入黑夜,冰原这里还是白茫茫的一片。冰屋的门也终于打开了,兽生神情略显疲惫,双眼布满红丝,明显是这段时间没怎么休息。
半空中的冬冬一见到兽生就一个飞跃来到他的面前,静静地等着他的决定。
“怎么做?”
兽生的表情十分凝重!
※※※
海神学院的授课模式是上午半天由导师带领教授知识和具体的法术施行技巧,下午则完全自修,给予所有学员充分的时间去练习和巩固。所以黑夜中的海神学院,除了早已进入梦乡的众人,就算是醒着的学员或是教师都只是在自己的房间内打坐修炼,毕竟修道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容不得半点懈怠。
学院里面的巡逻队只有一批是完全由教师组成的,其余所有的巡逻队都是高年级的学员自发组成,因为这既能够锻炼他们,又能够为他们的学年总结加分,何乐而不为呢!其实包括教师组成的那一队巡逻队都只是唬人的,完全没有实际用途。整个海神学院里里外外都不知道有多少的阵法和结界包裹着,更何况还有好几层的识别结界。要不是学院里的正式学员和教师长老,只要一靠近就会不停地发出警报。这也就算了,就算能够避过警报进入学院又能够做什么呢?每一处学院重地都会有各自的结界,学院里还有很多实力高强的教师长老,就算是学员,只要有些年岁的都是学院培养多年的精英,实力超群,比之一般的海族高手都毫不逊色的。所以整个巡逻队可以说最多也就是个“装饰”的作用,一直让这个队伍存在,学院的前辈们也是考虑到对学员的一个磨炼吧!
夜色中,冬冬那艘白色的小艇堂而皇之地升上学院的半空中,平稳的向着学院外飞去。这件法器就像是冬冬的标志一般,所以没有任何阵法和结界阻拦,非常轻松的就越过学院的范围向着东北方的草原飞去。
这是兽生第二次进入这艘小艇,再没有之前的好奇心,有的只有凝重感。两天一夜,他选择了在冬冬看来九死一生的一条路。兽生的心,冬冬怎么会懂呢!要不是有始兽父亲的缘故,别说三十年,只要火焱有能力给他续命,三百年他也愿意等待。火焱的心,兽生十分感激,也愿意听从,但是他不仅仅是火焱的徒弟,他还是兽生,因兽而生的兽生。
这一年,最不能让兽生忍受的就是对始兽父亲的思念。经历了突破的失败,内心对豹无疆存有疑虑,所以关于自己始兽父亲的事情,他没有对任何人讲过,包括火焱。因为在冬冬向自己透露火焱对自己的真心之前,兽生还是会防着他的,因为他根本不清楚堂堂学院长老,为何会收下一个像自己这样的废物。既然他没搞明白,他当然不会对火焱放下戒心,经历了这么多,他怎么会还是当初那个憨实的兽生呢!所以,他就这样把自己的思念深埋,默默忍受着,想着几年后能够成为修道者,有能力后立刻就要去寻找父亲的踪迹。真相是三十年,就算是用一些激烈的方式都至少需要三五年,他怎么还能等下去。每一刻,自己的父亲都可能发生意外,兽生都可能永远失去自己的父亲,风险高就风险高,师傅对不起就对不起了,现在作为一个儿子的身份才是他最应该最想要认真对待的。
冬冬在甲板上操控者小艇,兽生从自己的怀中摸出一块石鉴,冰凉的石鉴贴在兽生的额头上,存留下的却是他宁死不改的决断。他想给自己的师傅火焱说声抱歉,他想把自己始兽父亲的事情全部告知,以防自己出了意外,再也无人去寻他助他……